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军事小说 - 开汉神纪在线阅读 - 第五十一回 鹿马jian绝秦后 铁血士逼死城

第五十一回 鹿马jian绝秦后 铁血士逼死城

    上回说到芒砀山强人的山寨营垒之内,“聚义集仁”的大堂梁上寂然无声,情状极其怪异。樊哙勃然怒道:“到底是一伙强贼,贼心不改,打不过我们,就做缩头乌龟,好好认输得了,弄神秘干什么?且点一把火烧了巢xue得了。”刘季怒道:“不许胡说!”就在这时,一股劲风袭来,大殿上赭色帷幕尽行漂浮,蒯通大叫一声:“不好······”刘季见状,却是巍然不动,紧接着,三条人影从梁上斜逸而下,直接跪倒在刘季脚下,当头一人朗声大叫:“芒砀山三位当家,臣服沛丰刘季高义,原委以山寨,日后为刘兄饮马执辔,为爪牙向前,聚义集仁,代天行道,请刘季上首作山寨头领,只是求得容我山寨上下人口。”原来他们正是芒砀山山寨的三位头领郑忠、贾寿、戚鳃三人。

    此时是钟鼓已息,干戈遍地,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现在,芒砀山的三位当家跪行在自己的面前,口口声声臣服,刘季反倒是仓促间心理很难适应,正要开口礼让,只见蒯通飞步上前,觑定贾寿,叫道:“这位刺眼的豪英是阿谁?且让我蒯通认上一认······”刘季知道蒯通要干什么?只是如今贾寿服了自己,便是一体,再行内讧,当然是不妥,便对蒯通道:“蒯生休要造次······”可是,贾寿已然打断刘季的话茬,大声道:“刘大哥休要护短,我来领受该领受的。”说罢,让出脸来,就着蒯通,忍生毫不客气,尽全身之力打响了一个炸裂脆响的耳光,贾寿叫声:“应得打的。”又腾出另外一边脸来,蒯通扎起马步,左右开弓,恣意大耳瓜子批上,只打得痛快淋漓,手打痛了,这才罢手,肆意大笑道:“原来是强盗贾寿,大众等见证,我看得分明,没打错吧?”众人这才劝住。刘季失语,心里可是记下了贾寿的用忍和识时务,也记下了忍生蒯通的恣意放狂。

    此时,山寨大厅上郑忠、戚鳃见了此状,面上已经有了愠怒之色,贾寿口角渗血,急急解释道:“都是贾寿有眼无珠,不该在丰西泽中掳掠、羞辱了忍生,实在无关大家的事儿,忍生若是没打够,只管打,贾寿若躲闪一下子,不是男子。”刘季看不过去,站出来,道:“事不可过极,现在大家是一家人,再行纷争,便是和大家过不去了,忍生大度,贾寿识体,依刘季看来,该握手言和,为山寨表率才是。”蒯通喏喏,这才跳起来,执手贾寿道:“那这会儿就是完事儿了,而今我们扯平了,后面姓贾的兄弟,可要记得盗亦有道了。”贾寿低头拱手道:“小可谨受教诲。”此时,大堂上大家已经相互问询清楚了状况,到底是草莽中人,得知实情之后,竟然一齐鼓掌言欢。

    后面,这芒砀山的三位头领,一心要扶正了刘季为山寨首领,对这个烫手的山芋,刘季本意是铁了心的推迟不受,急得郑忠大叫道:“刘大哥是非常人,能具兴山寨的大计,你不上位,山寨岂能兴旺?要不然,我们原来的三位旧头领只有下山亡去,没脸面了。”樊哙急躁,劝刘季道:“既然人家求你入主,你总是拿捏,便是不实在的人儿。”刘季实在推诿不掉,便道:“那好,话说在前面,我可是暂且上位,这只是权且,后面有了有德者,我一定要让出来的啊。”大家雷动一声好,扶正刘季做了芒砀山大头领之位,从此,刘季由秦吏胥嬗变成山主。

