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盖世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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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五哥再度占据上风,莫声谷欢快地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俞岱岩长刀虽失,且神情有些狼狈,但他信心仍在,绝不甘心自己坐输得这么惨。抱元守一,同样的招式,以更快更为有力的动作迎了上去。他的刀技本就胜过张翠山一筹,岂能不战而退,似是知道自己力道不及对手,他的双手交错之际多了一点小动作。 “嘿嘿,五弟,你上当了。”俞岱岩憨笑一声,正拟在张翠山未及变招之际使出后手,脸色却又忽地一变,感觉从张翠山手上传来的真气实在是太强悍了,纵是使出全力,亦是无力抵抗。 他修习本派内功不过三年有余,又怎抵得自己十年之功,这一刻,俞岱岩对自己修习武道的资质竟是有些怀疑了。 张翠山此时的出招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简捷、迅猛,可是他的力道压了俞岱岩一筹,纵是招数简单,却又符了一力降十会之道,俞岱岩的后招甚至还来不及施展,就被他这强有力的一击给震得倒飞了出去。 张翠山自恃外家功力浑厚,夺下了俞岱岩的长刀,没有长刀在手的三哥纵然招式精妙,却也不足为惧,他抖擞精神,不求诸于招式的变化,而是以至简的打法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天下间武学不胜其数,但总的来说可以分为力和术两个方面。若是二者占了其一,那获胜的机会就增添了不少,而俞岱岩虽然在术上比张翠山略强一线,可是在力道一项上却是落了下风,又没有和这种外门高手过招的经验,岂能不败。 张翠山长啸一声,快步跟上,那两条坚硬金石的手臂上赫然变成了淡金色,这就是般若功运到极致的一种表现,他双臂曲而不直,出拳间更是快逾闪电,脚下则是踩着七星步法,一拳接一拳地轰向了俞岱岩,用的正是形意的炮拳。 俞岱岩虽然修习了十多年功夫,却哪里见过这种蛮横的打法,张翠山出拳甚快,脚下的步法亦是变幻莫测,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除了硬接硬抗之外,并无他法,此时手中长刀已失,俞岱岩苦笑一声,挥掌迎上。 震天掌和炮拳的每一次交击,张翠山只出半力,所耗甚少,外家功夫又是强悍,俞岱岩的震天掌力对他来说竟是浑若未觉,而使出吃奶力气的俞岱岩却是叫苦不迭,他但觉得五弟的战斗力实是强悍到了极致,简直就是无休无止,仿若无穷无尽的长江大浪,一道更比一道强劲的拳力轰击而来,震得他气血翻涌不说,身子亦是不自觉的一退再退。 观战的张松溪不由得摇头叹道:“三哥的掌法和刀法比起来,简直就不在一个层面,看来他挺不了几招了”他的语气中掠过了一丝失望。 虽说武当诸侠亲若兄弟,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俞岱岩、张松溪早张翠山数年入门,也就是多练了几年功夫,见师父张三丰对五弟多有关照,说没有羡慕、忌妒之意是不可能的,这才有了这场比武较技。 三年来,张翠山勤修般若功和纯阳无极功,再辅以形意拳,虽说与人过招不多,但出招之际犹如行云流水、竟无半点的停滞,和俞岱岩斗得久了,似乎又悟透了些什么,不再一味刚猛,而是变得忽刚忽柔起来。 他方才与俞岱岩相斗之时发现玄玄刀法虚实相生,令自己应接不暇,若是力道使足了固然不对,但是用虚了则更危险,所以此时大占上风,这才尝试着控制所发拳力的虚实,以本派的心法施展形意拳术,端是令对手防不胜防,俞岱岩心下暗暗叫苦:这是什么拳术,还借鉴了我的刀法,我跟了师父也有十多年了,时至今日才勉强将刀法练到小成火候,可五弟单只跟我交手不到百合就能领悟出其中的精髓,如此生猛,我干嘛跟他硬撼? 张活学活用,以玄玄刀法的心法融入拳中,如此一来,俞岱岩更加难以应付。看张翠山递来的一拳绵无而力,但在接上之后才知道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十足,仿若无穷无尽的长江大浪,震的自己气血不顺,虽然没有受内伤,心下大呼吃不消。 