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谁才是庸医
“来人，快来人！”高峥一听，心中大喜，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用手杖敲着地面，一边连声大喊道，“快把刚熬好的鲍鱼粥端进去，要放老爷子最喜欢的香菜。” 见佣人手脚麻利地进了房间，高峥才问道：“钟先生，我大伯的病怎么样了？” 钟恒笑着说道：“小病，不碍事。吃了我的药现在好多了。” “什么小病？”杨修荣一听，马上冲了上来，挤在钟恒和高峥之间，连忙反驳道，“这就是疑难杂症，根本无从下手，怎么到你这里就变小病了。别以为吃几粒镇定药就没事了，说不定药效一过病情会反弹得更剧烈。” 钟恒看着侃侃而谈的杨修荣，只能笑着摇摇头。他并不是看不起这个家伙的医术，能坐上副主任的位子肯定不会是什么傻子。只可惜年纪大了，眼界就会变窄，诊断用药也会变得循规蹈矩。虽然比年轻医生经验足，手法熟练，但却很难容下新事物。 这是所有老医生的通病。 这时，门再次打开，刚刚端粥进去的佣人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高峥见了立刻问道：“老爷子是不是又摔碗了？” 佣人停下脚步，微微鞠躬回答道：“没有，老爷子夸粥好吃，说吃完这碗粥想要喝茶。所以我就急着出来去泡茶。” 这是高峥这几天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从老爷子发病到病情恶化再到现在，他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为了寻找良医，他的电话也几乎没停过。现在他发现，交了钟恒这个朋友，绝对是他人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不可能！”杨修荣大喊道，“刚才还想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现在怎么就恢复正常了？这肯定不可能！高先生，这家伙肯定做了手脚，不能轻信啊。” 钟恒看着几次三番都被他贬得一无是处的杨修荣，说道：“我又没说他痊愈了，你激动什么？高先生，老爷子的病才刚有起色，需要慢慢调养，这事急不得。” “没事没事，只要大伯能好起来，再怎么麻烦我也能接受。” 高峥是病人家属，只要结果是好的，中间再怎么折腾也能接受。更何况请了那么多医生都于事无补，这次钟恒只要能暂时控制一下高巅的病情，他就烧高香了。 可没想到这个临时做出的决定，带来的却是一个大惊喜。高巅要是真的能恢复健康，那不论对高家还是他高峥来说都是个绝对的好消息。 “走，一起去会议厅和那些老头说说。”高峥现在全身舒畅，甚至觉得自己的瘸腿也没了以前的沉重感，有些轻飘飘的，“说不定他们会给你个闲职，从此就吃穿不愁了。” 还没说完，他就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拉着钟恒往一旁的会议厅走去。而那个磨破嘴皮的杨修荣，却被像傻瓜一样丢在了那里。 钟恒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吃穿不愁，绝不可能仅仅是温饱小康之类的水平，其实在高巅的房间里他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爷爷！”高峥猛地推开会议厅的大门，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边走边喊道，“大伯有救了，钟先生说大伯的病已经稳定了，只需要调养就能慢慢好起来！” 此话一出，死气沉沉满是烟味的大厅立刻沸腾了起来，诸如“什么？”、“真的？”、“你再说一遍！”、“太好了！”之类的惊讶短语一股脑都涌了出来。虽然这些人身上大都带有一些绿色，但其他色彩却各不相同。 这也是钟恒肯回到会议厅的原因，帮高巅找出一些异己份子也是钟恒合作的一项必要环节。这其中也包含着钟恒想要保护高峥的一些私心，如若今后真的是高峥掌舵高家，那和他关系不错的钟恒肯定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不过在这些人中，还是正中的高岩老头最让钟恒捉摸不透。不管是他这个年轻医生的介入还是刚才高峥汇报喜讯，这个老头周围一直都是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没有太大的改变。 正当钟恒还在思考的时候，高岩轻轻敲打了手中的龙头杖，轻咳了一声说道：“都安静点，都老大不小了，还那么不自觉。我们高家人绝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身份。” 仅仅这一句话，就把喧闹的会场大厅给控制得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虽然已经从大位上退下很多年，可他依旧是高家的第一人。 “阿峥没选错人。”高岩老头眯着眼看了钟恒一会儿，用他那深沉的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钟先生，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住宿，留在这里直到阿巅康复。” “岩叔，他一个外人怎么能留宿高家，这不合规矩啊！” “就是，高家向来不留外人，这些医生也都是当天来当天走，您老再考虑考虑。”