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罪囚,在国难中不是跑了,死了就是强编入军,反正是牢房空了。收藏本站 灾后,新抓的罪犯,罪重而危险性大的,都是立即就砍了。社会混乱,路途不靖,地方官府没法正常上报朝廷审批。乱世用重典,也不等秋决,当即杀了震慑海盗不要的净是些刁民又心思异变不肯安分的百姓,重立起官府的威严才是上策。次等的不那么危险的重犯,都立即发往矿场当往死里用的苦力。一般的,能控制使用的,都立即分给了官府关系户家当佃户什么的,美其名曰废物利用,尊重现实情况灵活执法,让罪犯以劳役顶劳教改造总之,监狱成了临时看押罪犯的场所,抓来的人最多是落一下脚就移走了,太多的连在监狱过一夜的停留都不会,当天就审结发派了罪犯苦力抢手得很,尤其是正赶上秋收,尤其是有太多无主的庄稼,谁抢收了就是谁的,同样成了穷鬼的关系户们岂能不红眼 至于外地发配来的罪犯,也是同样处理,不是弄去当矿工就是借给关系户当苦力用关键是灾后还没人发配来。宋江,极可能是灾后宋王朝判发配服刑的第一人,肯定的是,他绝对是此时唯一能有命活着到达发配地的人。 这就让包括戴宗在内的吃监狱油水的人苦了,掐不到罪犯,就自然没人肯给他们这些人送礼 戴宗一伙只一个人挣钱,而且灾后朝廷财政困窘,俸禄也大减了,戴全他们说是经营酒店,却全都无所事事,还得养着几个团伙伙计店小二,这日子的难过可想而知,也就是灾后大宋王朝什么都缺,就是粮食不缺,极便宜,他们才不至于没钱而挨饿。如今,宋江来了这太好了。 宋江一眼也能看出戴宗一伙的窘迫和企盼。 他心里更有底了,在众人眼巴巴中,很大方的当场就拿出了五百贯来,说是他和王四以后要在这长期吃喝,而且得吃喝好,免不了多叨扰,这钱得让戴宗一伙收了代为置办酒食给了戴宗一伙收钱的体面台阶。戴宗自是推辞不得,“勉强”收下了,心里和弟兄们都乐开了花五百贯,也就是以前的五百两银子啊,就算是在国难前,这也是极大的一笔钱了,宋江就这么随手就给了及时雨果然就是及时雨啊.,出手真大方啊从此服了,认了宋江这个大哥。 宋江并没立即向官府报到,因为坐船来的快,比官府预期到达的时间早来了,可以从容等些日子。 这其间,宋江的日子过得自然极惬意潇洒,很大爷的在戴宗这被殷殷伺候着追捧着,和戴宗加强了交情,也问了问马英这个人,以及配军过堂的事。 戴宗一听马英就一撇嘴:“那纯是个阴险小人,不值得结交” 宋江听着就笑了,进一步确定了戴宗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是讲义气守信义原则的可交的兄弟,所以戴宗才看不上马英这样的污吏,倒不是只为贪图他的钱财想从他这独多得些。 等搞明白了过堂确实凶险后,宋江就笑着说:“马英人品如何不要紧,肯办事,能帮我过了刑关就好。贤弟对这些人和事却是不必较真。谁是兄弟,谁不是,我自有数。贤弟不必多想。” 戴宗也明白这个理,就欢喜点头。 然后,宋江就出城和马雄联系,邀请了马英和马雄一起在江州最有名的酒店浔阳楼大吃大喝,熟悉并结交赶来。 马英和曾经当过押司的宋江,论职业属于同行,都对衙门极有了解,自然有话说,而且是极有共同语言,谈得投契,这初步的感情就有了。宋江又极豪爽大方,马英这样的喜欢享乐又极贪钱的,对宋江也不禁心折,也愿意深交 另一方面,宋江也没忘了张魁这头邪恶小人,得罪不得,他未必能帮你,未必能成事,但坏你却是绰绰有余。何况张魁确实有些真本事,而且手下很有实力,属于极度危险的人物。宋江虽有人层层罩着,但明枪暗箭,暗箭难防,怎么也不能就此凉下张魁不再理睬。张魁水性了得,也是特殊人才了,在宋江心中也是有利用价值的,对张魁也有盘算 宋江倒是热切想和穆家兄弟进一步走近些,建立更深的交情,可惜,总聚不上。穆家兄弟正忙着生意,没空,也不在穆家村,在外飘着,连守家的穆管家也不知这对兄弟所踪,联系都联系不上。 宋江也不好追得太急不可奈,让穆家兄弟笑话甚至瞧不起,只得按下心思,作罢。 