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4 绝对的正义

    一堵厚重的石门，将杨绮和杨奇同时挡在了外边。

    一脚没有建功，杨绮并没有发愣发呆，而是在落地之后毫不犹豫的又接一拳。“喝啊！”轰隆，风雷之声大作。力从地发，腰马合一，一记全力以赴的崩灭拳如同闪电般狠狠砸在了门上。

    咔嚓嚓，碎裂琉璃一般的光影被凝聚在圆盘大小，崩灭性的力量不停向着这堵石门倾轧过去。但一环环的黑色波纹不停扩散又不停荡漾而回，如同柔水托船一般死死托住了这一拳。激烈的碰撞持续了许久，当碎裂的琉璃慢慢消退之后，那石门竟然依然没见什么损伤！

    杨绮撤拳后退一步，呼了一口气后皱起眉毛瞪大眼睛，惊诧又焦怒道：“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别急，让我来。”杨老师走上前来，一抬手轻轻覆盖在石门上。轻轻闭上眼睛，杨老师在仔细的感应着眼前的这堵石门。感知力如同万千触角细细密密的延展出去，水银泻地一般的渗入到了石质内部。杨绮立刻配合的猛然一跺脚，咚的一下地动山摇，汹涌的震波顺着岩层传导过去，又带着无穷信息传回了杨老师手掌上的神经元中。

    杨老师一睁眼，严肃道：“这石头没有什么问题，普通的石头、普通的结构、普通的门。”看来这石头本身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不过这并非什么好事，因为这恰恰说明了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是索隆，他的黑暗魔能加固了这堵门扉。想要进去的话，必须破除这层魔能封禁。”

    “那就赶紧的吧！”杨绮微显焦急：“看样子索隆比想象中的还要强，萧景哲那家伙被单独关在里面，我怕他撑不住，咱们必须快点杀进去支援他！”

    “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种黑暗魔能的弱点。”杨奇如临大敌的提起了所有精神，将两只手都覆盖在了石门上。他紧闭双眼，运力一震，嗡的一声响，拆迁掌法再现。黑色波纹应激而生，自杨奇落掌的位置不停荡漾出去又流转回来，一层层的消弭着外来的杀伤力。

    高高低低交交错错，杨奇的双掌不停变换着发力的频率。或是势大力沉的点扣，或是轻微极速的震荡，双掌的频率甚至还常有不同互相配合。这样极致的掌法对体力和精力都会造成巨大的负担，不过须臾片刻的时间，杨奇的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

    但不论怎么尝试，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放松，而且越来越凝重。黑色的波纹一刻不停的荡漾着，完全没有力竭的迹象。终于，杨奇豁然收手睁开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表情分外沉凝：“内家拳也不行，这种黑暗魔能在本质上远高于普通魔能，几乎找不到弱点。就连先天内功，等闲也不是对手。恐怕也只有无极甚或大限境界的高手，才能在质量上与其一争高下。取巧，很难。”

    “那就不取巧了，以强对强、以高打高，硬冲进去！”杨绮眉如弯刀，放射着丝丝缕缕的锋利锐气。她与杨奇并肩站在大门前，两人未曾商量，却默契的同时抬起各自的左右手。左手与右手互相虚对，阴与阳的内力在各自的掌心上凝聚，互相吸引，形成了磁场一般的场域。

    拿高等能量，去对付高等能量！

    噼啪，金色的电光再次闪过，双掌之间的虚空处无中生有的亮起一点奇辉。随着双子内力的不停灌注，奇辉从一个小小的光点扩展成为乒乓球大小。这奇辉之球看起来既好像轻的没有分量，又像是重的能压塌山岳，奇特无比。

    双子互相凝重的一点头，然后同时发力，将那点奇辉一下摁在了大门上。

    轰隆隆，奇辉与黑暗魔能产生了强烈的冲突。就像孙大圣将金箍棒插进了白龙潭，黑色的魔能这一次不再是一环环的波纹，而是被搅起了巨大的漩涡。魔能如海潮般哗啦啦的溅起，迎着那点奇辉前赴后继的扑了上来。而那点奇辉如同一支坚强无比的钻头，缓慢而坚定的将所有涌来的黑暗魔能钻碎、扯烂，向着石门一分一毫的逼迫了过去。

    咔嚓嚓，奇辉与黑暗魔能的摩擦带来了细小的电光，苍白的电花在黑暗魔能的纹路中不停游走，让闪电也呈现出漩涡一般的形态。

    双子如同推着沉重的高山在前进一般，咬着牙瞪着眼全力以赴的奋进着。地面被一点点踩碎，脚面咯吱咯吱的沉陷下去，这次的争锋当真是前所未有的难。

    杨绮额头青筋都快崩起来了，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忍不住叫道：“娘的，怎么这么难搞！话说刚刚老萧到底是怎么打开的啊？凭什么他进的那么容易，咱们进的这么难——难道说索隆故意放水，故意把他诳进坑里去的？那家伙应该没有那么傻吧！”

