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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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君亦一个人住在老屋的生活倒是很自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叫一份外卖,看些下学年会学到的书本,沉浸在编程的海洋中,尽情得游弋一段时间,然后晚上的时候,闲自己的电脑配置不够高,玩儿游戏不给力,转战附近的小网吧,激情地玩儿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67点钟,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刑素娥会偶尔回来,帮忙收拾家务,给儿子洗洗衣服。边君亦长到这么大,没给自己做过一顿饭,没有动手洗过自己一件外衣,内裤还是他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懂得男女有别,看了些略带些颜色的影片,再不好意思让jiejie给洗了,才开始动手自己洗的,至于外衣,他自始至终就没洗过。 做家务这种事情需要他自己动手吗?现在有老妈有jiejie,以后会有老婆,他是男人,被女人伺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儿子这么黑白颠倒损害身体的生活方式,刑素娥一定会严厉斥责,像唐僧一样唠叨到他改过来为止,但是随着小外孙的出生,边君亦在家里面的地位直线下跌,别说他这种生活方式健康不健康没人管,恐怕他就是饿死在家里边,刑素娥也只会在回来的时候现他早已经腐败的尸体吧。他于是索性放纵到底,反正装了这么多年乖孩子他也累了,压抑本性活着不是他的风格。 这天边君亦又趿拉着拖鞋,拎着一兜子水果晃晃悠悠地来到楼下的网吧。十多年前网吧那种爆满的状态,现在怕是看不到了。随着网络的普及,笔记本和台式机配置更新换代度的加快,以及两者价格的下降,不能说家家户户,至少一半以上的家庭,都具备了在家中上网的条件。来网吧的,基本上也就三种人:外地务工人员,在本地居无定所,没有条件安装稳定的互联网上网设备;未成年人,家里面管得比较严,不让随意玩游戏,网瘾又比较深的;还有最后一种数量最少,就是像边君亦这样闲得无聊,单纯的觉得网吧的机子配置较高,玩游戏比较爽,所以舍弃家里边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无聊,来网吧感受所有人联网打游戏那种激情澎湃的氛围。 因此一般情况下,在小区附近的网吧,它的客源相对稳定。今天一进来,边君亦就在熟悉的位置上看见了那个看起来清纯抚媚,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他注意她很久了,这个女孩来网吧,别的什么也不玩,就一集接一集地看各式各样的言情电视剧,看到高潮处还哭得唏哩哗啦的。 一袭白裙,长飘飘,清秀可人,眉间那一点点忧郁,加上哭泣时梨花带雨似的妩媚,边君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动过的心,突然就像有一只小鹿在其中怦怦直跳。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怦然心动的感觉。边君亦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后,就再也移不开眼。他每每都以玩游戏的幌子来网吧坐在女孩身后,趁她不注意悄悄地看她。女孩通宵,他就跟着天天通宵,玩游戏时动静最大,叫声最大的总是他,就是希望引起身后女孩的注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相当幼稚,都什么年代了,他的年纪也完全可以谈场恋爱的,还有什么可腼腆的,直接上前去问,你叫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我可不可以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同意就同意不同意那就一拍两散,别再痴心妄想,多么简单粗暴的办法。 但是边君亦就是张不开这个嘴,他害怕被拒绝,别人对他说不的时候,他总会感觉心情十分低落,甚至希望永远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才好。对这个女孩他舍不得,他想要每天都看到她,哪怕也许女孩永远都不知道在她的背后有一个腼腆的男生多么希望走上前去,能够坐在光明正大地坐在她身边。 这是一场单纯的迷恋。边君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孩也许就不会再次前来,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任他走遍Q市的大街小巷,都再不可能在灯火阑珊处看到那长白裙的女孩,他不想等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时,留下的满满全都是遗憾与悔恨,去想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是否结局就可以不一样。 “网管,开台机子。”边君亦轻车熟路地扔下2o块钱:“老规矩。”然后施施然地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那一刻,他与女孩之间最近的距离大约是6o厘米,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女孩身上散出来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儿,与网吧内泡面与香烟夹杂着的味道相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她天生不该属于这里。她太干净,太单纯,看起来是那么的需要人去保护去疼爱。 他按捺下自己狂跳的心,登录游戏,一边心不在焉地做些常规任务,一边不断的寻找一切机会,回头看看自己心爱的姑娘。她今天貌似换了个电视剧,昨天她看的,是最近很火的一部韩剧,太阳的后裔。几乎每看一集,她都在哭,边君亦好奇之下也点开那部电视剧看了两集,却现他无论如何对这种言情类型的泡沫剧是看不下去的,虽然这个题材相比较传统意义上的韩剧来说很新鲜,但依然不是他的菜。什么生离死别,什么责任至上在边君亦看来纯粹都是狗屁。不过是一群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年轻男女,在百无聊赖之下,以制造误会为乐趣,生生将自己原本就应该做的事情,升华到了英雄的高度。 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韩国棒子的,就韩国普通民众那么闭目塞听下去,总觉得他们大韩民国至高无上,中国就一直停留在六七十年代那贫穷落后的水平,没见过牙膏,没用过抽水马桶,甚至连rou都吃不起。 意yin本无罪,但是跑到别人面前嚣张就是你的错了。其实边君亦完全是被他们学校的几个韩国留学生给恶心到了。长了张大饼脸,丑的跟什么似的,还专程跑到他面前,说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奶油小生,语气嚣张至极。因此他对韩国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不过嘛,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喜欢,他虽然看不进去,但也不想过多地贬斥,现在女孩子换了一部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一点的欢乐颂,五个都市白领奋斗的故事,励志得很。 