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个审判日的图景
当表示考试结束的哨声响起之后,我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到从后面传过来试卷,然后再由坐在第一排的我整理上交。 为了方便考虑,我把试卷摊开,并将正面朝上。 “命题……吴敛仁。”我小声地读出了标注在试卷左上方的一行小字。 原来这张试卷的命题者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 “考得怎么样?”在走上讲台将试卷转交给监考老师之后,我和李浩打了一个招呼。 “还好吧。”他有些疲惫地回应道。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一副精神萎靡模样?你不会在考试的时候睡觉,然后被噩梦给吓醒了吧?” “胡扯!”李浩也笑着推了我一把,“对了,午饭你打算怎么安排?按照时间来看,上午应该是要提前二十分钟放学了吧。” “不知道。”我简洁明了地回答了他。 “那我们一起去……” 在李浩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晴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中午,我们一起去琴房吧。” 这句话,似乎是对我说的吧。 琴房? 我依稀记得学校里有两个类似的地方。 其中一个,就位于这幢行政楼的二楼,是钢琴社的活动室。 而另一个,则是西侧教学楼里的音乐教室。 说来,昨天晚上,我还在回家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西侧教学楼里弹奏雅尼的《耳边私语》。 “是行政楼里的那间琴房吗?可是,那不是钢琴社的活动室吗?”我十分疑惑地看着晴安问道。 她有点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就是现任社长,虽然整个社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 这算什么钢琴社啊!!! 你是文学少女吗?! 只有一个人的社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解散…… 话说,我们学校的文学社里倒是社员有一大片,不过基本上都是为了学几句莎士比亚啊,徐志摩啊,席慕蓉啊的爱情诗来装文艺把妹的伪文艺青年…… “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校长的孙女什么的……”晴安有些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校长先生说,那个琴房,其实是上几届的时候学校为了评先进才弄出来充门面的。钢琴那么贵,放着不用可惜了,所以就组建了一个钢琴社,虽然学校里没有几个人会弹钢琴……” “……” “社长大人,小弟就先行告退了。”李浩从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学长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完,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我而去了…… “好了,叔叔,我们走吧。”晴安转过身对我说道。 “嗯。”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经过昨天从傍晚到深夜的交流以后,我和晴安之间明显相处得自然了许多。 在学校里,一男一女一起走,比起两男或者两女一起要引人注目得多。 万一在途中碰到老师,就又会有一阵“眼神杀”要受…… 尽管我很不习惯这种并非独自一人的走动,但如有必要我还是可以勉强忍受。 当我和晴安一起走下六楼的时候,拐角处有一个留着平头、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在经过。 “老师好。”我和晴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喊道。 这其实也算得上是我平日里的一种习惯,见到老师都会下意识地问好。 只不过这次我问好的目的与平时并不相同,更多是为了冲淡老师心里类似于“这两个学生是在谈恋爱吗”的疑惑。 “呦,这不是晴安吗?怎么,这次考试肯定考得很不错吧?看来又要拿一个第一名喽。”那老师微笑着对晴安说。 “谢谢校长先生的夸奖,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晴安同样报以微笑,向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微微鞠躬。 原来他就是我学校们的校长岳森林…… 前几天举行开学典礼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好像也有在主席台上看到过他。 说起我们的校长,熟悉他名字的学生都喜欢在私下里称他为“武穆”。 这本是南宋抗金英雄岳飞的谥号。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那是因为只要把“森林”拆开,不就成了五个“木”了。 “五木”的谐音就是“武穆”…… 除去这位作为一把手的正校长以外,两位副校长的名字也尤为奇葩。 其中一位叫做李将军,和岳元帅倒是凑成一对了。 另外一位名为沈海飞,每当他带着冷冽的眼神从教室右侧的窗口经过,然后缓慢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王觅那厮都会站起来捋一把头发说:“去屑实力派,当然海飞丝。” 经过几天时间的对比,我发现校长、段长的眼神的杀伤力普遍比一般的老师来得要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杀气吧。 几十年里,不知有多少学生的手机惨死于他们的魔爪之下。 要么是被砸得变成废铁,要么是被踩得屏幕开裂…… “对了,校长先生,我现在要去二楼的琴房一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晴安止住了脚步,小声地问道。 “嗯……那里一般不会有人用到,而且钥匙也在你的手上。这些事情,晴安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到这里,岳校长突然停顿了一会儿,“对了,晴安,今年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你要不要参加?” “可是,今年的元旦离现在好像还有好几个月吧。”她有些不解地说。 “倒不是说立刻就要你参加,只是如果到时候想去的话,可以提前准备一下。”他微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那么老师再见。” 道别之后,我们和岳校长在楼梯口处错开了。 作为陪衬的我,并没有受到校长太大的关注。 这让我稍稍地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我和晴安就一同下到了二楼。 她从书包里取出了一把钥匙,继而打开了位于我们眼前的那一扇封闭的门户。 房间的内部一片漆黑,可是按照常理来说,它处在这个地点,窗户应该有光透入。 在晴安摸黑按下了电灯的开关以后,琴房中心的一块环形的玻璃地板下亮起了昏黄色的灯光,将四下的物景全部照亮。 窗户所在地方都被亮银色的帘幕完全遮挡,所以外界的光亮才无法落在我们的身上。 琴房的墙壁并不是由石灰粉刷成的那般素白一片,其上用颜料与彩铅描绘出了抽象而迷蒙的混沌景象。 上方是苍青而又浑浊不定的异乱天宇,金色大星位于苍穹的中心,将万物的光芒尽数凝聚成一,如同水波一般向外激荡的线条仿佛是在对这个世间彰显己身的大能与无上的伟力。 火焰、雷霆、大浪、光明…… 浓重的色彩堆砌在了一起,给人一种恍如末日降临一般的沉重压力。 天势的尽头,黯淡的众星在燃烧中摇曳、战栗,将荣光与权杖呈递给至高的天极。 血与火并岩浆吞噬着干枯而龟裂的大地,黑色的人形被锁链穿透了身体,挣扎着恸哭与哀鸣,在永火的刑罚下被灼烧殆尽。 “大卫和西比拉作证; 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那日子才是天主震怒之日, 审判者未来驾临时, 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 我将如何战栗!” 晴安的口中缓慢地诵读出了这样的话语。 “这是莫扎特于临死前完成的最后作品——《安魂曲》的第二乐章《继抒咏》的第一乐段《震怒之日》里由唱诗班合唱的歌曲,而遍及这间琴房的那幅画作与它同名。” …… 但主的日子要像贼来到一样,那日,天必大有响声废去,有形质的都要被烈火销化,地和其上的物都要烧尽了。 ——《彼得后书》 从前主救了他的百姓出埃及地,后来就把那些不信的灭绝了。这一切的事你们虽然都知道,我却仍要提醒你们。 又有不守本位、离开自己住处的天使,主用锁链把他们永远拘留在黑暗里,等候大日的审判。 又如所多玛、蛾摩拉和周围城邑的人,也照他们一味的行yin,随从逆性的情欲,就受永火的刑罚,作为鉴戒。 ——《犹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