    就在双子全力以赴砸门的时候，这石质门扉的另一边，萧景哲走进了最终的厅堂里。

    他神色肃穆，不快也不慢，一步步走的踏实而稳健。这厅堂空间有限，不可能拥有无限的空间。但是在某个强大的意志干涉下，在萧景哲的眼中，他正行走在广袤无垠的黑暗荒原上。虚空中有一枚枚亮晶晶的光片如同雪花一般零零落落、扑面而来。

    那不是雪花，那是某位存在放射出来的意志与记忆。

    这些碎片一枚枚飘过萧景哲眼前，划过他的身边，然后飞旋着飞入他身后无穷的黑暗中。萧景哲的眼前自然而然的掠过了一幕又一幕，那是那位存在曾经亲历过的事情，现在无所保留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伟大的存在，其经历也同样伟大，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甚至可能造成强大的精神打击。但萧景哲不畏惧、不躲避，也不忽视。他认真的看过了每一片碎片，又不因任何一块碎片而动摇。他只是不停地前进着，一步又一步，稳健而踏实。

    杨绮随口一说的话并没有错，他之所以能进来，完全是因为门内的这位存在让他进来。这位存在已经走入了某个进程的最后一段，苍天之下的确已经没有了对手。但萧景哲没有惧怕，这一次的行动，他心甘情愿，而且与那位存在同样心照不宣。

    短短十步之间，他跨过了漫漫荒原，来到了黑暗的宝座之前。

    他昂首望去，只见那位传奇魔王正坐在石质宝座上。索隆没有穿戴任何甲胄，它——或者说他，竟然是一位极其英俊的美男子。这美男子浑身都在散发着崇高的光晕，漆黑的双眸深邃的就像夜空。他以手撑着额头，姿态极端优美而典雅。他深深的凝望着来到了面前的勇者，表情完全不像在面对生死之敌，反而平淡又欣悦，就像迎来了一位君子之交。

    他开口了，声音在这黑暗荒原中隐隐回荡，浩大的就像一支圣歌：“你来了。”

    “我来了。”萧景哲也没有剑拔弩张，他只是直直对视着魔王的双眼，目光中没有仇恨或憎恶，只有最纯粹的勇敢：“我来做我该做的事情。”

    “很好。不过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让我们聊一聊，也为互相解开一些迷惑。”背后的座椅靠背上，九个空格中已经全部燃起了黑色的火苗。魔王坐在黑火的环绕之中，轻轻抬手凌空一拨，无数光片凭空浮现，随着手指的旋转而飞旋：“看过了这些，你怎么想？”

    萧景哲沉默片刻，最终认真道：“我不信宿命，但我承认，你我今日的见面并非偶然或巧合。”

    “是啊，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你来到这个世界起，我，以及所有幽界生命，都一直在注视着你。对于昏暗的幽界来说，你就像太阳之于阴影一般让我们憎恶。一开始我恨不得将你立刻撕碎，可后来我发现，当时的我还是太狭隘了。你我注定会会面，就像现在这样。”索隆优雅的比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为，我这善美rou身如何？”

    萧景哲微微讥嘲：“让人恶心。”当初索隆就是用这样的一副善美之貌欺骗了精灵们，至尊魔戒的故事也正是因此而始。

    但索隆却没有生气，反而似乎有些高兴：“没错，正是恶心。这样善美的外表，对于我来说，正是最无法容忍的事物。圣骑士，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知道你一路忍受了万般痛苦，但你为什么坚持要与我为敌？”

    “因为，你所破坏的，就是我想守护的。”萧景哲根本不在乎是否触怒对方，毫无虚言的正面回答道：“你我天生为敌。”

    “没错没错，正是这样！”可不知为何，索隆竟然露出了一个极其迷人的微笑：“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一种蹩脚的借口，也不是因为利益纷争等无聊的俗事，我们互相为敌正是因为你我天生为敌——而这才是最妙的地方！”

    萧景哲一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既极端的相似，又彻底的相反，发源自本质的相反。好比说你所谓的‘美’，对我来说就是无与伦比的丑陋。我看这所谓的善美rou身，如你看蛆虫烂泥。你喜爱的，对我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垃圾。对你来说必须消灭的，我则认为理所当然。所以，圣骑士，你认为只有你代表了正义？”

    索隆微微一笑，抬起了手，手中却豁然亮起了圣光：“对我来说，我所坚持的也正是自己的正义。毋庸置疑的，理所当然的，绝对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