女孩边看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她哭的时候要好看一万倍,一抿嘴,一低头,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边君亦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陷下去了。 有的时候爱情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在你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你的生活里,打你个错手不及。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矛盾中挣扎,表白或不表白,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不希望自己的唐突吓到对方,条件反射地拒绝他,然后事情就会再无转圜,他们两个以后的人生道路就像两条相交线一样渐行渐远,那样的结局不是边君亦乐意看到的。 当他再次不经意的回头时心底不由一阵窃喜,女孩儿开的那台电脑屏幕的右下方,有个小小的人物头像正在不断的跳动,这么多天了她居然上了QQ! 边君亦立即将游戏的界面最小化,趁着网管不注意,从云盘里下下来几个自己闲暇时分随便写的小程序,网吧里的电脑都在一个小小的局域网内,为了便于管理,每台机子都专门安装了网吧管理系统。这种低端的局域网,对于学计算机专业的人来说,防火墙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从内部攻克它,手艺欠佳的大约也只需要1o分钟,高手的话,一眨眼的功夫吧。 边君亦轻车熟路地敲击了几下键盘,将一个专门破解局域网内防火墙的小程序释放出去,然后很快他就找到了女孩那台电脑上挂着的QQ号码,截图送到自己的手机,然后破天荒头一回,在上机不过半个小时后结账下机走人了。全网吧只有网管注意到了边君亦的这一异常,其他人都各自顾着玩自己的游戏,边君亦临走的时候冲那白衣女孩儿看过去,现她正沉浸在电视剧的喜怒哀乐中,对一个偷偷仰慕她的人的离去没有丝毫反应。 边君亦有些沮丧,自己一直以来想吸引她注意的所有招数看来都是白费了。不过好在拿到了她的QQ号,只要加了好友,热热闹闹地聊上几天,他对自己的外形很有信心,约见面开始谈恋爱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约了见面之后,对方可能会看不上他这种事,他当然想都没有想过。 回到家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匆匆登6上久已经不使用的QQ,申请添加这个网名叫做折翼天使的女孩为好友。结果对方秒加了他。 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许多人会展示出与现实中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因为他们自诩隔着荧屏隔着网络,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谁,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张扬个性,泄愤恨,而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对方同意了他的验证请求,边君亦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跟她聊天,他踌躇了许久,生怕吓到对方,才中规中矩地敲出了一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很快回回来一条信息,但看到这条信息后,边君亦满腔的热血瞬间冷却:你是哪个熟客介绍过来的?一小时三百,包夜九百,今天晚上可预约。付款方式支持银行卡转账,微信支付,支付宝和现金交易。 边君亦就是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很明白这段话代表的隐藏含义是什么。 这不可能,他无意间邂逅惊为天人看起来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居然是个小姐!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他在网吧包夜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看着无聊的八点档电视剧呢?以她的相貌和身价,连续这么多天不出台,不太可能吧? 边君亦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去看屏幕上跳动的那段话,QQ会员特有的闪烁字体,看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仿佛每个字掰开了揉碎了他都认识,但夹杂在一起连接起来的意思,却让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一颗刚刚萌芽的爱情之花,还没来得及孕育出果实,便突然凋零。 边君亦的郁闷可想而知,他关掉显示屏,在屋子里烦躁地来回踱了几圈步,最终抓起手机和钥匙,匆匆又出了门,他想再去看一看那个女孩,在她冰清玉洁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样隐藏住一刻肮脏的内心的。她怎么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吸引了他,让他为之茶饭不思,患得患失,可是真相却如此不堪。 他想跑去质问她,哪怕他不是她的什么人,他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生活,但他就是想,想到不顾一切。当他的女神走下神坛,再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之后,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花9oo块钱就可以得到她的身体。 短短几百米的路,他每天都要走好几趟,可是却没有一趟像今天这样漫长,每跨出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他不想去面对即将幻灭的痛苦,他宁愿相信自己刚刚加上的折翼天使,并不是自己心中那个白衣女神,也许那个QQ号,是在她上机之前别人无意中拉下没有退出去的。 就让他这么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好吗?就让那个不知名的清纯女孩成为他心中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想好吗?就让他们擦肩而过,从今往后不在彼此的生活中再出现好吗?就让他做一只鸵鸟逃避在他安全的小窝里,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看一切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好吗? 那近在咫尺的网吧大门,就那么静静地敞开着,等待着四面八方来的客人,边君亦似乎能透过墙,准确知道那个女孩坐的位置,他站在离门十米多远的地方,再也迈不起沉重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