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陛下还朝日常零九
庭院里的一株老梨树枝叶茂密,繁花盛开,层层叠叠如雪砌,清香弥漫。花瓣乱飞,扑头扑面。 我仰头绕着梨树飞奔数圈,转晕,一头栽倒在草地花瓣间,捞了一把梨花往嘴里塞。 姜冕踏上花地,蹲坐下来,打了我往嘴里送食的手:“地上的别吃!” 我睡在梨花地上,侧过身,睁眼偷偷瞅他。花瓣落到他墨发间,淡染风情,妖娆至极,偏他此时是个正经肃穆模样,便是一种妖娆的正经。 他垂着眼,淡淡看我,瞳孔幽深似山潭,山影又重重。他身后头顶,皆是花枝,漫天的花香同他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便仿佛天地间都是他的气息。 他回身抬袖,纤纤玉手折了一枝梨花,晃到我面前。双袖摇摆,一手持枝,一手摘花,撷了几朵喂进我贪婪的嘴里。我张嘴大吃,满嘴清香,味道香甜,吃得欢,连他手指也给舔湿。 正经脸的姜冕免不了又是老脸微红,尽可能地投喂中不沾唇舌,全身而退。但我吃起东西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切靠近的疑似美食皆来者不拒,甚至主动叼入嘴里,先吃为敬。 于是,好几回叼入非梨花的物事,再悄悄吐出。 姜冕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黑,黑了红…… 吃完几串梨花,姜冕已然一手的口水。趁我回味时,他掏了手绢擦手。我犹不满足,一个翻身滚起来,跑去树根下,双手抱住树干往上爬…… 擦完手的姜冕一回头,我已在树上,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元宝儿!” 我藏身花树间,坐在手臂粗的一根树枝上,面朝梨花,摘而食之。 我乃采花贼,并非惜花人,动手捋下一串便往嘴里填,吃得兴高采烈,摇头摆尾,甩动两条腿。 树下的姜冕从最初的震惊到忧虑再到淡定,索性不管我,自袖中抽了卷书,正襟危坐在满地梨花上,看起书来。 我趴在树丫上,摘了梨花往下抛,抛到他书卷上,他也不气,抖落花瓣继续看。 抛花,他不理。扔枝,他还是不理。我只好摇动树枝,落下一阵花雨,砸他一头一身。动静太大,他终于抬头瞪视:“爬树小心点——” 没等他说完,我用力过猛,树枝颤动,梨树无力承重,我肥重的身躯滑下花枝:“嗷——” 姜冕大惊失色,扔了书卷,起身奔来相接。我坠下梨树,沉重地砸向树下姜冕。他准确预计方位,被我砸个正着。 一声巨响,我沉重的rou身扑到姜冕身上,他合臂一抱,被我带翻在地。 两人头顶俱是金星乱转。 被砸得半身不遂的姜冕依旧保持着合抱的姿势,将我锢在怀里,我先是撞了他的头,再是撞了他胸口,很是两败俱伤。 瘫了半刻,我试图行动,抬起头看了看被我压在地上紧闭双目的姜冕:“太傅?你被我砸死了么……” 他晕倒没醒来。 我拿手去探他心口,心跳略快嘛,埋头捡了一段花枝,别到他衣襟口,将他打扮成一个簪花太傅。 簪花太傅不知何时醒来的,直到他一手握了我一只脚,我才警觉,原来从树上掉落时,一只鞋挂在了树丫上。 我再抬头去看,簪花太傅明明还闭着眼,手上还在玩捏我的脚踝,摩挲把玩反反复复。我不准备跟他玩,从他怀里爬去地上,刚爬出去,他从装死中醒来,起身将冲破禁锢圈的我,以脚踝为着力点,轻轻拽了回去。 拖出一道花痕。我准备另谋出路,他当机立断给拽去身侧,一臂将我拦腰压住。他人也不死了,也不晕了,也不半身不遂了,将我压在身下。 我觉得总这样不是个办法,我真是他们寻找的元宝儿,雍容陛下,那这样算什么? 于是我决定提醒他:“太傅,你这样于礼不合呀!” 他揉捏脚踝并未停下,气息倒是控制得很好,并未泄露过多,不过在听到我好意提示时,表示出了不高兴:“你是太傅我是太傅?” “你。” “太傅需要你来教?” “不需要。” 第一回合铩羽而归。 我仰看垂枝梨花,他则半阖眼眸,呼吸渐热。 修长的五指熟练地褪下了罗袜,指腹一寸寸抚过脚丫,摩挲过每一只小趾头,蜿蜒至圆润脚踝骨,上下迂回盘旋,没有尽头…… 可是这是一只rou脚,不是一枚玉石古玩,皮肤被触摸太久也会疼。 