堪堪接了八拳,俞岱岩虚晃一招,猛地跳出了圈子,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大声道:“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悟性远超老俞,又仗着功力浑厚以势压人,我认输。” 也不怕丢了面子,他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沉声道:“五弟呀!三哥我自知资质不如你,却也有所不甘,趁着你习武时间不长,想胜你一次,可想不到还是看走了眼呀~”他一边说着还瞟了张松溪一眼,后者脸色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俞岱岩为人极为豁达,知道不是五弟敌手之后,日后怕是二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争胜之念顿消,反而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对此张翠山心知肚明,但数年来兄弟之间情义颇深,俞岱岩又对自己坦诚相告,心下亦是一阵感动,摇摇头道:“三哥客气了,这次小弟也只是运气罢了,若是三哥长刀依然在手,只怕输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他的这句话虽是客套,却也是事实,虽然般若功刀枪不入,但他现在也只不过练至小成而已,俞岱岩与他功力相差不多,若是徒手对抗利刃,自是要吃上一些亏。 忽地转过了头,张翠山笑吟吟地看着张松溪:“四哥呀,刚才你说过什么来着?三哥若是落败的话,就由你来试试小弟的身手?”他虽说度量不小,可也没把这个鬼心眼最多的四哥给忘了。 对宋远桥和俞莲舟,他可谓敬畏有加,虽然此时的功力不在二位师兄之下,却也没有挑战的念头,而张松溪可不一样了,先不提二人年纪接近,单凭挑唆俞岱岩对付自己,张翠山心下就是一阵不忿。 哪知张松溪狡猾之极,俞岱岩的身手如何,他是一清二楚,那可是比自己还要强上三分,连他也被张翠山堂而皇之的击败,自己上场也只是出丑而已,此时哪敢接话。 猛地一拍张松溪的肩膀,俞岱岩大声催道:“四弟,三哥虽然落败,但总算也消耗了五弟弟一些力气,此时你若出手,赢得机率可是不小。” 这厮说话也不知拐弯抹角,车轮战用起来更是没有一丝愧色。 张松溪闻言心下一动,可当他看到张翠山那双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眸时,又打起了退堂鼓,刚刚和俞岱岩恶战了百余招,可这家伙的外家功夫和内力均在自己之上,此时怕是依然龙精虎猛,刚才的一战只不过是热身罢了。 他功夫虽然不行,但脑子却是灵活之极,眼珠转动之间,计上心头。 他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今天的天气不错啊,正是洗衣服、晒被子的好日子,师父、诸位师兄弟,你们继续,我去去就回。”说完放腿闪人。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张三丰亦是大感意外,武当派何时出了这么一个无耻的家伙? 此时张翠山点战意正盛,忽然间没了对手,瞄了眼看似低头用心吃冰糖葫芦的莫声谷和一脸迷茫之色的殷梨亭,张翠山心下暗骂自己无良,怎么能挑小儿来当对手呢? “莲舟,你来试试!” 俞莲舟见俞岱岩落败,张松溪怯战,亦是见见猎心喜,这一切都被张三丰看在眼中,遂出言。 不丁不八地往那儿一站,俞莲舟沉稳如山,他也不客套,随手摆出一副武当长拳的起手式,沉声道:“五弟,我就以本派的基本功夫来领教一下你的寸劲!" 张翠山微微一愕,方才他与俞岱岩交手之时忽柔忽刚、及至临身才爆发出来的劲力正是形意拳寸劲的一种手法,想不到二哥竟能看得出来,这眼力可是非同小可,遂凝神静气,也摆出了武当长拳的起手式,看了俞莲舟一眼之后道:“二哥,我可不会留手噢。” 俞莲舟素来寡语,当前踏出一步,出手如电,哪里还跟他多言,张翠山只觉眼前的拳头越来越大,暗道二哥够狠,身形一晃,就要朝后退去。 俞莲舟拳随身近,迅若雷霆,挟着一股强劲的拳风推了出去,正是武当长拳的起手式“长虹冠日”。 眉头微微一皱,二师哥的拳法虽然看似寻常,可是在他的手下,最基本的一套拳法却是打出了属于自身的韵味,可见平日里下的功夫之深,端得不可轻视。 精神微微一震,张翠山挥拳挡格,哪知俞莲舟未待两臂相接,拇指微扣,变拳为掌,斜刺里砍了下去,未等张翠山再度格开,胸部已然中招。 闷哼了一声,张翠山踉跄后退,打在胸膛上的力道虽然不重,却已输了一招。他少年心性,受挫之后心下不服,运起般若功的诸般法门,一个旋身,又扑了上去。 