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画
陆高郡九大区域的西边,西北、正西、西南三面住的都是中层的郡民。【】他们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过高的追求,也没有生计的苦恼,别有一番安逸。 西边郡民们最大的爱好,就是三五好友相聚,小酌几杯,聊天吹水。是以,哪怕是生意一般的云兮楼,也有一些求近的熟客。或者一些喜好清净的,专找这种人少的店来满足安静的需求。 这一日,云兮楼的熟客们照常光临,到了门前,却发现了不对。往日早早开门的云兮楼,今日太阳老高了,都还大门紧闭着。 仔细一听,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并不是没人。 “邦邦邦”有人忍不住上前敲门。不多时,里面探出一个年轻的脑袋。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娄掌柜呢” “不好意思,娄掌柜身子不适,这几日云兮楼暂时闭楼。还请过几日再来,抱歉抱歉。” “过几日哼,身子不适就敢闭门,真把自己这儿做什么好地方了。要不是离得近,鬼才来这儿。” 一个两个乃至更多的熟客,听到说明后,发出了类似的言论。纷纷扬手另寻他处去,不一会儿便走了个精光。 梁文瀚把头从外边收回,朝着身边的娄辛摊了摊手。 娄辛恨不能跳脚,急匆匆跑到正在忙碌的林透面前:“林公子,你这好不容易积累的一些熟客,都因为闭门而放弃了云兮楼。要是重新开门后,不再有人上门,那可如何是好。” 林透一面动手清洁着墙壁,一面安慰:“娄掌柜,你放心。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你有这功夫多言,不如来帮我干活瞧你们这墙壁,明明材料都是上乘,就因为疏于打扫,什么都被盖住了” “还是不了,小老儿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林公子若是有其他吩咐,不妨交给我,我去给你办妥。”一听林透提起干活的事,娄辛立即缩了。 “也好,青莲湖笔一套,六山多色墨料一套,疏楼龙骨纸一百张。有劳娄掌柜了。”林透对陆高郡人生地不熟,正嫌买东西不方便,娄辛自告奋勇正合他意。 娄辛点点头,却没有动身。 “青莲湖笔,就是专门作画的”林透刚要解释,突然发现,娄辛并不是因为不懂而不动身。鼻中嗤出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从怀中摸出些许银丸递到他手中。 “我在你这儿吃饭,都没短过你分毫的账,普通纸笔这种不值钱的玩意,你竟” “林公子,告辞。”不待林透说完,娄辛拿着银丸,直接抽身离去。留下林透一人,哭笑不得。 “我说林透,你这大动干戈的,到底是要做什么呢”一旁同在劳动的白松,好不容易清洁完半面墙,忍不住开口,“我今天一天干的活,比以往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林透递去一个又歉意又感激的眼神。三人当中,就白松是少爷出身,莫说这等粗活,便是穿衣吃饭,从小都是有专人伺候的。换作其他少爷,动用家族资源的援手可以做到,这样亲力亲为地共同吃苦,却是万万不能。能帮自己到这个程度,白松之义气,可见一斑。 “等我弄完,你就知道了。”林透没有说破,而是神秘地卖起了关子。 临近中午时分,整个云兮楼的清洁工作总算完成。整座酒楼焕然一新,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白松和梁文瀚眼中充满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 正在此时,娄辛回来了,带着大大的笑容。显然林透给的银丸有结余,都被他尽数墨掉。 林透也不计较,直接接过纸和笔墨,将娄辛和梁白二人都请了出去。 “我需要一些安静的空间,接下来做事时,不喜欢有人在一边。正巧今日也没开火,这样我做庄,请三位去外面吃喝一顿。”一边说着,一边给白松使了个眼色。 娄辛本来还有犹疑,在白松的劝告下,本着有便宜白不占的原则,晃晃悠悠跟着一起离去。 林透将大门闭上,窗子全都打开,给楼内通风换气。紧接着,一个人拿着东西,上了最顶层。 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作画。 