    芒砀山山寨为此大宴三天,大块吃rou,大碗喝酒,钟鼓齐鸣,恣意狂欢,吃得樊哙放开性情,大叫:“痛快,这做强盗就是好,我樊哙就不走了,赶明儿把媳妇老娘也接来享福。”蒯通闻之齿冷,讥讽道:“我看你等不到明日,今天倒是快要走了。”弄得樊哙白眼相向,哗叫不已,道:“又没吃你这酸臭书生家的,你自不顺眼干什么?”两人斗鸡一般,竟然角力上了。

    只是果不其然,酒过数巡,刘季高挚酒樽,走到樊哙、周勃、蒯通面前,道:“三位,今天该要下山去了。”樊哙大叫道:“季哥,这般痛快日子,仅仅住了几日,缘何要我们走?”刘季苦笑,看了蒯通一眼,道:“忍生,你来细细说明原委吧。”蒯通拱手道:“刘兄之意,我们都是清白之身,自由之人,不可以误了,带累在山林里。”周勃道:“我说句实在的话,是秦无道,不要民生,老百姓自然民情汹汹,没有了活路,没人反?我就不相信,这是迟早的事儿。”刘季颔首,赞叹:“休道周勃不能说道,心中自有度量之器。”最后他又道:“让你们下山回去,这里头的原因,还有一条最主要的,刘季妻儿老小还在沛县,樊哙、周勃,你两个回去后,也可以帮我照应他们,为我耳目,做我的回旋余地啊,你们还是象来的时候一样,影踪诡秘地回去吧。”樊哙拍拍脑瓜子,大笑道:“季哥,既然是诺大的、诺多的好处,那我俩就回去了,只是,日后想大哥时,随时就来做客,大哥可得一如今天一样酒rou拿来。”众皆大笑。酒酣处,喽啰门放歌狂舞,一醉方休。

    次日,刘季率众送樊哙、周勃、蒯通下山各去,自然是依依不舍,长亭再短亭,洒泪而别不提。

    就在陈胜首义、亭长占山的并列同时,京城发生了更大的事儿,那个新的首辅赵高,已经是力压群臣,高高凌驾于新皇帝二世的头上了,这可不是二世对他言听计从那么简单,而是随时随地要让二世或哭或笑,让他不敢吱声、乃至于不敢平视自己······现在的他,不是君父一样的首辅,而是祖宗爷,是主宰这个新皇帝的救世主、神。炙手可热的他,高高站在朝堂上,用煞神一样的目光审读重臣,自丞相李斯以下,谁敢言不?人的欲望是无底的,他的权威越是大得没有限度,他就越是没事儿要找事儿。

    这一天,早朝,赵高让谒者牵来一只梅花鹿来,自己跟在后面,一脸阴霾,虎彪彪,飞扬跋扈地跟进来了。顿时,朝堂之上,文武群臣两班先是惊诧纳罕,紧接着,沉重郁闷得窒息的气氛弥漫开来,因为没有谁能知道这个威极的权臣今天要搞出什么事儿来?没有谁又能知道,今天又有谁的脑袋将要搬家,妻孥没入妓籍。整个朝廷浑然是一个喜怒无常,生死无常的大屠宰场,一开始还有一些窃窃私语之声,后来就变成了死了一样的寂静。赵高见了自己的森森杀气能如此具有赫赫压力,心中自然愉悦,脸上显露出魔鬼般的笑意,便指着那只梅花鹿对着二世,扯开阴阳嗓子道:“皇上,臣今日与你牵来的骏马,你看有多神骏,简直就是世间罕有的骐骥千里马啊。”二世听了见了,整个腮帮子惊诧得都要炸裂了,瞪大双眼,质问道:“爱卿,这哪儿是马?这分明是一只梅花鹿啊?”赵高脸色骤然阴沉,道:“皇上,这哪是一直梅花鹿?这分明是一匹骏马啊?”到了这时候,突然,二世忍不住纵声大笑,可是,当他看到赵高那双白眼,笑声顿时刹车,脸上油然显出庄重的神情出来,接着,便郑重地苦笑着,道:“爱卿,朕虽长在深宫,也知道骏马能骑,这是鹿啊?能骑上去吗?”赵高“嗨嗨”笑道:“皇上年轻,阅历尚欠,这是鹿?还是马?皇上不能决断,欲知结果,不就可以问问群臣大家就明白了吗?”