俞莲舟心性沉稳,虽然之前胜了一招,却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变化,凝神聚气,不待张翠山奔到近前,攸地一个侧踢,用的仍是武当长拳中的招式。 张翠山自知二哥无论在身法还是功力上都胜自己一筹,若想跟俞岱岩般堂堂正正取胜,那是不可能之事,唯有以静制动,方可抢得一丝先机。他对二师哥的进攻视若未睹,般若功运行之下,浑身上下刀枪不入,俞莲舟击中他一拳,倒是有八分的力道又反弹了回去。 俞莲舟出招既快,连贯自如,出招回招之际更是一气呵成,浑无半分破绽,令张翠山防不胜防,过不十数合,又中了三下,却依旧是半步不让,顷刻间将俞莲舟逼到了场地的边缘。 然而,俞莲舟毕竟不是俞岱岩,他的轻身火候远胜张翠山,任凭张翠山如何稳打稳扎,却是无法锁定于他,瞻之在前,忽之在后,绕着张翠山跑个不停,长拳像边珠炮般频频轰出,打在张翠山那仿若铁打铜铸的身体上。 百余招后,二人皆是大汗淋漓,师兄弟之间切磋武功,一向是留力不留手,可这一次,张翠山发了狠,强如俞莲舟都有些吃不消,真气也消耗了十之七八。 至此,虽然二人尚未分出输赢,却也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二人忽觉眼前一花,一道灰影掠过,两手一揽一送,二人递出去的拳劲如同泥牛如海,来人就像一道铜墙铁臂立在了二人身前。 俞莲舟出招收发由心,知道出手的是师尊,遂不再前行,而是借力朝后方纵去,毫发无损。 而张翠山可就惨了,他出招的威力虽是惊人,不下于二师哥,在力道收发的运用上却是筹了俞莲舟一筹,虽然也看清了来者,却是只能发而不可收,眼睁睁地看着一记重拳击到了师尊身上。 明知道自己这点微末功夫伤不到师尊,但关心则乱,张翠山发出一道惊呼:“师父小心!” 张三丰不以为意,长袖随意挥舞了一下,不但化解了张翠山的拳力,其余力将张翠山卷到了半空,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张翠山恍若无事地站起身:“师父,您看弟子在江湖中能排到哪个层次?” 他和莫声谷不愧为一对最合得来的师兄弟,脸皮厚的足以羞煞众人,仿佛方才被张三丰扔出去的那人根本不是他似的,还恬不知耻地问自己的实力。 武当派虽然创派不久,可宋远桥和俞莲舟却是在自身实力达到准一流之境后才在江湖中闯下了万儿,张翠山这么一问,倒是令张三丰一愣,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仗着外门功夫过人,刀枪不入,在实战中或可勉强算得上是准一流,若是单论武学修为的话,不入流!” 言辞虽然不客气,却是大实话,张翠山闻言讪笑一声,他较之俞莲舟年轻了许多,但在战斗力上却是不相上下,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他自豪了,哪怕是张三丰说他修为不行,也不以为忤。 “那江湖中四大高手修为如何?”在张翠山想来,空见大师的武道境界之高,已非自己所能理解,遂问道。 张三丰微微一笑,示意宋远桥回答这个问题。 宋远桥正了正衣襟,先是冲张三丰躬身行了个礼,这才道:“当今之世功夫最强的是‘五尊’,这五位前辈的功夫都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绝世之境,任是其一出现,就足以横扫四大高手这一级数的人物。”说到这里,他瞄了张三丰一眼,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 “崆峒木灵子,昆仑何足道,少林渡月,北海百里玄,嘿嘿,个个都是不世出之辈呀”张三丰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其中还带着些许的追忆。 任是张翠山都能听出张三丰是五尊之一,宋远桥的这点小把戏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张三丰微微一笑,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宋远桥轻咳一声,殷梨亭快速端了杯茶递上,这个家伙倒是有眼力架。 “五尊之下,尚有一位奇人,此人的武学修为虽然逊了五尊一线,却又远远胜过四大高手等人,只是这位前辈是位女子,并未列入尊位,然她的声名之盛,较之五尊,丝毫不差。她的尊讳上郭下襄,是峨嵋派的开山祖师。” 张三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又归于平静。 