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我病猫啊

    ‘笃笃笃’三下敲门声，吴七的声音透过门缝隙传了进来：“小岩，你睡了吗？”

    纪岩正值心头火起，想找他问个究竟，这人就送上门儿来了：“没有，进来吧！”老实坐在那里等着。

    吴七推开门走了进来，二十坪左右的房间布置的舒适温馨，一改最初的奢华风，走的是家居温暖路线，从地面到顶绷全部选用了米黄色系，让人置身其中不自觉的生出依恋之感。

    纪岩刚来D市的时候就在这里住过一晚上，当时就是顺嘴说了下这里的装修太富丽堂皇了，简直都能闪瞎人眼睛。这句话吴七就记在了心上，没过多久就找人重新设计，换了风格装修。

    这次过来时，纪岩还挺吃惊，不过倒也是更喜欢现在的这种风格。

    吴七走过来坐到床前，温声的道：“这么晚了，小岩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担心你再让人给抓走了。”这可是杀人，不是杀只小猫小狗，要不担心那是假话。

    吴七不自觉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放柔了声音道：“别担心，七哥都说了会按排好一切，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纪岩没有任何抵抗情绪，老老实实坐着任他摸完，直到把手收回去了，这才轻抬起低垂的眼帘，开口道：“七哥，等这件事情平息以后，我们还是分开吧。”

    吴七没吱声，直直看着她，灯光落在他金丝边眼镜上折射出耀眼的强光，眼睛微眯了下，阴郁森冷的目光从眼中一闪而过。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小岩，你在生七哥的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纪岩双手抱膝，点了下头：“是，我是很生气，放了谁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心情都不会太好，我也是一样。不过，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一时之气，我跟七哥之间确实是不合适，我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的。”

    以前纪岩只是觉着跟吴七有种距离感，在他挂着微笑面具的脸孔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始终猜不透，曾有一阵子她觉着这种感觉消失了不少，这也跟他的体贴周到不无关系。可是今天的事让这种感觉变本加利的又袭上心头，而这一回却不仅仅是猜不透，还有别的情绪参杂在里头。

    “这就是你是决定？”吴七说的很慢，也很平静，没有想像中的激烈。

    可这样的语气却让人无端觉着发冷，纪岩搓了搓手臂，身上是绵线的卡通图案的两件套睡衣，是吴七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怕她会觉着尴尬所以选了较为保守的样式，单从之方面来说，他真的很细心。

    如果换了平时吴七肯定会关心的问问她是不是很冷，可是此刻眼睛落在她的手臂上却没有吱声。一个经常笑的人，突然不笑了，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沉。哪怕他的长相再斯文，这种阴郁的气质却改变不了。

    “是，是我的决定。”纪岩回答的很肯定。

    吴七直直的瞅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小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了。”

    他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眼神却是冰冷，纪岩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寒意，下意识的把自己抱的更紧。

    笑声嘎然而止，吴七陡然回头，扭身朝着她扑过来，毫无防备的纪岩一下子就被他压倒在了床上。

    “七哥，你干什么，唔——”回答她的是径直落下来的狂吻，挟裹着阴戾气息，全然不顾似的猛烈。

    纪岩被制住了手脚，只有脑袋可以转动，可无论她怎么左右躲避，这吻总能追随而至，吴七就像是疯了一样，拼命汲取着她的气息，带着害怕失去的狂乱，亲吻似雨点密集的落在她的脸上，最后停在了柔软红润的唇上辗转留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狂乱的冲动终于平息了后，吴七找回了理智，却发觉被他压制在身下的身体不住的在颤抖，这无疑是当头一记棒喝，让他整人如坠冰窖：“小岩，你在——怕我！”支起了上半身，却见纪岩紧闭了眼睛，小脸儿煞白，软嫩的嘴唇被他吻的又红又肿，上面还有破皮的迹象，隐有血丝渗出。

    “小岩，看着我——”这简直比给他一刀还难受，吴七把她扯抱着坐了起来。

    纪岩慢慢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声音微颤道：“七哥，你别这样好吗，我害怕！”边说着边眼角发红，泪光浮现。

    吴七就觉着千万根钢针扎过来一样，心疼的直抽抽，一把揽她入怀：“小岩别怕，七哥再也不犯浑了，别怕——”手掌轻轻的抚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的柔声安慰。

    小声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了又持续了几分钟，纪岩抹了把眼角从吴七怀里挣脱出来，低着头细不可闻的道：“七哥，我困了，想睡觉。”

    “哦，那好，你睡吧。”吴七心疼的看着她白的失了血色的小脸儿，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对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来说确是是多了些。

    “快睡吧，别怕，七哥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

    你在这里我才会怕好吗！纪岩沉默的躺下盖上了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工夫就进入了深睡眠。