    梅花鹿不是骡子,更何况头上还长着鹿茸,而马能有角吗?它和马能有一丝搭界吗?朝堂之上,有谁不清楚,这不是一个千古奇谭的怪异问题,这后头不是显而易见的血腥压迫吗?这可是欺负皇帝到家了啊?于是,有人实在是按捺不住,热血沸腾的发声了:“皇上,怕是连三岁小儿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只梅花鹿。”就在这时,有一人觑定赵高的阴鸷白眼,挺身出来,阿谀道:“这分明是一匹‘马’······”而这个人,第一个和赵高一起指鹿为马的人,他竟然就是二世的嬖臣李良,顿时,朝堂之上的鄙夷目光一齐朝他刷过,在无数的蔑视的眼光中,李良竟然面不改色,处之坦然,看得朝臣班上的丞相李斯,几乎恨不得上前,照他的面门上响亮的啐出一口口水来才罢。可是,令群臣更加诧异的一幕才刚刚开始,并且在递进迭起,接下来的是秦始皇的幼子子婴,竟然用一种平和从容的语调,侃侃陈述:“这分明是一匹‘马’,哪是鹿啊······”这样的一幕,骤然使多少秦臣心中呕血,并在心中撕裂心肝地哀叹:“大秦完了!”但是,在表面上,更多的人睿智地选择了沉默。

    突然,石破天惊的一声阴阳嗓子发出:“我说是马它就是马,诸位,请看李良、还有公子子婴这么明白事理的人,都与我同一说法,这还有假吗?廷尉,听命,把那些欺罔皇帝说是鹿的人拿下,押出门阙,斩毕纳献首级,以正朝纲。”赵高这一嗓子,连二世都大出了意料,急急叫道:“赵爱卿,议论畜生之名,都是小事儿,何至如此?”赵高不容置疑的的宣布:“不斩不实的贰臣,不足以震肃朝纲。”于是,那些廷尉上前,擒拿那些说实话是鹿的大臣,牵下大殿,秦阙之外的教场上斩毕,将首级血淋淋献上,好一幕指鹿为马的闹剧,实在是令人发指,以至于当时就有人晕倒在朝堂之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二世反倒笑了,赞道:“赵爱卿,忠心严肃,整顿法纪,好,将这‘马’牵下去,朕赏黄金百镒,以嘉慰勉。”谒者听诏命,赶紧打赏赵高,赵高也不推辞,大喇喇让人收了,就要退朝。

    就在这时,李斯忽然跌倒,喘息道:“皇上、赵首辅,李斯近日心绞痛发作,病体沉疴,实难勉强支撑,祈求告假。”二世急了,道:“国事繁琐,丞相岂能告假······”一旁的赵高冷冷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数日无臣,歇着吧。”二世只得强笑道:“那好,那好,就听赵卿的。准告假。”遂告退朝。

    是夜,郎中令府邸,帷幕低垂的密室,烛影摇曳,三个灰影子凑在一起了,他们是赵高、还有他的弟弟赵成;还有咸阳令,他的侄女婿阎乐。赵高问阎乐道:“指鹿为马之后,他们君臣有什么新的动静啊?”阎乐低声道:“丞相李斯名为告假养病,实则去了骊山陵秦始皇皇帝的享祠,哭庙去了,说什么:‘祖龙,你的余烈何在啊?竟然被人恣意横行,祸害社稷,颠倒黑白如此······’”赵高听了阴森森笑道:“这个丞相闲不住,迟早给弄了,送与腰斩一刀······那个小皇帝儿那边呢?”赵成答道:“他在冀阙,掩门痛哭,口中念叨,鹿马之jian,赤裸裸的冠绝古今,再无前人后来,朕真的好可怜啊······”赵高听了,凝神屹立,良久咬牙切齿,道:“看来我们要先人动手了,好啊······”

