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改葬
我顿时一惊,本能地张开腿准备查看,毕竟之前跟家里写信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后来猛然发现这里是屋子外,光天化日之下脱裤子可能不太好,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昨天洗澡的时候还在,不过颜色淡了,几乎看不出来。” 爸爸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他整个人重又躺倒在椅子上,说道:“快生日了吧。” 我郁闷,你是我爸哎,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啊? 但是我转念一想,我又何曾去关注我爸妈的生日?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惭愧,稍微想了一下,顿时惊觉,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居然自己都忘记了。 这几年,没有人跟我一起过生日,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比较沉默,朋友并不多,女朋友更说不上,以至于我连自己的生日都快忘记了。 时间还真是过得快啊,不久之后,我就二十四岁了。 “恩,三天之后就二十四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爸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空中吐了两个很漂亮的烟圈,似乎如释重负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很疑惑,为什么他会这表情?难道我二十四岁跟我大腿根的这个叫什么阴眼的有关系? 其实从小到大,或许是在外面读书的缘故,我自己觉得我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是自从跟着师父下了一次墓,去了一次鬼市之后,我便发现,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是太浅薄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在前几天,我还特意问了师父关于我这阴眼的问题,我记得当时师父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但是我问他什么他却是三缄其口,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云云,我自然不会去逼迫他,也只能作罢。 我从屋檐下搬来一个树桩,当凳子坐了,又问道:“刚才我进村的时候有个小孩叫出了我的名字,他说来了几个人要找我,而且还预言了我今天回来。” 爸爸显然不想多谈那些人,说道:“他们来了一会儿就走了,不过没出村,我看他们不像好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总感觉似乎有一个很大的谜团等着我去揭开,想着这些,我心里就跟装了二十五只老鼠似的,百爪挠心。但是既然爸这么说了,我暂且不跟他唱反调,我都这么大了,找机会自己调查才是王道。 正说着话的时候,mama从屋子里出来,见了我之后显得很欣喜,不过转眼之间便又进去做饭去了。 我提着东西到屋子里去。跟我离开的时候想比较起来,屋子里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饭菜上桌,一家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一张桌子边吃饭,这种感觉真的难以言喻。 我把这几年在外面的经历都说给爸妈听,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上学的日子是最无聊的,整天三点一线,天天重复,就算是想发生什么其实都没有任何机会。 边说边聊,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才算是结束。大约是一点钟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村子里空旷,一有声响就会传得很远。 村民,不管是哪个地方的村民,似乎都自带看热闹属性,一旦谁家发生了什么具有观赏价值的事情,很快就会妇孺皆知。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农村,除了过年和红白喜事,还有建造房屋,房屋落成,搬家,儿女结婚,考大学……等等,但凡是能够作为庆祝的理由的东西,都要放鞭炮,仿佛除了这个就没其他的方式了。 “哦,那是村头麻子屋里迁祖坟呢,上个月,麻子不知道从哪认识了个远房亲戚,跟他说他这辈子倒霉就倒霉在这祖坟上了,让迁个风水宝地,今天可能是选就的良辰吉日。”刚刚丢下饭碗的爸爸又拿起了他的大烟袋,满不在意地说道。他普遍没有看人家热闹的基因在身体里,不仅如此,他就是完全属于那种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人,在我的记忆力就算是山洪冲了学校,他也没去看过,仿佛没这回事一样。 