    均匀绵长的呼吸传出来，吴七怔怔的盯着床上睡着的人，拉起她的手亲了亲，掖好了被子，良久才站起身出去。

    轻微的关门声响过足有五秒钟，确定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时，纪岩方才睁开了眼睛，对着棚顶发呆，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重新沉入梦香。

    纪岩的生理时钟一向准时，尽管头天晚上睡的很晚，可到了早上五点钟还是自动的醒了过来。

    从新城区回市里坐公交车需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漱完就已经快五点半了，纪岩收拾了下就出了房间。楼梯刚下到一半儿，就看见吴七端着剪蛋从厨房里走出来。

    “小岩，你起来了！”

    “嗯，七哥早！”

    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吴七怔了怔，顿了两秒钟这才又抬步继续朝前走，把手里的杯盘放到餐桌上。

    “过来吃早餐吧，等会我送你去上学。”

    “不用了，我回饭馆去吃，这些留给林姐他们吧。”

    吴七垂眼沉默了下，随即道：“那好吧，我这就送你走。”解下身上的围裙，这就要去取车钥匙。

    “七哥——”纪岩叫住他，张了张嘴，还是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坐公交车，挺方便的。”走下楼梯，顿住了脚。

    吴七看了眼窗外，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下情绪，扭头冲她道：“小岩，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没用的。”

    纪岩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站在那里僵了僵，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你们俩个怎么起的这么早啊，还不到六点钟吧？”黄达包出来上洗手间，看见两人收拾利整儿的站在客厅里，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晃荡的往前走。

    昨天晚上就听了分手，今儿早上又是这么样的疏离态度，吴七心情要能好那才怪了，冲着黄达包冷声道：“一会儿把他们都叫起来吃早饭，谁要是不吃，往后就永远都别吃了。”

    哎呀妈呀，这是火人了啊！黄达包立马精神了，上完厕所匆匆跑回房间，把被窝里的林芹叫起来：“芹哪，快起来吧，再不起来就看不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了，二哥在外面发飚了。”

    “怎么了，怎么了——”林芹也睡的迷瞪的爬起来光了脚就冲了出去。昨天发生那么大事，到现在这神经还处于紧绷状态，稍微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成惊弓之鸟。

    纪岩本来都打算硬了头皮往外走了，‘咣当’声客房门撞到墙壁，发出的声响愣是把她给吓了一哆嗦，跟着就看见林芹几乎是全裸着就冲了出来。

    后头黄达包追出来跟那直跺脚：“可完了啊老婆，全露啦——”紧忙抓在手里头的外套兜头就罩了上去。

    “瞎叫唤什么，又不是没露过。”林芹嫌烦的推了他一把，倒是把衣服披在了身上。

    纪岩直觉的去看吴七，就见他面不改色的走过来，站到她面前：“看到了吧，小岩，我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好听点儿的说法叫不拘小节，难听的说法就是脸皮厚。我也不例外，我皮厚的程度超乎你的想像。”

    纪岩：“……”

    林芹：“……”

    黄达包：“……”

    “……所以我才说，你说的那些都没用。乖，来把早餐吃了，我好送你去上学。”上去牵着纪岩坐到了餐桌前。

    成功当了道具和背景墙的林芹和黄达包俩互相对视了眼，前者挑挑眉，口气不善的道：“你把我现叫起来就是为了干这个啊？知不知道我昨天没怎么睡好？”大清早的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也就算了，还得被人当成反面教材说脸皮厚，这怎么个意思，自己找虐呢？

    黄达包一看老婆大人这是要生气的节奏，眼见不好偷偷往后倒退两步，陪着笑脸道：“芹哪，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个头啊解释。”林芹揪起了身上的外套追着他一路打回了房间，房门被重新又带上了，跟着里头一阵哭爹喊娘的鬼叫。

    郭鹏和孙刚睡在一楼最里边的两间客房，听见动静出来瞅了瞅就让吴七给打发回去了。

    纪岩默不作声的把一份西式早餐全部吃掉，咽下最后一口，垂眼冲着吴七道：“我吃完了！”就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后交差的口吻：“时间到了，我该走了。”推开桌子就要起身。

    “小岩——”吴七放下手里的杯子，扬高了声音唤住她：“我告诉你，不管你想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也是急迫的想表达自己的观点，口气上没留意，加重了不许。

    纪岩垂放在桌了下的手握了松，松了握，胸口的怒气升了降雨量，降了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拍了桌子‘腾’的站了起来：“你吼什么，我还没说急眼呢，你倒先叫唤起来了？怎么你做的挺对是不是，要不要我好好表扬你一顿，给你颁发个奖状？利用完了我还该谢谢你是吧？吴老七，你欺人太甚。我不放声你真拿我当病猫了，告诉你，别以为你会杀人我就怕了你，不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吗，惹急了我你试试，看我干得出来干不出来？”这一通的叫嚣，总算是把憋在胸口里的火气全喷了出来，好受多了。

