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这一个分神,一名刀客已横刀劈来,慕长云侧身险险避过,那欲来帮忙之人却已冲到他身侧,正是出门不忘带着妹子的江昊阳。【】%し 此时路菲菲由段青青扶着,正留在远处观望。 慕长云心里烦死了,这江昊阳功夫只算二流,与其说是跑来帮忙,还不如说是来拖后腿的,好几次都妨碍了他的移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偏这人还全无所觉一般,手握长剑,拼斗地十分英勇。 慕长云刺伤一人,翻身躲过侧后方斜劈而来的双刀,正待回身反击,却被意外避闪至此的江昊阳挡住,只得再次侧翻,一时间乱了节奏。 心中无语,慕长云只得且战且退,尽量将战圈与江昊阳拉远。 但刀阵中几人又岂肯放弃这意外而来的转机,只见几人愈战愈勇,对慕长云越发纠缠得紧。与慕长云一人相对时还难以发觉,待江昊阳加入后,刀阵中人的动作,即使退避,竟也能对上其他对手,丝毫不会因为主攻对象是慕长云,就放松了对江昊阳的牵制。 刀阵本就是望雪门练来配合对敌的,剩余的几人即使不能完整使出阵法,却依然配合默契。反观慕长云与江昊阳,两人毫无默契也就罢了,实力的不均等更是让慕长云被连连阻碍,无法发挥。 恰在此时,阵中三人同时出刀,封住慕长云几方退路,另一人斜刺而上,欲当胸斩下。慕长云举剑抵挡,再不留手,左手一掌猛然击出,直接震碎了一人肺腑。另几名刀客见状,双眼赤红,恨意迸发,攻势更为迅猛。 阵中另二人主对战江昊阳则明显轻松许多,两人并不直接斩杀江昊阳,反而在招式中与其他几人相互配合,逼迫江昊阳向着他们预谋的位置不停躲闪。 江昊阳心中也是苦不堪言,原先见到慕长云遭人围攻,却依然坚持了不短的时间,以为这些人以多欺少也不过如此,约莫只是乌合之众,便欲加入其中助阵,也好还了之前欠下的人情,却不料这几人刀法诡变,令人防不胜防,他虽勉强能敌,却也十分危险,好几次都是险险躲过。 他感到这是个历练的大好时机,便越打越投入,也顾不得什么还人情留恩义的事了,只觉心中热血沸腾,拼斗时越发忘我,却浑然不觉此为对方招式中的刻意引导,只见他一剑刺出,两人同时闪避,而后却是慕长云正与另几人周旋的身影。 江昊阳猛然一惊,堪堪收住剑势,却是脚下一乱,整个人重心不稳起来,而身侧刀锋再度袭来,直指要害之处。无奈之下,虽明知不可,但为保命,他只得狼狈躲闪,向着唯一的生路翻身一滚,却是生生阻住了慕长云后退之路。 慕长云心中无奈极了,若是能分出一只脚,一定把这人直接踹出去!但以少对多本就容不得半点差池,被江昊阳这么一搅合,先前的优势尽丧,退路被封之下,慕长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挑伤害最小的角度躲去。 那边厢柳栖雁虽被几人阻拦,却并无太多危险。他原本想借此多磨练些慕长云的临敌经验,却不料突生变故,顿时心中焦急,早知如此就该尽快把自己这边的几人解决了!手中动作加快,却也生生耗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能驰援慕长云,却已太晚! 望雪门一人刀锋,直直劈向慕长云左肩,若非慕长云躲闪及时,整个左臂恐怕都要被砍断,但即便如此,依然血rou翻飞,伤势不轻。 柳栖雁急红了眼,反手一剑便将一人头颅斩飞,之后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若说慕长云的剑是轻灵飘逸的,那么柳栖雁的剑就是狠辣血腥的。 慕长云这一受伤,顿时激起了柳栖雁的凶性,凡被他所杀刺客,死状极惨,而他见到分明没有受伤,却躺在一边翻滚的江昊阳,更是毫不留情,直接一脚踢飞出去,引得对方一声惨叫。 就这么连斩几人,慕长云压力顿减,即使左肩伤重,他依然没有放下手中长剑,一剑入喉,终于将望雪门最后一人的性命收于剑下,才停住了身形。 刚一停住,便觉不稳,适才还没觉着,现在放松下来,竟是头昏眼花,不得不以剑支地将自己撑住。此时的慕长云半身染血,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看着柳栖雁急掠而来,心中却感到安稳,反而开口自嘲道:“栖雁兄见笑了,没想到在下阴沟里翻船。” 柳栖雁一来到慕长云身侧,看着他肩上的伤口,竟一时有些手抖。把人扶着坐到一棵树下,将伤口周围的衣物撕扯开,先撒药止血。 一边江昊阳伤得也不轻,全拜柳栖雁那一脚所赐,心中不免埋怨。见二人竟似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他也不愿就此离去,便在两女的搀扶下,向慕柳二人走来。 “柳公子,慕公子可无事?” 柳栖雁根本不欲理睬他,只是没好气地赏了他个白眼,便自顾自继续给慕长云上药。 慕长云自小生活也算得上锦衣玉食,身上的皮肤十分细腻光洁,而此时,白皙的肩头上却卧着一道极其狰狞的伤口,柳栖雁只觉得心中痛得厉害,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偏害人的还不识趣点赶紧滚,留在这里碍他眼。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家公子好心帮你们,连声谢都没有,还踢伤他!”段青青不懂武功,她只知道自家公子上前助人却没好报,心中十分不平。 “青青,别这么说,柳公子也是一时情急——” “哼!真是好不要脸!”柳栖雁冷笑一声,实在听不得这姓江的在那里装腔作势,若不是这人凭白跑来拖后腿,区区望雪门的刀罡阵,慕长云又如何不能应对!