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鱼汤
我一直无法想像,零下十度的野外到底是个什么情景,虽然潘家园地处北方,但是我感觉最多也就零下几度顶天了,这零下十几度还真是没什么概念。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中俄边境,貌似是大兴安岭某处,但是具体的我可说不上来。 一辆大卡车,开车的司机竟然是那个不久之前刚刚从外国人手中坑了一百万的军哥,师父说,军哥虽然做点儿假冒伪劣产品,但是这倒腾古董,绝对是一把好手。据说他能够根据泥巴的气味断定大墓的位置和朝向,对于我来说这简直神乎其技。 但是我还是很怀疑,我们现在已经接近北极圈了都,如果我的地理知识还没有还给老师的话,那里面应该是很厚的积雪和冰层吧,那他闻土的本事有卵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战斗民族,他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是把什么枪,很厉害的样子,它是我们到达这里之后雇佣的人,据说是传说中的雇佣兵,也不知道师父给了他多少钱。 我们一行四人,一直来到漠河。漠河县隶属于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位于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北麓、黑龙江上游南岸、中国东北地区版图的最北端。 在一家宾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师父就从当地人手里租了仨大雪橇,继续往北赶路,车子是没办法在雪地里行走的了,只能放在宾馆门口。 我是第一次乘坐雪橇,感觉很刺激。其实这玩意儿并不是像电视里那样,一雪橇犬拉着块板子就算完了。我们乘坐的这个,我更觉得它向是雪橇车,跟马车很像,只是将轮子换成了雪橇板而已。 透过那小窗户,我兴致勃勃地欣赏外面的景色,但是五分钟之后我就厌倦了,这里除了雪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坐在毯子上,我问师父:“师父啊,给我说说呗,这都快到俄罗斯了,咱这墓到底在哪儿啊?” 这车上只有我跟师父两个人,因此我说话也不必顾虑太多。 师父说:“快到了,看过《鹿鼎记》没有?里面韦小宝去俄国那段,大概就是我们现在这个位置。”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师父,咱们不会是去找韦小宝的墓吧?” 韦小宝什么人?那可是跟康熙拜把子的人,还是天地会二把手,盗他的墓,想想都刺激。金银财宝什么的自然不用说了,要是能弄个武功秘籍什么的来练练,那可就妙哉了。 对于我的猜测,师父不屑一顾,道:“你这小子,正经书不看,整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顿时郁闷道:“不是你先提的《鹿鼎记》吗?” 于是师父便不再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正说着话,我感觉我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我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近了一片树林,这树林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入眼所见的,每一棵树都比我的腰还粗,从车里根本就看不到树冠。 雪橇车就在这树林间穿梭,偶然间,我看见一头很奇特的动物从旁边飞快地跑去,它有着浅褐色带斑点的毛发,却长着像兔子一样的耳朵,前腿短后腿长像是袋鼠,师父说这动物叫麝。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麝,麝这东西我还是听过的,雄麝脐香腺囊中的分泌物干燥后形成的香料即为麝香,是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也是极名贵的香料。 “看来我们这次出行应该会很顺利,现在这年头,野生的麝可是很难遇到了,嗯,天快黑了,找地方休息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香。”师父笑呵呵地说着话,显然心情很不错。 也无怪乎师父会这样想了,古书认为,麝的脐香,主治辟恶气,杀鬼精物,除三虫蛊毒和温疟惊痢。长期服用可除邪,没有恶梦,还可治各种凶邪鬼气。如果我们能够获得一些麝香的话,那对于下墓来说必然会是一大助力。 但是我觉得很可惜,刚才它从我们身边经过都没有把它给干掉,看来和麝香注定与我们无缘了。 不过师父却让我不要着急,说只要运气好,我们能够找到麝自己留在雪地里的香。 “麝六、七月吃蛇、虫,到了寒冬则香已填满,入春后肚跻内急痛,自己会用爪子剔出香来,拉屎尿覆盖,常在一处剔出完,这样的香绝对超过杀取的,然而难以获得,价值如同明珠。”师父说。 行了没多久,我们来到一个开阔地带,很显然,如果大雪没有封山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小湖泊,我们搭建好了帐篷,打算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 我很少有这样在野外露营的经历,哦不对,应该是从来就没有过,这还是第一次。