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72 寒姨归来
麻溜溜翻身下床。 冲进卫生间冲了个澡。 剃须刀刮了胡茬子。 吹风机二档,温风徐干,简单捯饬好发型。 搭了身亮色系的衣服,蹬上郑叔给买的新球鞋。 看起来整洁又精神。 公交车没坐到骊景花园,余逸提前一站下车,进了家花店。 “老板,一束康乃馨,加一点满天星。” “送母亲啊?” 余逸笑了笑,没说不是。 在余逸心里,他有两个母亲。 第一个是亲生母亲。 不过很奇怪。 这些年来,余逸对自己亲生母亲的印象一直很浅很淡。 不仅是因为母亲去世的早。 更是因为母子相处的大部分回忆,似乎就跟他母亲的性子一样寡淡。 对他不好也不差。 不亲近也不疏远。 不放纵也不苛责。 以至于余逸懂事后每每细想起来,母亲对他并不太像常规意义上的母子,倒像是在尽忠职守打一份工,努力扮演好他母亲这个角色。 一切似乎都是在按照某种标准进行的。 不多也不少。 就是刚刚好。 母亲车祸那天,他刚读小学一年级。 他清楚记得,天没下雨,但阴沉的可怕。 空气非常的闷燥。 当时,父亲也一起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背着书包,钉子一样矗立在医院的过道里。 很久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这是他小小的人生第一次成为焦点,面对周围各色的眼神、议论和叹息,有些茫然,有些腿软,也有些窘迫。 旁边,叔叔跟瘫软了一样,抱着脑袋,缩在靠椅里。 婶婶揽着他的脑袋,呜咽着,眼泪珠子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婶婶一哭,不懂事的堂弟和堂妹也吓得哇哇大哭。 很糟乱。 很烦心。 但他没哭。 他梗着脖子,僵着身子,就那么一动不动,钉子一样站着,石像一样杵着。 他从被学校接过来,就一直矗在那个位置。 医院的大蚊子拼命咬他的脸,他都没去拍一下。 他有些病态的想要获取些疼痛,但其实,什么疼都感觉不到。 婶婶担心他,想拉他去叔叔旁边坐着,却怎么都扯不动。 他那一刻犟的像头驴。 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犟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在跟谁犟。 后来郑叔和寒姨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寒姨没有说话,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来,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拥着他的后脑勺。 脸颊贴着他的额头。 轻柔,舒缓的蹭着。 抱的很紧,很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开始哭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呜呜咽咽的像只受伤了小兽…… 那天傍晚,母亲走了。 从那之后,郑叔便经常过来看他。 寒姨工作忙,来得少,但几乎每星期都会给他写信。 寒姨的字很漂亮,很有力,字里行间,有股不输男儿的潇洒。 内容也很不羁,不仅会关心衣食住行心理健康,更是会时常开玩笑,问有没有偷偷喜欢的小女孩儿,有没有故意扯人家辫子引起注意…… 这是他之前从未感受到的一种深层次的关怀。 余逸的字很撇,为了不让寒姨笑话,便开始认真练字。 三年级时,他已经能写出一手漂亮的仿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