    从咸阳宫出来,再到杜坊这段距离,今天对于东陵侯召平来说,是一段踏入死亡深渊一样的凶恶之路,为什么这么说呢?先说要去的目的地——杜坊,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它是皇城里的一处秦始皇各位公子、公主的聚集地,从下嫁给丞相李斯的儿子李由的华阳公主嬴诗曼,再到公子高、公子将闾、公子子婴······直到,秦始皇最年幼的小公主阳滋公主嬴阴曼,还有已经自杀身亡的故太子扶苏的遗孀都住在这儿,总计秦始皇的儿女不下三四十人。

    今天是二世的皇兄公子将闾的生日,作为皇帝的二世胡亥,一反刚刚登基时,对兄弟姐妹的寡情薄意,凶狠虐杀,竟然在咸阳宫赐酒恭贺,这就是一怪了;而且,皇帝亲自指令作为侯爷的召平亲自礼送到杜坊的公子将闾的府上,本来指派一两个宦官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现在要召平侯爷亲自押送?是展示恩宠,还是别有深意,这是,第二怪了;二世亲自送出宫阙,执手召平,殷勤道:“侯爷致意朕的兄弟姐妹,至亲骨rou,这是朕赐予的御酒,为皇兄将闾上寿,请侯爷千万致意他们,一定要好好地留意朕的御酒,一定好好喝了啊。”说着,亲送出宫门,注目召平,叮嘱道:“侯爷千万记得啊。”召平自然明白,今日皇帝非常的主动,定是隐藏非常的目的,肯定是碍于非常凶险的景况,不能明示,这才不得已为之。为了免去不测,召平身负所托,只是对二世坚实地一点头,用眼神告诉二世,自己一定不负重托,就是赴汤蹈火,也不会辜负皇帝的重任托付,两人强忍涕泪,召平慨然去了。

    召平是何等睿智之人,他当然明白二世被妨碍的人,普天之下,唯有赵高了,指鹿为马的极致jian行,使满朝文武谁都明白,这个阉人的巨大的狼子野心,大jian大恶。于是,他开始审视押送御酒团队的人,他大吃一惊面里面竟然就有李良,虽然,他已经化妆,但是,当时,第一个站出来附和赵高指鹿为马的举动,满朝文武谁不深恶痛绝之,谁不死死记得他的模样,谁不想得而诛之?召平思忖,这一来情况更加复杂化了,这个李良本是皇帝近臣,深得二世欢心,理应是忠?可是他附和赵高指鹿为马的举动,又疑是恶?召平一时难以决断?情况越来越复杂?他骤然深感肩上肩负了千万斤的重担子了,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绕开赵高的郎中令府邸,再绕开阎乐的咸阳府官邸,歧路闾巷而行,谢天谢地,总算没有赵高他们的人来叨扰,杜坊不远了······对于二世,召平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今天他要尽忠尽力,因为他感到,自己的此行是为了回报先帝秦始皇的知遇之恩,还有大秦的社稷大计。他虽不知实情,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只要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御酒平安的送到杜坊,送到诸公子、公主的手里,就会建立一桩旷世的奇功。

    正所谓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就在召平遥遥望见杜坊的时候,赵高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这真是天绝秦国祚啊。赵高见了召平,“嗨嗨”一乐道:“东陵侯爷,怎么做起走卒来了?这是亲自去杜坊为公子将闾送御酒上寿啊?辛苦了!”召平暗暗叫苦,只是强装镇定,面色不改,道:“为人臣,赴国不敢言辛苦。”赵高颔首道:“那是,那是,赵某久慕侯爷高义风雅,今日不期而遇,我请你喝一杯吧。”召平脊梁发直,笑道:“今天皇命在身,不宜耽误,他日特来郎中令府上拜会,再复痛饮如何?”在一旁的阎乐不屑的一撇嘴,道:“哼,赵首辅的美意,你也不依是吗?”召平惶急,道:“不敢,不敢,”阎乐道:“那就走吧。”召平兀自迟疑不动,赵高制止阎乐,笑道:“侄女婿休要妄言,侯爷不是凡人,自有高尚怀抱,能这么不客气的请客吗?侯爷,赵某不敢误尊的大事儿,就立饮三杯,包你赶得上公子的寿宴,如何?”召平哪有理由再推辞,被赵高手下长随,半请半强,驾去路旁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