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节 背后是谁
叛乱只一夜被朝廷镇压，天亮后，长月道路的枢纽驻扎下全副武装的士兵，雪把他们糊得像雕塑。 虽是居民仍心有余悸，很少出门，出门必夹棒提菜刀，秩序却在慢慢恢复。 很多胆大的商人已经先行开市，他们知道，有许多的必需品，只在别人都不开门的时候才能卖个好价格。 暴乱结束了，可其它的事情它结束了吗？ 裹得严实的贼人是外国来的，杀死的杀死了，逮着的极少，审讯却审讯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严刑拷打，也不过交代说他们是派来给原皇帝一点教训的，为什么要给教训，指示者是谁，他们是真不知道。 口口人？ 口口人牵扯的血案较少，数千人被抓，该怎么处置？ 如果杀光，关的其它口口人会怎么反应？ 靖康国内的口口人怎么反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圣人的话大抵不错，现在是这样，暴乱得莫名其妙！ 不一样的化，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风俗，不一样的情绪反应……有时候会把小问题演绎成大矛盾。 靖康立国以来，或者说雍人自古以来，对异族之宽大开放，非其它任何民族可，然而该有的威慑还是要有的。 你杀光了，它族不服，你一个不杀，它族不惧！ 董揉着肿胀的目xue，想着该怎么恩威并用，又该如何向皇帝汇报。 口口人说是拔了日月寺要建佛寺引发的不满，年轻人被人煽动，但国外来的人怎么知道他们不满，可以被煽动，最终与他们默契生乱，这条线怎么贯穿的？谁来贯穿的？还有，是什么目的，异国他教为何要来教训、教训天朝的皇帝？如果说能得罪到他们的，怕只有远在大棉西域的张怀玉，远在数千里之外，朝廷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得罪了口口教，光是往来询问要一个多月，更何况陈州不靖，消息不够畅通，现在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证据指向他张怀玉。 暴乱时喊出来的是口号，像草莽造反，往往牵引附会个德高望重之人一样，他还说东夏支持他们呢，结果东夏用行动予以澄清。 你向皇帝汇报的，没有人证物证，你发难攻击远在西域的同僚？这是佞臣干的。 总之，这案子是跨数千里，跨族，跨国，跨义理……还牵扯到佛教。 董没有任何头绪理干净，也没有任何经验去处理。 这个奏折太难写。 与他努力勘破这个案子一样，李虎和博大鹿终于约见到暗魂和军刺的大档头。 董国丈找到了他，关心他的情况，但也顺带问了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包括东夏到底有没有参与。 现在李虎也在刨问口口人这是怎么回事。 军刺的大都档率先择清自己：“大王划分军刺后，我们军刺属于军队序列，职责仅为刺探、侦察、破坏和武装袭扰，人员和精力都放在靖康的军情，不曾与口口人打交道。” 昏暗的室内，目光顿时聚集在暗魂的大都档王凤锤脸。 这是个接近了五十岁的年人。 他因为营养充足，脸孔油亮，透着一股釉色的润红，坐在那里，魁梧的身体套着一件藏青色的箭袖袍子，内敛的眼神不见丝毫对责问的畏惧，更没有半分斜视，平添出几丝深沉和威严。 与军刺多后起之秀不同，暗魂起家之初，招揽了很多江湖的豪杰，他们往往在狄阿鸟起家的早期跟从，是从龙的功臣。王凤锤是经过李多财引荐，被狄阿鸟亲自招揽入的暗魂，因为在牙扬古手下屡立功勋，又行事缜密，受狄宝推崇，才做到长月的大档头。长月历来为情报重地，大都档一职可谓位高权重，暗魂又密不透风，不经监管，任一年半载，那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李虎通过崔生源查阅过王凤锤的履历。 履历说他是关有名的游侠！ 但履历是履历，并不意味着真实经历，尤其那些功臣们，都是后来补录，粉饰有甚者譬如张铁头。 李虎并不觉得父亲与王凤锤如何亲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违背原则，没有从夏庭派人——须知，从夏庭央派人更容易掌控。 但他知道狄宝称呼王凤锤为王师傅，还知道王凤锤确实是当地豪强，长月扎根很深，有点担心对方抵触问责，用温和的口吻替他开头：“之前没有任何风声么？” 王凤锤也早已清楚李虎的来历，毕恭毕敬地说：“殿下。元帅。之前确实没有任何风声。咱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谁曾知道口口人怎么闹起来了呢，闹起来又怎么会牵引附会我们东夏呢，更累及殿下受伤。” 李虎没说话。 博大鹿却气不打一处，呵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殿下受了伤，在迁怒你？” 王凤锤连忙道：“不敢！” 博大鹿冷冷地说：“你这个大都档到底够不够格？连我这样的草莽都知道殿下为何要喊你来！使团进京这几日，口口人能知道借机生乱，牵引附会我们东夏，当真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有人，会是谁？这也不重要？你来告诉我，你觉得什么重要？你把我们的人手都放在哪了？” 王凤锤老老实实地说：“重要官员府，重要部门，军队，十三衙门！” 博大鹿道：“这些？” 王凤锤道：“这些，已经是见缝扎针，真的不曾留意口口人还有这一手！” 李虎沉思片刻，轻声道：“以前不曾留意，以后应当留意，如果人手不够，将安插到官员府做下人的抽调一些，一般的官员发生了些什么事，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们东夏又不是靖康……难道替他们去监视他们的臣下吗？十三衙门的那一套手段都是些鸡鸣狗盗！” 王凤锤的脸唰一下红到根子，前扎到地。 李虎愕然问他：“你怎么了？” 博大鹿扭过头，笑着给李虎说：“他是原先十三衙门的十三太保之一呀，你贬低十三衙门，他受辱了。” 履历没有啊。 李虎一下明白过来。 为什么父亲放这个人在长月，而且没有召集起来集训过，敢情他原本是十三衙门的核心人物。 李虎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搀扶说：“无意冒犯呀。” 他扶起王凤锤，提醒说：“眼下你有几个事情要干。查一下那些大饭人什么时候入京的，是不是我们入京前不久，再去查一下拓跋氏族人有没有人潜藏在京城，与什么人联系。至于口口人怎么组织的，我问过道林和尚，已经有了答案，他们是靠布道传教，直接聚拢口口底层人宣讲煽动。” 他压低声音说：“一定要弄清是不是拓跋晓晓与西方口教人勾结！还有，立刻派人去见我博小鹿叔父和陈州的大都档，通过他们，对口口教作最深入的了解。杀平民、培养死士、制造恐怖的宗教，它肯定是邪教……一旦确认这是他们的行事风格，确认他们与拓跋晓晓有来往之后，马报通京。” 博大鹿赞道：“李虎你好谋划，这些我都没想到。” 他武断地说：“以我的直觉，此事和拓跋晓晓有关系。以前我还觉得他是个英雄，爱惜他，以现在来看，真是高看他啦！”他转过身，又不吝夸奖李虎：“之前我还在想，靠民间救援陈州不如扶植拓跋晓晓，现在想想，狼是他娘的喂不熟的，把陈州给他，不如想法为我们自己保留些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