看着那如同明镜一样的湖面,我感觉到浑身舒畅,其实偶尔觉得,远离那些高楼大厦,能够在这世外桃源里生活,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一个小时之后我这个想法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晚餐没着落了。 其实我们带了很多干粮,但是我不喜欢吃,那种压缩饼干明明很小一片但是又很硬,吃起来没有任何味道,一喝水,就能感觉到那玩意儿在肚子里面胀大。 这让我想到了杜甫的死。 传说中的杜甫晚年穷困潦倒,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乘坐竹排顺游而下,饿极了之后在一农家讨要了几块牛rou干吃了,然后感觉十分口渴,就大量喝水,牛rou在肚子里膨胀,就把他给撑死了。 虽然不知道这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吃压缩饼干确实是十分不美好的体验,如果谁觉得我在说谎的可以去超市买包来试试。 从军哥的表情里我能看出来,他也不喜欢压缩饼干,于是我们俩一拍即合,打算去湖泊里钓鱼。 冰面上钓鱼绝对是个技术活——然而我并没有掌握这项技术。 于是钓鱼的任务就全部交给了军哥。他用短柄锤和铁钎在湖面上凿出了一个窟窿眼,然后……我就看到有各种鱼自己跳出来。 这种奇景简直让我目瞪口呆,军哥告诉我说,这是因为鱼需要氧气,湖面结冰之后水里的氧气消耗很大,一旦有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地方,鱼儿必然会成群结队出现的。 这样冷的天气,那些鱼儿刚刚从洞口钻出来,跳到冰面上,还没蹦达两秒钟,就被直接冻住了,像一件艺术品。
在这北方草原上有些民族是不吃鱼的,他们视鱼为天神,就好像印度人不吃牛rou那样。不过还好这里没有那种人,否则我们这顿鱼可能就吃不上了。 当年我在读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个清真拉面馆,当时我进去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卤猪蹄,差点没被人打死,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宗教的力量真可怕。 那个雇佣兵对于在野外吃什么这类事情似乎很在行,他拿出一把小匕首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鱼刮鳞去了内脏,我们每个人都拿出一个碗那么大的铁皮小锅来,一人分两条鱼,就着雪水,捡拾了一些柴火就开始炖起鱼汤来。 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师父一边拨弄着自己的铁皮小锅,一边开口道:“说起这吃鱼,我又想起了前些年了。那时候我跟胖子还有丁思田他们,哦对了,还有老羊皮,在那山里,真是饿得两只眼睛发绿。你们是没办法体会那种感觉啊,就是长征二万五的时候还有草根树皮吃,我们那会儿是连点嫩树皮都找不到啊。后来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在山里找到了一小河,里面到处都是鱼,就跟大鱼缸里养着似的。”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有的吃更幸福的事情了,当场我们就抓了好几条鱼,用大锅炖了,那香味,简直了,什么狗rou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在那鱼汤面前都是狗屁。” “老羊皮也可能是饿得狠了,也可能是由于这锅鱼汤味道太香,我刚刚舀了一碗给他,他接过来两口就喝了下去,添了添嘴唇,意犹未尽,颤颤悠悠地走到锅前,一勺接一勺的喝了起来,他也不嫌烫,一口气喝了半锅,连里面的鱼rou也捞出来吃了许多。” “老羊皮喝了那鲜美的鱼汤之后,整个人仿佛变作了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饿鬼,惟恐别人和他争食,把我和胖子推在一旁,自己把住了剩下的半锅鱼汤,一只手用马勺舀汤,另一只手只下伸入guntang的锅中捞鱼rou,两只手流水似的往嘴里送着事物,就好象他的嘴变成了无底洞,不论喝多少鱼汤吃多少鱼rou,都填不满,可那鱼rou鱼汤毕竟是有形有质的事物,老羊皮吃得实在太多,肚子胀得鼓鼓的,鼻孔里都往外反着白色的鱼汤。” “眼看老羊皮要自己把自己给撑死了,我无暇再去细想,走过去抓住老羊皮后衣领,他的肚皮胀得象鼓,好象随时都可能裂开撑破,我担心用得力气大了,会伤到他的内脏,只是轻轻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向后拉起,然后让胖子夺过他手中的马勺,老羊皮已经失去了神智,口里鼻子里都往外呛着鱼汤,被我向后一拉就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了。” 我听得浑身打哆嗦,看向眼前这鱼汤的眼神都不对了,刚刚被rou香味给勾引起来的馋虫瞬间就偃旗息鼓了。我埋怨道:“师父你也真是的,刚好要吃鱼了你就说那些恐怖的事情,你这还让人怎么吃啊?” 师父笑呵呵地说道:“怎么?这就吓着了?放心吃吧,那种大黑鱼可不容易遇见,你这锅里就半截大头鱼,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