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禅
“她怀抱着一股强烈的怨念。一股即使死去也无法抚平的强烈憎恨……以及深沉的黑暗。” 乔特闭上双眼，深深吸入一口气，再度望向鬼冥。 “你也看得见吧？我所看见的东西——” 他似乎想挑衅鬼冥—— 虽然鬼冥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但双唇仍然紧抿。 ——这个灵媒所说的是真的吗？ 徐思思将那股想询问的冲动，深深锁进内心深处。 “你不认为能看得见死者的灵魂，有时是一件残酷的事吗？” 鬼冥没有回答乔特的问题，只是不悦地眯起眼来。 然而，徐思思看出了鬼冥眼神中所透露的讯息，而乔特也对鬼冥无言的辩驳回应道： “因为你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死者的灵魂不受道德拘束，是人类最真实的情感；这样的情感实在太令人难以承受，每面对它们一次，心灵就多受到一些伤害。” 鬼冥和乔特四目相对，紧张的气氛扩散开来。 徐思思为之屏息，定定地凝视这两人。 “不好意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一阵沉默之后，乔特苦笑着说道。 火药味消散了。这会儿，徐思思才终于吐出憋住的那口气。 “没关系。”鬼冥搔了搔自己的头发。 “我总觉得，以后还会再遇到你。”留下这句话后，乔特背对大楼，缓步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徐思思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乔特跟鬼冥有股相似的气息——他的肩上，彷佛背负着既沉重、又哀伤的阴影。 待乔特消失在视野中，鬼冥倏地恢复为往常的慵懒神态，打了一个大呵欠。 “欸，鬼冥，刚才那个人所说的……”徐思思这一问，鬼冥骤然皱起脸来。 她不清楚这当中隐藏了什么样的情绪，只明白她至今从未见过神情如此复杂的鬼冥。 “先别管他是不是货真价实的灵媒，这儿确实有女子的亡魂在此徘徊。” “那就表示……” 那个灵媒是真正的灵媒—— 这么一说徐思思才想起，以前鬼冥曾说过：”看得见死者的灵魂，只能算是一种特殊体质罢了。”那么，假使有其他人拥有相同的体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鬼冥……” 徐思思开口想问些什么，但鬼冥只是迳自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 付丘一从会议室回到特殊悬案搜查室，就看到猎人仰靠在椅背上大声打鼾。 瞧他这样子，方才和重案组组长那场争吵，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嘛。 早知道就不担心他了。 付丘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特殊悬案搜查室这个部门只有猎人和付丘两人，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个仓库；既然没有人会看到他打瞌睡，也就不用担心会被谁责骂了。 话虽如此，大白天就大剌剌地打瞌睡，也未免太不像话了——不过很可惜，付丘没胆子叫醒猎人。 既然如此，付丘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了。 他最近的兴趣是阅读过去那些悬案的调查报告，然后擅自猜测凶手的真面目。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向谁交差，只是自己做着好玩罢了：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类似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侦探，因此很乐在其中。 此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 猎人倏地弹了起来，脑子还没清醒，还没搞清楚对方是谁就接起了电话。 “谁啊？” ——猎人刑警不管对谁都是这种态度吗？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好歹也该学会一些社会礼仪吧？ 不过，付丘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啥？老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跑腿小弟了？” ——居然敢把猎人刑警当成跑腿小弟看待，电话那一头的人可真够胆啊。 该不会是—— “我欠你人情……你这家伙就只有这方面最精明……好啦好啦！” 猎人一边抱怨，一边动手抄写字条。 “烦死了，不用你鸡婆！”猎人撂下狠话，同时挂断电话。 “怎么了吗？”付丘探出身子问道。 “上工了！”猎人边说边将抄下地址的字条递给付丘。 “这是什么？” “这个地址有一栋大楼，你查查看那一带过去有没有出过什么有死人的案子。” “死人……” “凶杀、意外死亡、自杀，什么案子都可以！总之找死人就对了。” 这个指令真是笼统到不行。 “就这样吗？” “假如找到了死人，你就尽可能地查查那个人的生平！” “发生了什么案件吗？” “才不是什么案件啊。”猎人冷冷地说道。 ——不是案件？ “不是吗？” “是那个小鬼要我查的啦！” ——那个小鬼，该不会是…… “是鬼冥吗？” “是啊，他说那栋大楼有鬼。”果然是那个妖怪男。 付丘脑中忆起数个月那桩恐怖的经历，一股寒气从脚尖窜到头顶。 ——我再也不想遇到那种事了！ “我绝对不参与这件事。” “少说废话，叫你查就给我查！” 猎人一拳槌在付丘头上。 —————— “然后呢？查到什么了吗？” 徐思思询问打完电话的鬼冥。 不料，鬼冥却一脸不屑地望向徐思思。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进步也没有。” “什么意思嘛。” “现在只能肯定这栋大楼有一个女鬼在此徘徊，就这样。我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结论吧？” “刚才那个灵媒不是说她是自杀的吗？” “你相信吗？”鬼冥板起脸来。 看不见死者灵魂的徐思思，无法辨认乔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在明白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之前，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困住。”语毕，鬼冥紧抿双唇。 一阵沉默中，徐思思听见了远方传来的蝉鸣声；柏油路上反射出来的阳光，似乎正兹兹作响地灼烧着她的肌肤。 鬼冥所说的话固然有理，但是—— “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家啊。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说完后，鬼冥随即快步转身离去，而徐思思也赶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