转眼到了报到期。 有了马英收钱真办事,事先处理好了,果然一切顺利。 宋江根本就没用上衙门报备过堂听发落一个路上风寒病重的借口就完事了。知府衙门直接发下文书,解差领了,把宋江带到牢城营,管营事先得了好处,也免了一百杀威棒,还让宋江担了抄写文书的好事,实际什么也不用干,而且有相对的自由,在牢城营里也有小家一样方便舒服的单间住。宋江再一打点上下,又有两院院长戴宗从中照顾,宋江就成了晚上必须回牢城营睡的自由人,白天可以自由出入,在江州随便逛,只要不远离江州或逃跑就成。 实际上,宋江不知道,戴宗也疏忽了,知府蔡九哪有工夫和心思升堂过问流配犯的杂事。 事先一听马英说这时节居然来了个流配犯,蔡九就是一愣,心想:哪的官府这么傻逼,有犯罪当苦力获取利益却不用,反花钱费事地发配别处? 再一听马英笑着解释说:“是个既黑又矮的并且千里迢迢吃多了苦头病了的书生。”蔡九就笑了,“原来是个不能干活的没用的东西,怪不得杀个yin7妇娇婆娘还得雇人帮忙,真是废物!怪不得那郓城县肯发配了不用”然后就不耐烦地挥手打发马英看着照例处理就是了。 宋江连个娇娇娘们都打不过,不能干活,还病了,得钱治疗,没有租给关系户当苦力的价值,那么在蔡九眼里就没任何值得留意一下的价值了。宋江若是在牢城营转眼病死了也是该死,省了衙门的粮食消耗了。 没用的蝼蚁尔,死了,干净,早死,早干净。 蔡九就是这心态。 忽视过堂宋江,主要是,这些日子,他过得太煎熬了。 之前,他京中的兄弟侄子集体发狂对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甚至包括皇帝赵佶宠爱的皇子行凶老父蔡京仓皇请罪主动下台,扒尽一切尊荣贬为平头百姓,门人家仆散尽,被海盗敲诈得没有积蓄,又不当官没了收入,困居京城的蔡京差点儿饿死,蔡党失势,蔡九这个江州知府肥缺哪还能当安稳了。被大将保着得以逃出城去,没死在叛逃潮中已经是万幸,惊魂未定,身无分文,却又面临家中失势这一灾若是他也失去官职,没了收入,那,蔡家满门岂不都得活活饿死? .好在,朝中新得势的权臣们当时都被海盗之灾闹得焦头烂额,虽然有心把蔡京的势力一网打尽,让蔡京这老贼万劫不复再无翻身夺权的可能,却也陷入困局忙得不可开交,把在京的蔡党要员全整治撤换了就已经是力所不能及的了,哪有心思收拾远在江州地方上的蔡九。新相上台,根基未稳,又正陷入国难大灾,也不好过于收拾势力庞大的蔡党,避免加剧朝局动荡和大宋王朝覆灭的风险,又有赵佶还想留着蔡京必要时用一用新贵的吃相就不能太难看了。象蔡九这样的,过后有工夫了,再调整收拾掉也不迟。 因此,蔡九没立即失官陷入绝境,但自然是如坐针毡,提心吊胆,日夜惊恐 谁知,海盗凶狂势大又把大宋朝廷直接敲诈了个干净。蔡京更是差点儿饿死。蔡家流年不利,雪上加霜,眼看是倒尽霉,要彻底完蛋了。 却又谁知, 原本绝不可能再起复的蔡京居然又当上宰相了,反而是国难帮了忙,居然是海盗间接成全了蔡京不甘的心。 赵佶需要他心中善于理财的蔡京上台充实干枯的国家财政,也需要蔡京的老辣稳住朝局支撑江山相关的,蔡九的位子又稳了,又有戏唱了,但面临的困难并没少,有些方面甚至更严峻了 蔡九资质一般,能力一般,不是蔡京重视的子孙,蔡京重视的子孙都在京城当官享受厚爵或上太学准备进入京城官场快速升迁这些子孙却一下子全死光了,在京的只剩下了不当官在身边尽孝伺候的这个没啥本事的老实儿子。原本蔡九这样的派到地方当知府就是专门为蔡家捞钱的,顺便加强一下蔡家在地方上的政治实力,结果如今成了支撑蔡家官场后继的唯一支柱,更是为蔡家捞钱赶紧再富裕起来的唯一指望。任务重大而艰巨。 蔡九经历了大劫,也被没钱彻底吓怕了,急需再捞钱鼓起腰包,可是江州被洗劫得太惨,民间根本没钱可搜刮,他再有招也没辙,唯一的大指望就是穆家兄弟的走私孝敬了。 穆家兄弟是真有本事,也极会做人,以前没亲自上门攀附,蔡九至今也不知道这对兄弟到底长什么样,但钱送的可着实不少,着实鼓了他的腰包,可惜,一场灾,钱财全没了。 