宋远桥又道:“四大高手之中虽以阳顶天的威名最盛,可细论起来,其余三人与他也不过伯仲之间,而当世有此修为的怕是不下数十人,只是行事低调,声名不显罢了”他显然对此颇有研究,想是认识不少这一级数的人物。 “远桥说的大致不错,老一辈的除了五尊和郭女侠之外,还应有一人快要达到这个境界了”只是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张三丰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憾意。 “师父!”宋远桥闻言,心下一惊,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余人并不知情,大师兄说得好好的,为何要跪下呢? 张三丰轻轻一挥袍袖,淡淡地道:“翠山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一副殷切加羡慕的神情从宋远桥和俞莲舟眼中激射而出,随即隐没下去,这二人显是知道一些内情。 自宋远桥以下,带着众师弟躬身退了出去。 张三丰长身而起,他神情凝重,语重心长地对张翠山说道:“翠山,为师身为五尊之一的事你是知道了,如今数十年过去了,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将来,要看你们的了” 望徒成龙的心情,张翠山不是不懂,可是张三丰满脸的哀愁之意,就有点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大师哥和二师哥已经无限接近一流境界,而且年纪轻轻,武当一派的武功又是秩序渐进,将来出几位超一流境界的高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又有什么值得师尊长吁短叹的呢. “师父,您的意思是?”他对师尊心存敬畏,不敢贸然猜测,恭声问道。 “五尊之一的北海尊者百里玄,其嫡传的大弟子年纪不到三十已然修到了宗师境界的巅峰之境,不用十年就足以踏足老道这个级数;而渡月大师的弟子空见,亦是四大高手之一,五尊齐名当世,只是在教导弟子的本事上,为师就逊他二人一筹了”说到这里,老张连声长叹。 师父出家几十年,想不到争胜之心依在呀。不是说那些隐士高人都是选择与世无争么?张翠山心下暗处嘀咕。 其实世事怎会如此。所谓的隐士高士大多是是沽名钓誉者罢了,昔年诸葛亮隐居隆中,亦是为了找一个能实现自己毕生抱负的主公辅佐,若非如此,他只管老老实实地在南阳种地,又何必作歌宣传自己的“大名”呢? 是人就有欲望,只不过有多有少罢了,而张三丰一生未娶,以研武为乐,自己敢擅长的领域被别人领了先,那种滋味,何其难堪! 第一名和第二名看似相近,可是历来留名于史的只有第一,哪怕第二只是落后丝毫,亦被无情的历史长河给冲洗的默然无名。 “五年前为师曾见过那百里无名一次,他以不到而立之年就修炼到了只逊乃师百里玄一筹的武道境界,此人生性沉默寡言,行事低调,声名不闻于世;而渡月的弟子空见虽然也算不错,但若是想将‘金刚不坏功’修炼到大成,尚需磨砺,较之百里无名,还差了一线”他这句话算是对之前张翠山问他与空见之间差距的圆满回答。 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比较,想来有点难。老张和空见的师尊之间的本领差相仿佛,又怎会和一个晚辈计较孰强孰弱。 老道长的谈兴似乎很浓:“为师少年时修炼的是佛门功夫九阳真经,以至刚至猛为宗旨;及至中年,方才创出属于自己的道家心法先天无极功,所以,无须拘泥于佛家道家,悟出适合自己的功夫,拥有专属于自己的武道天地,才能达到至高之境。” 张翠山闻言微微一愣,师父怎么对自己讲这么多?莫不是他看出了自己资质非凡,骨骼清奇,日后有着成为绝世大高手的可能?他在心里开始无限YY起来。 事实上,张三丰并未对张翠山的资质有任何的评价,可是在态度上,却是提出了自己殷切的希望: “翠山,为师期待着你的不断进步,武道一途,无止无休,一山更比一山高,风云人物辈出,上有“五尊”等盖世的老一代人物;你佛道双修,内外兼顾,二十年之内必成大器。日后武当一派的威名,就要靠你了~” 小张如鸡啄米般猛点头,方才战胜三哥,打平二哥的傲意顿消,这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刚刚起步罢了,未来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还没等张三丰再传授点绝学,远处传来了张松溪的声音:“师父,峨嵋派传来消息,创派祖师郭襄女侠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