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节倒春寒3
刘法十万大军覆没的惨败实际已经证明了整个西军已经陷入不堪用，只是以往的战绩气势维持着唬人架式，只是自身与家人严酷的生存环境强逼得西军将士不得不努力打起精神作战拼一拼，只是大宋王朝不知道西军已经担不起镇国作用了。 但在围剿吐蕃这一战中，熙河军八万将士作战英勇顽强善战，全军上下从将官到士兵整体上是一股子高度的心无旁顾舍生忘死的劲头，以往的将领在战斗中也各有自己的私心小算盘，不顾整体利益与战局、士兵军纪涣散，散漫畏战甚至恃众不服从军令不肯硬战在战场关键时刻私自一起溃逃等等恶劣都不见了，显示了西军耐苦战的一些特色。 这场战争中，熙河军其表现是满分，即便是和自信心战斗力正爆棚的金军死战，怕是也能把金军杀得胆寒只能败逃。 熙河军不是一变成了海盗帝国的军队就神奇引发和重新拥有了老西军的风骨士气，突然焕发如此威势，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能丢西军的脸，不能让骄傲的海盗军看扁了自己；有出路了，新的崭新的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终于可以脱离这片苦寒贫瘠而总处在危险动荡不安中令人只有无尽绝望的土地了......最重要的是，这是最后一战了。 海盗亲王大帅有明确的手令交待：西军全体将士到海盗国后无论是将是兵，全部退役....... 也就是说：成了海盗帝国的人，你就是想当兵肯用命争功名前程的都不一定能当，得看海盗国觉得你是不是符合帝国的征兵和用人标准，需要不需要，愿不愿招纳你入伍。若是不符合，不需要......你就是有神兵天将的能耐和誓死报国的斗志忠勇也没用。该干嘛干嘛，选择其它适合自己的事干着，踏实守法过安稳生活吧你。 海盗帝国与大宋完全不同，到处抢掠征伐，似乎穷兵黩武，但国家的重点其实根本不是打仗，而是经济建设与发展，打仗只是壮大国家势力的一种高效的暴力手段。 那里不象大宋这当兵吃军饷饭穿军装是被社会集体鄙视的丢人的事，不是需要玩命却最没保障最下贱的活，更没有为补充兵员而不得不挨家挨户强征壮丁甚至当街强抓人当兵的事。 在海盗国当兵是荣耀，是一种勇武者盼望的展现本领出人头地实现自我价值的工作事业选项，有神圣意味，当兵不幸残了，废了，没用了，却没死了，不会被抛弃，生存问题，只要活着就保证你没有生老病死之忧。国家会安排你力所能及的事你干干，并且，在荣誉之下从国家专项资金到社会到所在小集体都会尊敬你关照你的日常生活，你照样不缺女人照顾你为你生儿育女......有专门的国家权力机构、国家的和社会自发的福利与慈善强大团体追踪关注残疾军人的生存状况...... 在海盗帝国，当兵入伍是热血男儿都踊跃报名甚至渴望却未必能如愿的事。 帝国军备先进，火力攻伐力强大，以往只能依赖人命填的那些战项现在几乎没有了，从医药卫生饮食到其它后勤项目都保障有力，将士生活待遇高，方方面面有保障，行军打仗死亡率低，职业虽险却是意气风发的事，甚至是种热血刺激愉快的旅程，很吸引渴望横刀跃马大战敌酋的骁勇男儿，可帝国不需要那么多兵，也不愿把太多大好男儿宝贵的青春与生命耗费在战争上......没人会抓你强征入伍。想打仗过瘾就在国民自卫队中在围剿野人上发挥和体味滋味吧你。 也就是，西军将士到了海盗国后，绝大绝大多数人想当都当不了兵，只能自动转入国民自卫队当骨干，主要从事生产，努力转化为符合帝国标准要求的合格新公民，过新时代自己的正常小日子。惊险军旅生活从此远去，舞刀弄枪成了业余爱好，也是帝国要求的强身强武民众素质，一身本领和战争经验与激情也只能打打阴险歹毒却并没有硬战实力的野人稍稍回味往日西军生涯时的苦乐酸甜....... 习惯了一种生活，尽管早已厌倦了，但真到了要彻底放下了，从此极可能永远远离了完全再没机会过那种生活了，人总会产生一些情绪，会感慨，会突然又留恋起来，会有些舍不得。这里毕竟是祖祖辈辈生活的故乡，却也要一并远离了，可能还会回来，却更可能一辈子再也踏不上这片苦寒贫瘠却流了太多血埋了太多热血青春眼泪和生命有太多感情的故土。 