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亲

    佞妆“姑娘。【】”

    楚维琳正想着事，被外头一唤回过了神，放下书册抬起了头。

    宝莲挑了帘进来，笑着回话：“奴婢刚从八姑娘那儿回来。奴婢问清楚了，五姑娘想要牡丹的，八姑娘喜欢杏花的，奴婢这几天就做出来。”

    “不着急，你细细做。”楚维琳颔，“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申正一刻。”

    楚维琳下了榻，道：“我去趟颐顺堂。”

    从清晖苑到颐顺堂，从穿堂过，大约是一刻钟的工夫。

    父亲楚伦煜为翰林院从五侍读士，此时未过秋分，翰林院申正散值。

    若不与同僚应酬，楚伦煜这个时候正巧回府，依着习惯，换身衣服就会去给章老请安，楚维琳这会儿过去，两人兴许能在颐顺堂外相遇。

    虽然再晚一些总能见到楚伦煜，但楚维琳不愿意等。

    她思念父亲，每每想到父亲因她而亡，悲从中来。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是江氏和楚伦煜给了她温暖，给了她以一个古代人的身份生活下去的**和勇气，父母视她为珍宝，她却无以为报。

    江氏过世那年，楚维琳十岁。

    早上出门时还是活生生的人，等寻到时让人不忍直视。

    马车翻下了山，去上香的房六江氏、二房四孙氏以及孙氏的嫡女、八岁的九姑娘楚维瑂殒命。

    楚伦煜紧紧抱着楚维琳和楚维琮，不敢让他们看江氏最后一眼。

    楚维琳大着胆，从缝隙处偷偷望出去，见母亲一身血污，她怔怔立在了原地。

    没有对尸体的恐惧，只是伤心悲痛，那么好的母亲，没有了……

    她又一次，成了没娘的孩了……

    那段ri，楚维琳一直呆呆的，楚维琮睁开眼睛就叫“娘”，楚伦煜不舍得他们再受一丁点委屈，顶着章老的压力不答应续弦。

    陆mama一riri安抚姐弟两人，他们还有父亲，丧妻之痛之余，他们不要再让父亲忧心了。

    楚维琳先站了起来，强压下心中痛楚，又把楚维琮从阴影里慢慢拉了出来。

    父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楚伦煜哭到了最后，一遍遍道：“还好你们没有跟着上山，还好没有去……”

    这边父同心，二房里四老爷楚伦肃却很快抬了继室阮氏进门，孙氏留下的嫡楚维璟差一点把喜堂给翻个了个。

    那时候，楚维琳想着，只要有父亲、有弟弟，她一定要好好过下去。

    哪里知道，族人贪心常氏地位声望，竟然害死了楚伦煜来逼着她出嫁。

    在看到楚伦煜的冰冷遗体的时候，楚维琳从竹箩里握了一把剪刀要去和那些人拼命，再不济也要绞了头发做姑去，那填房谁爱做谁做。

    偏偏她还有楚维琮不能舍弃，为了楚维琮，她只能听了楚伦歆的劝，一身喜服上轿。

    单是回想，就已喘不过气来，那一幕幕仿若昨ri，痛入骨髓。

    而现在，父亲活着，她能见到活生生的父亲，而不是每ri对着字帖回忆父亲掌心的温。

    要快些，再快些……

    她想见父亲。

    楚维琳的脚步越来越快，宝莲跟在一旁，怕她摔着，小心翼翼扶着，没有问缘由。

    过了月亮门，再走一段穿堂，便是颐顺堂外头。

    楚维琳拐过墙角，抬眼一个男身影正要入颐顺堂，她鼻一酸，眼眶发红，急急唤了一声：“父亲！”

    楚伦煜停下脚步，侧头看过来，就见一袭绿衣的女儿飞快过来，扑入怀中。

    从泪流满面、低声啜泣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伦煜没有追问她，只是抱着女儿，一声声安慰。

    腰杆挺拔、替姐弟两人支起一片天的父亲，柔声细语、又当爹又当娘的父亲。

    她终于又能拥有父亲了，不愿再失去，不能再失去。

    这一次，由她来守护父亲和弟弟。

    立在门口哭了一炷香的工夫，颐顺堂里出来了个婆，对着他们福了福身：“六老爷、六姑娘，外头起风了，姑娘伤心，也要当心受了寒气。屋里备了热水，姑娘快些进来擦了脸。”

    楚维琳吸了吸鼻，宝莲掏了帕替她略擦了擦，跟着楚伦煜进了章老屋。

    请了安，宝莲伺候楚维琳净面。

    章老小口抿着茶，冷声道：“怎么在门口就哭了起来？”

    楚维琳听得懂章老的话，老是怪她乱了规矩，半大不小的年纪还这般与父亲撒娇，又不知道避开些人，没个姑娘家该有的得体样。

    楚伦煜有心替女儿解释，可一来他也不清楚原因，二来章老不喜欢问话时有人插嘴，只能作罢。

    “歇午觉时梦见了母亲，实在想念，这才哭了。”

    旁的理由都说不得，真相更是只能咽在肚里，只能这般回答。

    章老心中叹了口气，见楚维琳哭得一双眼睛通红，嗓也哑了，不由生些怜爱之心。她虽不喜江氏，也不满意楚伦煜的抗争，但楚维琳毕竟是江氏亲生女，思念母亲的这份心意，章老是很认同的。

    要是连这么点孝心都没有，那闺里的书也都白念了。

    不过，当着楚伦煜的面，章老不会因江氏而夸奖楚维琳，却也没有为难她。

    冬青从外头进来，笑着禀道：“老，来了。”

    何氏进了屋，手上捏着个信封：“老，维琇写了信回来。”

    章老抬眸，示意冬青接过来，她眼神不好，便把信给了楚维琳：“念念，你大姐说了些什么。”

    何氏留意到楚维琳的红眼睛，关切道：“维琳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伯娘关心。”楚维琳不愿和何氏多说，拆了信，念了起来。

    楚家的大姑娘楚维琇今年十八，是何氏的嫡长女，年前一及笄就出阁了。

    房的老爷楚证赋官拜从都转盐运使，驻于江南，把楚维琇嫁入了江南一带的世家贺氏。

    楚维琇婚后生活平顺，生了一个儿，何氏想起女儿时总觉得脸上有光。

    这封信上，楚维琇絮絮说了些家常，最重要的一样是她又有了身孕。

    章老听了，亦是面露了喜se，连连点头。

    楚维琳念完了信，章老还有话要和何氏说，便没有留他们父女两人。佞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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