这麻子我认识,要说起来他还是我叔叔辈,长得高高瘦瘦的,听说小时候上过私塾,但是没几年新中国就成立了,私塾自然就没念下去了,不过自打那时候起,就总以知识分子自居,不肯下地干活,说那是低贱的人干的事,后来父母双亡,他差点饿死。他这样的人,自然娶不上媳妇——至少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孑然一身,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不过他这亲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说动他迁祖坟,也算是本事,要知道,打扰老人家的安宁,那可是要冒风险的。 我刚刚吃完饭,正是那个吃饱饭没事干的人,见有热闹可以看,自然不会错过,便知会了爸爸一声,出了家门去。 空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味道,四面八方的屋子里都时不时钻出个人来,追逐着空中的一缕白眼,那对于看热闹的人来说就是指路的灯塔。 我从家里出来,从一片竹林中的小路中穿过,经过一口井,再从前面的田埂穿过去,来到一片已经收割了的玉米地。 那片玉米地,早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这些人还真是无聊得蛋疼啊,速度居然比我还快。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去,我才看见,人群正中围着的,除了麻子之外,还有个身穿道袍的人,也就一二十岁模样,却偏要打扮得老里老气,我估摸着是要衬托一下相师这个身份。手里拿着个大罗盘,上面雕刻满了各种复杂的线路,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反正是不明白的,便只顾着看热闹。 “叶大师,难道这就是我家祖坟所在了?是不是只要迁了坟,我也就可以时来运转了?”麻子对这道士点头哈腰,说话的语气都低了三分,就好像古时候见了官老爷的屁民。 被称作叶大师的这道士装模作样地在罗盘上看了看,然后清了清嗓子,微微向后昂起头,一双眼睛向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麻子,轻描淡写道:“那是自然,逆天改命对于我来说也不在话下,改个风水简直易如反掌。”
也得亏他生得比麻子要高一些,又站在一个小土堆上,不然这乜视的眼神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想起自己马上就能够时来运转了,麻子喜不自胜,本来就生得又粗又浓的眉毛还要向上翘起,在他那生满麻子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我不由得心中腹诽,长成这样还穷到死,活该单身一辈子。 他急不可耐地在手上吐了口唾沫,cao起脚边的铁锹就准备开挖,却被这道士紧急叫停。 “咦咦咦,弄啥嘞?我让你开始挖了吗?” 麻子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铲子,被道士这一喊,顿时歪了个角度,铲子插进土里,差点把自个儿脚指头给切下来。 “干什么啊?” 人群顿时有一些sao乱,大家议论纷纷。 道士更是洋洋得意,摸了摸还没生出来的胡须,仿佛超然物外,他淡淡地说道:“如今正是午时,阳气最足,现在挖出来,那叫暴尸,要真是那样,神仙也救你不得。” 麻子一听,自己刚才差点就把自己给害死了,顿时脚下一软,要不是有铁锹扶着早就已经跪在地上了。 “大师啊,那我现在要怎么搞?” 这种言听计从的感觉真好啊。小道士陶醉一番,然后伸手往旁边一指,道:“你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打桩,然后用帆布把这里遮起来。” 麻子恍然大悟,满脸笑容,竖起大拇指,说道:“啊,我还在想大师为什么要我带这么多东西,原来是早就已经想到了。” 道士被这一夸奖,顿时更觉得自己高瞻远瞩起来。 帆布本身就重,再加上这块帆布一展开就跟一亭子似的,一个人连拿都拿不动,更不要说搭起来。当下,麻子便以一顿饭的许诺,当场招募了几个力气大的村民,几个人同心协力把帆布展开,系在竖好的四根竹竿上,成了个四面透风的棚子。 当然,这还不算完,道士又让麻子弄了一副上好的棺木来。作为经常接触古董的我来说,稍微一眼便能看出,这棺木木质紧实,绝非寻常材料制作,想必至少也是百年松那一级别的了。 一看这棺木,我顿时就疑惑了,这麻子难不成发财了,这棺木没个万儿八千的可做不出来,麻子能有那闲钱? 后来我听说,连这棺木和请道士的费用,也是那个亲戚给出的。 麻子居然还真有个发财亲戚,这个消息在村子里传开,大家自然对他刮目相看。但是每次问他,他都笑而不语,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所以这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可不敢确定。 闲言少叙,再来看眼前。凉棚搭建起来了,新的棺木也已经准备好了,道士终于开口,指着地下,道:“向下四尺,必见棺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