我左右无法,抓过他一只手塞到嘴边,咬了一口。果然,他也疼了,眼眸随之一深。 “太傅,你快放了朕的脚!”我嘟嘴。 他手上不再使力,只轻缓抚摸,但也不是放弃的意思。 “太傅……”拿手推他。 他身躯直压下来,寻我的嘴报仇来了。唇瓣落下,抵开利齿,叼住四下逃窜的小舌,实行□□*…… 更厉害的是,手上还不闲着,脚踝还被把玩出新花样…… 第二回合铩羽而归。 我扬手去他头顶,拔去他发簪,顿时一头乌发倾泻满身。他稍稍睁了眼,跟我大睁的眼对视,随后不受影响继续他自己的事,而且愈发变本加厉。我一面呼吸困难,一面扯了一缕他的发丝绕着玩,拿发丝绑梨花什么的。 他见我如此不专心,遂离了唇,转去了耳畔,咬耳垂。 我将梨花插去了他耳边…… 他终于歇了兴致,放了我。 第三回合完胜! 姜冕夺了我手里握的发簪,起身整理头发。我一骨碌爬坐起来,收回腿看脚丫,红彤彤的,愈发剔透。一瓣梨花飘落其上,姜冕簪完发髻,视线又萦绕过来,胶着难分。 我抬脚钻入梨花堆雪藏起来。 他这才寻回点节cao,面露尴尬之色。 我凝视他:“我真的是元宝儿,是陛下?” “嗯。”他轻声肯定,“以后你会想起来。” 我有了底气,鼓了鼓腮帮:“那朕可以随便让你亲亲摸摸么……” 姜冕脸上一红,依然镇定:“不能,但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 第四回合铩羽而归。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他镇定自如地转开眼,若无其事地刨开落花堆,挖出我的脚,拿袖子拂去上面的花尘,随即盯着又看了几眼,才捡了罗袜慢吞吞给穿上。
鞋子自挂东南枝,没办法取下。他捡回地上的书卷揣入袖内,俯身给我横抱起来,走回殿内。 径直抱去了一间看似是主要寝殿的地方。 内里布置简单,却不简朴,大气开阔,贵不可言。四扇山水屏风,一面素色青罗帐,一张牙床梨花榻,一套棉褥绣丝被。轩窗微开,光影恰好。 姜冕放我去牙床,我滚入棉丝被里,果然又香又软,令人爱不释手,难怪姜冕巡查州县也要随身带一床。这种被褥睡惯了,怎么可能适应地方县衙的粗布旧絮被,在平阳县可真是难为他了。 我将脑袋钻出丝被,翘首:“我也可以有这样的被子么?” 姜冕正在宽换外衣,闻言无奈:“你如今是陛下,应该追求些更高层次的东西。” 很快,他就为我实现了更高层次的追求,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叠纸堆,放置床头,示意我看。随手抄起一本,是个对折的纸折子,密密麻麻满纸文字,“这是什么?” “奏折。” “做什么用的?” “大臣的表书、陈情、奏事、建议,给陛下你看的。” 我扔掉,扭头:“我不识字。” “……”姜冕受到致命一击。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封倒霉的奏折,重新搁上床头,将我脸扭回来:“从前你会不少成语,还会诗经。” 我无奈摊手:“可是我失忆了。” 姜冕淡定地从一封奏折里抽出一张单纸,掸到我眼前。我目光一扫,“卤煮”两个海碗般的大字嗖嗖放出勾魂气息,我口水分泌三千尺。 姜冕以手指擦去我嘴角淌下的口水,将“卤煮”两个字对折起来,收回奏折中:“这么说,并不是彻底的文盲,碗大的字还是认识的。” 我低头戳手指:“……也就认识这两个字。” “没关系,太傅可以教你。”百折不挠,姜太傅。 我流泪,不是说太傅脾气不好的么,这么有耐心还不屈不挠,还是传说中的姜冕么? 我的太傅不可能这么好脾气! 就在我同太傅进行机智对抗惨败而归之际,一个春风化雨般的身影强势闯入。 “元宝儿?姜冕你把元宝儿藏哪里了……” 是在大理寺见到的那位太医,一个看起来就很温柔的大哥哥,一旦出现就能令姜冕下意识陷入紧绷戒备状态的宿敌。我直觉感到此人是个突破口,是我冲破姜冕专横独断樊笼的关键。 “太医哥哥,我在这!”坐在牙床奏折堆里的我,可怜兮兮喊道。 太医循声而来,迈入寝殿,一见此景,顿时动怒:“无耻姜冕,你想对元宝儿怎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