这种种因素汇聚在一起造成的情绪让将士们不由自主奋发出空前也许也是绝后的激昂战斗力。 在攻击围剿吐蕃蛮子的战斗中，太多将领将士激动到流着热泪疯了一样呐喊狂吼着扑击，在渴望已久的新生活到手了应该格外珍惜生命怕死时却突然变得不惜生命无所畏惧不怕死在这最后一战中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但赵岳很理解这种暴发的感情。就象爱情，就象婚姻，男女双方平时厌倦了彼此怨恨对方，感觉忍无可忍了，但分手时，当真的走进离婚所...... 萧嘉穗也懂。 他曾经也是象西军将士相似的如此纠结激昂。若不是知道帝国会很快再打回来，他不知会流下多少留恋故土的热泪。 当然，这是西军整体上的表现。其间也难免有人在这最后一战的时刻耍心眼格外自私不肯出力...... 萧嘉穗内心理解这种现象，爱惜生命想更大把握能活着去海外享受扑面而来已触手可及的新生活，这不算罪恶。但这毕竟是军队，是担负特殊使命的特殊团体，这是战争。他身为指挥员，担负重任，不能放纵那种不肯奋勇向前者。 否则这个不肯出力，那个只想着逃避战斗，都不用命，那，迅速摧毁和征服强迁走吐蕃蛮子的战略计划如何能实现。 “帝国不要心里只有他自己那点私利盘算的无耻怕死男儿。想得到就要有付出。你们的表现都在监督审视中。” 这话一说，不需要多言语威胁，熙河军中那些打小算盘的将士，尤其是本就是吐蕃人的兵和番兵都顿时格外奋勇当先........他们都很清楚，海盗说话，丁是丁，卯是卯，没有空话说着玩的，说到做到。表现不好，说不要肯定会抛弃自己。 由此，萧嘉穗这边对河湟吐蕃诸部的战事也进行得比较顺利。 蛮子民族都是习惯今降明叛反复无常的。 白城，益麻党征，历史上又名赵怀恩的吐蕃大头领面对西北巨变，自然也立即起了野心，却不知海盗也要收拾和一并席卷吐蕃诸部，这几天听着不断传回来的汇报，确信西夏完蛋了，整个宋西北军也垮掉了，就越发振奋而野心澎湃...... 但，美酒佳肴与众亢奋饮宴欢庆和筹划间，他与那些吐蕃蛮子大大小小头目却不知不觉全在不久后莫名其妙暴毙。 随后，白城就被猛然出现在城下的海盗与熙河军轻易拿下...... 海盗分兵监管熙河军合力一并从各战略方向展开了对河湟吐蕃诸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羌族首领瞎毡长子木征的子孙盘踞在香子城，统领着牛精谷诸部，是河湟这人口比较繁盛，势力比较强悍的吐蕃群体，也是表面臣服宋国，骨子里却自视甚高，从来没真认可汉人或随便其它什么民族对他们有统治权的诸部落。其统治阶层反骨是根深蒂固的，对征服者表现得再忠诚实际也是随着形势变化而随时准备反叛的，部落勇士也确实悍勇。 但同样的，这种蛮横自信叛逆狡诈对宋王朝好使，对海盗就全不顶用了。也遭到间谍的毒药，木征后人却有命大，警惕性高，而且在骤然降临的大机遇大美好时代考验面前还能保持足够的理智清醒，没参加狂欢饮宴，无意间逃过杀劫。 香子城在迅猛出现在城下的海盗联军突然猛攻下照样转瞬城破。 守城的不多蛮子兵挡不住联军的凶猛厮杀，迅速溃逃...... 幸存的木征后人好悬光着屁股仓皇逃出城去，引部众一气逃到洮河康乐城妄图以聚集起来的大军对抗。 但海盗联军本就有大量骑兵，至少是能骑马的兵，此前已抢了不少外围的吐蕃小部落的马匹进一步装配起来，进军更迅速，追击更有力。牛精谷诸部统治阶层又毒死太多，剩下的头领人手少又地位多不够高缺乏足够威望，领导乏力，想引众逃窜快速转移去追随到康乐城合力抵抗，却并不太成功，被海盗联军截击或追杀得不轻，大量民众落入海盗之手...... 其间有不少吐蕃兵尤其是步兵选择随陷落的家人投降了海盗联军，被收缴了武器战马，和家人老实呆一起赶着牛车马车牲畜被押解着向长江边迅速转移。对西北来说，河湟人离四川段长江最近。赵岳的命令也是最难控制的吐蕃蛮子最先从长江运走......但多数吐蕃兵还是不惜抛弃了家人跑去了康乐城，却在海盗联军紧咬着追到城下趋势杀进去后，兵多也照样城池难守，却不死心变老实，抛弃更多民众家人和财富继续逃窜，又退守到珂诺城，随即照样被紧咬着杀入城中，再败，又仓皇退守到天险摩宗城，自信这下总算安全了。