第23章 可卿之殇、女人之悲
秦钟一大早听了两时辰闷课,说是困倦,哈欠连连,秦可卿就叫瑞珠服侍他在里间歇下,脱鞋小憩,瑞珠仍旧出来与宝珠在外间伺候。 虽有秦钟、宝珠、瑞珠三人在侧,但这时代礼教大防极为苛刻,哪怕贾琮年龄还小,也觉不便,想起身出去,秦可卿忽问:“琮叔看东府当家的如何呢?” 宁国府的内务,由尤氏、秦可卿管理,秦可卿的好名声,也是在管家之中凸显出来的。 “还好,东西两府,一族下人,谁不知师姐最得人心。”贾琮敷衍道。 “师姐?”秦可卿愈听愈觉得奇怪,然而从秦业为师来论,他这么称呼也无不妥,她尝试道:“师弟?” “嗯。”贾琮认真答道。 “噗!”秦可卿伏下桌案,不出声地笑,香肩的靛蓝印花披帛随之颤动,待抬起媚容,两颊梨涡隐现,似乎觉得在人前这样不妥,她道:“瑞珠,宝珠,你们讨秦管家看一下账目。” 瑞珠、宝珠联袂出去,秦可卿脸现静容,贾琮见到桌案铺开的宣纸,是一列列娟秀、细腻的笔迹: 下楼来,金簪卜落, 问苍天,人在何方? 恨王孙,一直去了, 詈冤家,言去难留。 悔当初,错失吾口, 有上交,无下交。 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 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这是宋代女诗人朱淑真的《断肠谜》,这首词可看做谜语,包含了一到十的十个汉字,且词句蕴含着一个女人的肝肠寸断、愁绪决绝,秦可卿何以写它? “师弟你说,我们女人为何古来困守闺阁?平生不得一展眉呢?”她睇视窗外剪檐春燕,像是对别人说,又像自言自语。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尤其是对古代的女人,贾琮无语半晌,道:“师姐说的也不尽然,我听人说过,上古时期,还有母系氏族,那是女子的黄金时代,她们手握权力,当时的人,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婚姻也不是由男人来定,叫做服务婚。” “我明白了。”秦可卿回神道:“谁cao有大权,谁来做主是吗?这时男人当权,所以,咱们女子是附属品。” 贾琮点头。 秦可卿温声中夹杂不甘:“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我也认了,仿佛生来天经地义,女人就该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贤媛集》、《列女传》,女人为了守节,不惜割鼻、自残,裹成小脚,痛不欲生,行动不便,谓之风尚,竟然无人觉得残忍吗?” 那昔日所见轻熟妇人的无限韵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眸子的凄楚,她只是想把闷在心里的事,倾诉一下吗? “师姐,是很残忍,可这世道,便是如此。”贾琮断断续续地:“在程朱理学之前,《礼记,丧服四制》有载,春秋战国,鲁君的女儿,嫁到宋国,名叫宋伯姬,一天,宋国失火,宋伯姬不肯走,被大火活活烧死。就因为,出门必带随从,否则宋伯姬就不贞、不洁。” “是啊。”秦可卿接口:“白居易《琵琶行》,对江湖女子何其怜惜同情,就是这位大诗人,买了婢女,还向朋友炫耀,‘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名传千古,婢女送人、交换,那更是风尚。” 这算什么,程朱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一边高喊“存天理,灭人欲”,一边把儿媳妇搞了。 杨贵妃原先也是李隆基的儿媳妇,开元盛世的皇帝李隆基,后宫高达四万,一天玩一个,一百年都搞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