    吴七被她吼的直眨巴眼儿，硬是顿在那里好几秒都没吱声。

    两间客房的门不约而同的开了道缝隙，里面的人探头探脑的朝外望，纪岩冲着他们又一顿吼：“都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想看热闹就都滚出来看，别缩头缩脑的看着就心烦。全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干粮。”合起伙来拿她开涮，想想就觉着生气。

    四个人都暗自乍舌，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平常老实巴交什么时候都和和气气的一个人，这发起火来都惊天动地啊，房子都要被她震颤了吧？瞧这嗓门儿，这底气，离的近点儿耳朵根子都得震生疼。

    眼见这老实的小姑娘发了大火，屋里的四只乖乖的都出来了。

    这回林芹穿戴的挺整齐，黄达包习惯性的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朝着纪岩瞅了眼，低声的在老婆耳朵边低咕：“还觉着她挺温柔的呢，真没看出来也是这么凶啊，小芹，她跟你有的一拼。”

    “闭嘴吧你。”林芹回手给了他一记五指山，脸上转瞬挂上笑，往前走了两步坐到纪岩对面：“小二嫂，其实这里面有些误会——”

    “别乱叫，谁是你二嫂？”纪岩现在正是火气全面喷发阶段，逮谁咬谁。

    林芹吐了吐舌头，朝着吴七看去一眼，以为他指不定得怎么上火呢？哪曾想竟看见他笑眯眯的勾着嘴角，正看着他的小女朋友看的痴迷，完全就是那种眼满星星壮，温柔缠绻的差点儿没闪瞎她一对狗眼。

    那头郭鹏和孙刚也摸索了过来，冲着纪岩直嘿嘿傻笑，被她一记喝骂：“笑什么笑，笨蛋白痴，当自己傻白甜充可爱啊？”两个月的大米饭全都喂了狗了，一对儿的白眼狼。

    两人本来就觉着心虚，被她骂的一声不敢吱，郭鹏还能胆大点儿了，张口道：“纪岩，这事儿真不是我们故意的——”

    “噢，你们不是故意的我都让人又骂又扯的，这要是故意的我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啊？你们这帮黑大爷大姐，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要不说这沾了黑就没有个好下场，纪岩也是发了狠了，真就打算跟他们断交。

    平常小老百姓真就不适合跟这些搅和在一起，都这么小心躲避了不也还是着了道儿吗？能远些还是远了些的好。

    不想再多说废话，纪岩站起身就往外走。

    吴七的这套房子鲜少回来住，除了每周固定请人过来打扫外，并没有其他人在。餐桌前围坐的五个人不动弹，就没有人过来阻拦她。

    眼见她已经走到门口，孙刚有些急道：“二哥，你不去劝劝哪？”他在饭馆里帮忙了这么长时间，可是了解些纪岩的脾气，这要是真的走出去了，八成就再也劝不好了。很可能他们之间的关系真就这样断掉了。

    “是啊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林芹也跟着挺着急，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做的欠火，纪岩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可就这样分开，怎么都觉着不舍得？这么好的小姑娘，又漂亮，又懂事，又会学习，又会嫌钱，上哪再去找这样儿的小二嫂去啊？这某人怎么也不知道着急呢，还笑眯眯的是几个意思？

    黄达包也给老婆帮腔：“二哥，你还想啥呢，快去追啊？”

    还没从失而复得似的喜愉状态里完全回过神儿来的吴七，嘴角的笑纹都没来得及收敛：“不急，她开不开门。”先前还因为纪岩分手的话而暗伤不已，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口气难免急燥了些。没想到反倒激起了她压制的怒火，好一顿的蹦哒。

    吴七不怕她发火，就怕她不吭声儿。她要真就是一直温声和气的恐怕真就坏菜了，脾气都懒的发，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了。

    可她这一通火发出来，就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正是因为还在乎，所以才会生气。意识到了这点，吴七觉着心里的阴霾天转瞬间变成了晴天。

    几个人的催促并没有让他感到急迫，落锁的安全门让他觉着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解释，去争取纪岩的谅解。

    岂不知，他这样的好心情在这种时候最是容易被误解。纪岩试了几次都没能拧开门，心头火起更盛，回头冲他喊了声：“吴老七，你给我开门。”一眼瞥到他嘴角的笑，顿时就爆怒了。

    “小岩，先坐下来好不好？”

    好你奶奶个大腿儿啊好！

    “好，你不给我开是不是？那行——”纪岩没空再跟他废话，转身就冲进了厨房，踩了凳子从头顶厨柜里取出工具箱，打里头拿出个锤子，拎着就站到了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