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刚辞退一批庸医，高家现在最缺的人才就是医生。好不容易来了个年轻力壮的当然要拉拢，你们竟然还往外推，真是一群老顽固。” “好了！”高岩冷下了老脸，又敲打了一次龙头杖，渐渐抬高了自己的音量，说道，“是不是我老了，说话没分量了？” “岩叔你多虑了，我们怎么敢呢。” “就是就是，就算阿巅也不敢忤逆您啊。” “你当然是一言九鼎了，我也就发发牢sao而已。” 钟恒看着一群老头就把自己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行程给定死了，眉头越皱越紧，他咳嗽了两声，说道：“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想留在这里，我有我自己的行程安排，我也最不喜欢被人打乱计划。” 现场坐满了的老头纷纷投来了奇怪的目光，这次他们倒是齐刷刷地一大片绿色，除了惊讶之外再没有其他了。就连一旁的高峥也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拉着钟恒的衣角，希望他能改口。 高岩老头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能被他看上留在高家的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精英。只要进了高家大门，那就是准女婿，入赘后就能在高家企业中得到一个理想的高职。稍微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进入真正的领导层，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连现在在座的一些老头中，也有一些就是入赘进的高家。他们通过努力得到了同辈人的赏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和本家没有半点区别了。 可要是谁拒绝了高老头的邀请，那就等同于变为高家的仇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得不到的就要消灭掉，成不了亲家的，连朋友也做不了，这就是高家近百年屹立不倒的最基本原则。 现在钟恒展现出来的医术实力，已经完全超过了其他医生，也早就超过了高家定义精英的标准。要是拒绝进入高家，完全有可能被认定为是他们的潜在威胁。 不过高岩老头的反应却让众人大跌眼镜。 他笑了笑，摸了摸拐杖上的龙头，说道：“看来确实没看错人，只要能照顾好阿巅的病情，其他都随你喜欢吧。” 钟恒听罢，也不客气，简单地微微鞠了一躬，说了一声告辞便离开了这里。 高峥见钟恒离开了，也点头示意了下跟着走了出去。至于之后会议厅闹成什么样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真够厉害的，我爷爷从来没被人这么拒绝过，拒绝后还笑得出来更是闻所未闻啊。”高峥一路上对钟恒交口称赞，不过没多久他之前高涨的情绪却跌落到了谷底，“要是当初我也和你一样坚持的话，说不定……” 钟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下楼。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楼大堂。聚集的医生竟然比来时更多了，他们都把目光纷纷投向了钟恒，以为又多了个失败者。而且由于钟恒的年龄关系，他们脸上只有嘲笑和不屑，嘴上也少不了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三十来岁的医生都能外出会诊了？” “他是来实习的吧。” “高家竟然会找年轻人，看来高老爷的病没什么希望了。” 钟恒并不想和他们作过多的解释，临走前向高峥交代说道：“我给你大伯的药让他一天一次，别忘了。” 高峥愣了愣，停下了脚步，马上反问道：“就这样？一天一粒药就完了？” “对，完了。”钟恒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高峥眨巴了下眼睛，很不解地随口问道：“那么多医生都没查出真正的原因，为什么你凭一粒药就能解决？” 这句话终于把钟恒的脚步说得停了下来，他回头笑着看向高峥，手指却对着身后一大片医生，划了个半圆，大声说道：“因为他们都是庸医！” “什么？我博士毕业，在大医院坐诊多年，竟然说我是庸医？” “我行医三十年，经验比你多的多，你哪儿有资格说我是庸医？” “我看你才是庸医，是骗子！” 钟恒的这句话宛如一瓢清水，本来没什么，可倒入了这一群像是热油一般的医生之中，就变成了无数飞溅的“子弹”。更何况钟恒还特地说了英语，让在场绝大多数医生都忍不住沸腾了起来。 无数唾骂声往钟恒身上砸去，但他像是没听见似的，抽出两根手指，继续对高峥说道：“你大伯现在清醒了，和他说两百万的诊疗费别忘了。” 然后他便回过头，看着一群指指点点的医生们，笑着大声说道：“这么简单的病例都看不出来，不是庸医是什么？我看你们连医生都不配做！还博士毕业，还三十年经验，那么多年你们都白活了。我看你们也别回去重新学了，直接一头撞死投个好胎从头来过吧。” 说完他就分开鸦雀无声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