海盗绝对攻不破摩宗城天险，无知的蛮子们得到的结果却只有——失望。 海盗亮出了火炮，离得老远就能打得摩宗城中鬼哭狼嚎一片狼籍，所谓的天险在超时代火器武器时代根本没用。 大炮一响，蛮子们这才真害怕了，绝望了，摩宗城都靠不住，还能退到哪里？ 又迷信，面对丝毫不了解半点的天雷地火一样神威的可怕火炮这种大杀器，只疑为是强大的妖法魔力现世人间，把海盗当成了是得了神灵庇佑和帮助的军队。那么相反的，自己被海盗追杀自然就是失去了神灵保佑的罪恶者了。 护佑吐蕃繁衍数千年的雪山女神不再垂青这片土地上的人了，抛弃了我们......这个征兆太可怕了。 木征的幸存子孙这次不幸运了，直接就消失在炮火重点轰击下的城头上，其它城城头上的蛮子头领也死伤惨重。魔宗城转眼沦落，海盗联军把还在的那些大大小小头目趁其犹豫不决是降是继续逃亡而不肯放下武器时一气屠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丧胆无主心骨蛮子兵自然很快就惊恐抛下武器，降了......牛精谷强悍的势力被一网打尽。 蛮子们哪知道，海盗之前一直没用火炮打击他们，就是要他们存有侥幸心负隅顽抗下去却抗不住，只能一退再退仓皇转移中自然而然不得不逐步抛弃部众和家人逃窜，最终全部抛弃了“负累”成了自在作战的光棍，却照样是败。 如此，海盗成功把有战斗力有威胁的蛮兵剥离了，能先把缺乏抵抗力的部落妇孺民和财富掳掠轻松迅速转移走。 蛮兵抗不住追杀，城占不住，没了希望，又惦念着家人，家人却先去海外了，又丢失了牛羊食物和帐蓬无法逃到别处面临很快就会降临的严冬考验，绝了生路，不想死，剩下的唯一的选择只能老实投降并服从调遣积极为海盗作战。 海盗联军就是采用这一手继续攻略其它吐蕃势力，四面八方围剿上来，沿途扫荡众多小部落，斩获十几万牛羊马匹，随后又大破势力强大的青龙族于绰罗川，杀光统治阶层大老爷小老爷，斩获更多财富.......收服和控制的吐蕃兵也更多了，并且随着战事进行武力之强大不可敌越发得到证明让蛮子们越发敬畏死了反抗不从心，也越发能轻松指挥利用蛮子兵对付同族。吐蕃早不是唐代那样统一而强大，分裂久矣。为了权力地位和财富地盘，部落间、不同势力间相互残杀是很平常的事。所以收服的吐蕃兵帮海盗杀抢他们吐蕃同族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甚至追随作战杀得比海盗联军更狠更骁勇。 这是野蛮凶残的蛮子们的狼性体现，也是人类追随强者的一种很微妙的心理。 跟着强者干，懦弱胆小没有自信者也往往会变得嚣张自大狂妄勇猛，似乎忘了自己仍是那只弱鸡。 当然，努力表现争取能得到海盗主子的认同赞许和奖励也是重要动力原因。 随后，洮州的钦令征、郭厮敦家族妄图踞坚城顽抗，却被造反的部众杀了以城投降。岷州，羌族首领瞎吴叱、木令征等家族城破战败，在战乱中全部被斩。巴毡角蕃部有二十多万人，兵力不一般，但主要统治者多死在毒药或爆炸中，并没有形成往日那样的抵抗力，在海盗联军兵威下老实缴械投降。 这些吐蕃大势力者惨败死绝，消息传开了，吐蕃诸部皆惊恐如天兵魔将降世一样的海盗军。急速推进的兵威下，湟中、浩亹、大小榆、枹罕等肥沃土地上的羌人各部俱畏而.......萧嘉穗十几日间就招抚大小蕃族30余万帐，牛马牲畜无数，并洗劫了河湟吐蕃人心目中的统治圣地——青唐城。那是一座令人向往的宝城，城内殿宇嵯峨，梵宫林立；金冶佛像，金碧辉煌，现在好东西一空。吐蕃人有个民族习俗：珠宝什么的不用于交易，真珠、翡翠、金玉、犀象......都用柜子装起来埋在土中，一代代不知多少年的积累，这次随着要迁移海外而挖掘一空...... 完成了收拾吐蕃的任务，萧嘉穗长出一口气，按赵岳的命令又立即挥由十万几吐蕃兵杂胡番兵、熙河军组成的陷入病态一样亢奋的联军，在本部海盗大军的监管指挥下分头从各方迅猛围剿向西夏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