酒楼经营什么,他自然是不懂的,但他身边有个“万事通”。和杜珂平日的聊天,要么是他说自己的经历,要么就是杜姑娘谈她过去游历的生活。杜姑娘记性好,经历广,所说的东西上天入地无所不包。 其中比较常说的一个话题,就是对东洲各地酒楼饮食的评点。林透记性也不差,把杜珂说的东西,几乎一点不差的记住。本来只是有趣,没料到如今竟派上了大用场。 酒楼要想有特色,最重要的一点,是定位。紫萝舍生意那么好,显然就是定位准的功劳。东洲之上,男性地位高于女性,除了家族等的女子,一般很少抛头露面,至于去酒楼消遣,那就更不可能。紫萝舍很干脆地抛弃了本就不多的女性客人,弄出风流而不下流的旖旎风格,才造成了男顾客蜂拥而至的局面。 林透简单考察过,除了这一家,陆高郡其他酒楼,特色其实并不明显。大多数只在食物方式上做文章,以招徕客人。真追究起来,说达到了周蔚的条件,也牵强的很。所以,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据杜珂所言,在中洲有个风头最劲的酒肆白瓦坊。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作坊,兼提供一点立锥之地,供需要现场喝酒的客人站立。就这么一家平平无奇的地方,因为天下第二画师普善大师的垂青,一举火遍了中洲。 普善大师经常光顾白瓦坊,酒水一律白喝。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提笔在墙壁上作画一副,欠债一笔勾销。渐渐地,原来的酒肆就不够画了,坊主无奈,扩大了面积,建了新的墙壁。全部弄成白色,只等大师落笔。时间久了,这家酒肆因为普善大师的画,名声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客人蜂拥而至,不为喝酒,只为观大师的画。白瓦坊无心插柳,成了中洲最火爆的酒肆。 林透要做的事,便是模仿这一家白瓦坊。白瓦坊无心插柳,他则是,有心栽花供他栽的“花”,不是别人,正是仲明大师。论起画名,仲明大师在整个五洲,未必进的了前几位。但在东洲,他说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某种意义上,仲明大师在东洲的受众,比普善大师还要广。 林透或许是东洲之中,和仲明大师最熟悉的画者。自打仲明大师从长平回来,他可没有少和大师进行画艺上的交流。就连在赶往皇城的路上,两人关于作画的讨论,也未曾停息过。林透悟性高,画技好,仲明大师也乐得倾囊相授。 没过多长时间,林透在自己最擅长的肖像画上,吸收了仲明大师的优点,技法更进一步。若是抛开自己直接模仿大师作肖像,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大师啊大师,小子并非要打着你的旗号,挂羊头卖狗rou。如今形势所迫,皆是出于无奈,还望你能够见谅。” 林透在心中告了罪,摊开画纸,调好墨。闭眼运筹片刻,然后睁开,提笔上纸,运笔如飞。 “这里边什么味道” 出于林透的暗示,白梁二人拖着娄辛,一直喝了一下午的酒。直到傍晚时分,方才醉醺醺地一同回来。 一进云兮楼的门,三人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好闻的书墨香气。顺着气味找去,在顶层找到了源头。 “这”一上顶层,三人都被惊呆了。顶层原本空着的四面墙上,俱被挂满了长幅画卷,挤得满满当当,无一遗漏。 白松酒量最好,是三人中唯一清醒的。他看向林透,眨眨眼,仿佛不认识一般。 “快,帮我个忙。”林透给桌上的最后一幅画收了笔,看见白松大喜,急忙过来,将一张微皱的纸递过去。 “这是”白松打开,原来是一幅画。他对此不太懂,看不出画的好坏,只瞄到落款处,写着简简单单的“陈仲明”三字,字下方盖了一枚小小的印。 “陈仲仲明大师”在东洲,作为家族子弟,纵是再不懂画,也听闻过仲明大师的名号。 “没错。”林透点点头,这一副是真迹,仲明大师送给他学习的画作,甚得他的喜爱。此番事急,只能忍痛拿出。 “我要继续处理这一屋子的东西,劳烦白兄帮忙跑一趟金银楼,将这幅画给拍卖掉。注意,只拍卖,不卖给金银楼。卖出的价格无所谓,重点是让人知道,仲明大师的画作现身陆高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