可恨的该死的海盗,可恨的叛逃军民听说那对兄弟也成了穷鬼了,没钱进货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继续走私的事业派人反复催问了,许了很多承诺保障,那对兄弟才有勇气再试试,也不知能不能从海盗那赊来货 不能光指望着穆家兄弟。蔡九能玩的只有罪犯充苦力的买卖,这里面的油水不小,可惜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死在叛逃潮中的幸运儿关系户们也全是穷鬼,比普通小民更惨的穷鬼,没钱换苦力,只有粮食顶租金,而粮食却是眼下的大宋最不缺最不值钱的东西,也卖不动罪犯买卖没现钱收入,只能算是可图的远期收益,得等蔡九着急弄钱啊,经历了大灾,他变得心里没底了,再不是过去那傲慢自信之极的衙内知府了,担心老父随时可能再下台 如此,他哪会在宋江这样的没用罪犯身上浪费时间。就这么轻易被马英等糊弄了。 而惬意得不行不行的宋江也在大为感慨郓城知县老上司是真的关照了他才把他发配到江州这好地方,却不知知县那心也鬼得很,也够阴损狠毒的,实际是没安好心,并且做了两手准备 发配宋江到几千里远的好地方江州,实际就是准备让宋江死在混乱不堪凶险的路上,如此既对宋家的重金贿赂以及与宋江的交情有个交待,证明他不是不讲交情,也不是干收钱不办人事,不至于重判了宋江无形中招惹了宋江结交的那些未知的江湖危险分子杀上县衙来上门寻仇,对恨宋江不死的歹毒小心眼儿捕头赵能兄弟也能安抚,对上面也能说得过去。 上面的审批者对这种事门清,又地位高,对眼下的全国混乱凶险局势多有了解,看透了知县的阴险用意,一想,杀人重犯宋江怎么死不是死?死在发配路上一样是伏法了。又得了好处,自然就欣然痛快地审批同意了。 若是宋江命太硬,就是没死在路上,能到江州服刑熬到明年的天下大赦,又能平安回来,那宋江指定对知县很是感激,感恩戴德都不是不可能的,就又有感谢钱可收了,加上宋江必然想买路子进入官场,那只能通过仅认识的有交情能帮上忙的知县,就又有大笔的钱可收了。宋江本人也的确是个干练好用的吏员,得用,不妨就成全一下收在手下用一用 总之,仅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宋江还是太嫩太天真了,他只是个精通最基层事的自负县城小吏,对真正的官场和官老爷并不真了解,根本就看不透里面的门道玄机,也没机会深入了解,他限于身份又没有大官权贵靠山当门路,根本就没机会在更高的官场层面混,所以在水浒中领导梁山集团嚣张一场,最终只能不知不觉被朝廷轻易玩死。 宋江没意识到这个,还在那又感慨如今谋身办点事太费钱了。南下时带了两千贯,绝对是大款,漫漫长途路上吃用却不但钱没少,反而从想宰客等坏蛋或刁民那反抢了不少钱,到达江州时已是两千六七百贯了,可只转眼间给戴宗的、给马英的,给牢城营管营以及上上下下的,再加上花在宴请张魁、马雄等人身上的,一千多贯就这么没了,这才刚开始啊 好在很快就过年了,转年天下大赦就能悠然回去了,否则剩下的一千贯还真经不住花,只怕困窘急切时真得向穆家兄弟借钱用才行那就丢人丢大发了。他可是及时雨,还想收服穆家兄弟当心腹小弟呢,大把给钱给好处才对。 但不论怎样,宋江在江州的服刑生活却过得比正常公民还潇洒舒服自在。 平安无事,转眼年关将近,宋江不禁想念家中老父。 冬天了,老父和兄弟却还在为抢收地里的玉米而不得不天天冒风雪起早贪黑下地干活吧? “我宋江背着个孝义黑三郎的美名,却真是不孝啊!” 宋江的话让戴宗等越发敬重,但宋江心中不痛快,堵得慌,也整天和戴宗吃喝或到城外浔阳江畔与马雄马英张魁吃喝吃得腻味了,这天闲得突起心思,就带着王四往江州城另一边的城外去了,想看看那边是什么风景,走走散散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