想想就觉得心里怄气,恨不能再上前去踹上一脚,给他一剑戳个透心凉,“究竟怎样阁下心里明白,别在这恶心人!” 江昊阳别他的话说的满脸通红,他原本为救人而来,却也知道自己之前为了保命,碍着了慕长云的退路,但被柳栖雁这么一说,心下那些许心虚也便消失无踪,反而理直气壮地气愤道:“慕公子,你就这般纵容友人对他人的好意如此恶言相向么?” 却见慕长云垂着双目似醒未醒,看不出神色。 “好意?哼!”柳栖雁看看慕长云尚在流血的伤口,两眼发红,“若非阁下的‘好意’,长云又岂会受伤!如今竟还有脸在此搬弄是非!” “慕公子遭人围攻,在下一心相救,又岂能是害了慕公子受伤之人,拼斗中难免有所不及,又岂是在下可以控制得了的。你不去责怪那下手的刺客,却这般辱骂与我,是为哪般?” 闻言,柳栖雁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道:“长云何须你这等人去救,不过是拖他后腿!没有眼力劲儿可以躲起来多练练,没练好还跑出来害人,害了人还自鸣得意挟恩求报,简直恬不知耻!” “你!你!”江昊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尊心叫嚣得发疼。半晌,甩手道:“既然在下好意两位不肯领情,那就此别过!” “好走不送!” 三人蹒跚而去,均是一脸义愤,柳栖雁却是懒得抬头多看一眼,只一心一意为心上人包扎伤口。 或许是血流的有点多的关系,慕长云总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双耳轰鸣,听不清这几人在吵些什么。上辈子死得干脆没啥感觉,这回也算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微微动一下,都觉得痛得厉害。 总算慕卓亲手配的止血粉发挥了作用,伤口出血渐渐少了许多。压紧布块,柳栖雁小心给人将伤口扎紧,但他也明白这么粗糙的救治只能缓解一时。 染血的衣衫暂时也没法换了,毕竟在野地里。看了看天色,此处距离下个城镇已经不太远,此时若是赶路,天黑前便可到达,但想到慕长云的伤势,他们又如何能快马加鞭? 只略作思考,柳栖雁便将东西都收拾好,而后一把将慕长云整个人横抱了起来,转头向自己的爱马走去。 慕长云只是有些昏沉,并没完全不清醒,被抱起后惊了一跳,却也没做挣扎,他心中相信柳栖雁,所以随他动作。 柳栖雁尽量放缓动作,只怕一个不当心,怀里人会牵动伤口,将慕长云扶坐在马背上,轻声道:“长云,可能自己坐着一小会儿?” 慕长云点点头,并不答话。 柳栖雁见人还算稳当,便立刻去将慕长云的坐骑找了回来,将缰绳拉紧,就翻身上马,坐在了慕长云的身后,而后他立刻发现慕长云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急忙用披风将人裹紧,手臂避开慕长云受伤的那侧,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你歇一会儿,进城带你去找医馆。” 慕长云身形不比柳栖雁矮,即使整个人有些蜷缩,点头的时候,头发依然蹭在了柳栖雁的下巴上。与心上人这般贴近,原本该是柳栖雁梦寐以求的,可他此时却无半点旖旎的心思,又恨马儿不能跑得更快些,好让他尽快赶到医馆,又怕马儿跑地太快了,会让怀里人颠得不舒服。 心中的焦急矛盾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若放在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因为另一人的受伤而急得冷静尽失,满头冒汗,他一定会大声嗤笑,想他游戏人间的云曦楼主,怎么可能会在意他人如何,即便是他自己受了伤,江湖险恶,刀口舔血,又能有多大点事儿! 可不过是偶尔听得说书人的胡扯,一时兴起往千苍一行,却最后把心落在了怀中这人身上,自此事事为他忧而忧,为他急而急,为他喜而喜,为他琐事做尽,为他奔波劳碌,竟无怨无悔。 一路上柳栖雁心绪复杂难言,他突然意识到,能有一个挂心的人,是如此值得珍惜的事。从前的他无心无情,看似玩乐人间逍遥自在,内心却空虚冷寂,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甚至对自己,也总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这人,把他的心填满了。 所以即使这人总是冷脸相对,他也甘之如饴,所以只要这人偶尔流露出信任依赖,他便欣喜万分。 想着,他将怀中人又搂紧了几分,一夹马腹,加速前行:“颠得难受么?再忍忍就好了!” 慕长云听着身后这人紧张的要命的语气,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这一刀看似严重,毕竟没有伤着要害,自己确实娇生惯养了些,但也不至于忍耐不了,柳栖雁在江湖里飘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此时却为自己乱了心跳,失了冷静。这一刻,慕长云觉得身后的体温很暖很暖,让他本来有些发冷的身体,从里到外被捂热了。 于是他更加放松身体,靠在这人身上,闭目养神起来。即便是为了让身后这人放心,他也会是个极配合的病患。 所以,莫要担忧,或许他真会与他,共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