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陛下巡幸日常一七
“海蚌体内分泌珍珠质,蚌壳内封闭环境,是一处天然疗伤之地。以蚌壳为屏障,蚌rou为养料,珍珠质作修复,数月后,伤口自然痊愈,肌肤重生,愈加细腻。坠海竟能落入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再生环境,可谓奇迹,也兴许是天佑。大概前半生的好运都积攒到这一回了。” 柳牧云这样分析道。 此刻我正站在浅滩,望着碣石上坐看海潮的海生,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平安扣。 多年前,我还是个痴顽太子时,在广化寺外的街边夜市,向皇叔借钱淘了两枚平安扣,因此一枚送了皇叔,而另一枚,我拿去讨好独自在寺里看经书的少傅。 我并不知道,他会一直随身戴着。 明明那个时候,他那么讨厌那个傻太子,因为她,牵累了他的一段岁月。 如果一生的伏笔都在当年埋下,我要以怎样感恩的心来酬谢今生? 他如一尊石像,雕刻在碣石之上,迷惘而坚定。重生的细腻肌肤因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粝,又因穿着简陋随意,墨发散散乱乱,褪去了柔弱书卷气。 散发布衣与海风相融,仿佛真自海中生。海风席卷,又怕他会随时不见。 想到此,节cao什么的都丢一边,我再度爬上了碣石。 “你,愿不愿做我夫君?”我将自己切入他发呆的视线中。 “啊?”他呆呆的,“你不是有夫君么?而且,我也有娘子。” “我夫君不见了,你娘子也不见了,所以我做你娘子,你做我夫君,怎样?”我提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沉默了片刻,忍无可忍,“哪有这样的?你死心吧我们不合适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就这样,我被拒绝了。 众人听完我被拒绝的过程,一个个发表看法。 柳牧云:“你未免太简单粗暴,要知道,他这时就跟块石头一样顽固,要软化才行。” 萧传玉:“要娇羞,不要流氓。” 我不满:“不是你说要强上么?” 萧传玉:“先娇羞,再强上,哪里矛盾?” 我去而复返:“那怎么才是娇羞?” “……”他们觉得这个建议难度太大,“还是打晕了拖走吧” 我当然不允许再对他造成任何人身伤害,所以我努力酝酿了一下娇羞,又跑去了碣石滩。 “你怎么又来了?另外,你这表情是吃到了什么非人类的食物?”他对我的娇羞如此解读道。 我放弃了,吭哧爬上碣石:“我知道你娘子在哪里。” 他狐疑看着我:“……在哪里?” “在你腿上。”我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错愕,在他动手推我之前,我倾身揽住他脖子,脸贴近,嗅着他脖颈间的海水气息:“你不叫海生,你叫姜冕,姜羡之,是我的夫君。” 他震惊了:“……姜冕,姜羡之?”在我如胶似漆攀附下,他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你是我娘子?那你给我生的孩子在哪里?” 竟然要人证 我僵了一下:“……还还没有。”气弱。 “所以你是想骗取我的身心?”他以看透了我这个女流氓的神情打量我。 “……”事实上目前只打算骗取他的rou身。 “既然你已经被我无情地揭穿了,为什么还不从我腿上下去?”他语气严肃,逻辑严谨。 “因为我在重新想其他办法。”我低头沉吟。 “放弃吧我是不会……” 他的无情拒绝无法出声,我以唇舌堵了他的嘴,他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忘得彻底,不知反抗也不会迎合,任我胡作非为。将我的气息与存在感满满地灌输给他,强势占据他的空白记忆,将我所学,尽皆施展。 木头一样的人在我的施展之下,渐渐呼吸不过来,脸颊耳根发烫,手忙脚乱将我推开:“你是海妖?要吃我?”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覆盖了我,一朝失忆,纯如赤子,这还怎么下手? 然而,我低头,望着他推我的落手之地,随呼吸错落起伏…… 他跟着看过来,认真打量了一下,由衷感慨:“你好胖呀” 随即,他脸上就多了一个五指印。 碣石背后有抽气声与议论声。 “不是说不让打么……” “别人不让打,陛下自己可以打……” “何况,挡不住他自己作死呀……” 种种计划宣告失败后,我们决定在阿仙家住下来。 理由则由萧传玉提供:我们是京城来的客商,打算收购几船海鱼,通过运河,将海鱼售往京师。 作为回报阿仙的招待,萧传玉慷慨解囊,阿仙从而十分乐意为我们提供住所,好在她家尚有存放渔具的屋子可以清理出来。 海边谋生,渔具齐全,秉着现有工具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大家的日子便过成了出海捕鱼打捞海货的日常,彻底扮演了海货客商的角色。 大内护卫成了船夫,户部尚书成了渔民,太医令成了乡野郎中。 出海一回,短则四五日,长则十天半月。头一回登上海船,新鲜劲盖过一切,为着我的安全考虑,柳牧云坚持招募了七八名有经验的船夫掌舵。海船并不如何雄伟,不过是向渔民们租的一艘寻寻常常渔船,但当海船离岸,驶向蔚蓝大海,众人只有这一处立足之地,便又觉得它的不凡。 姜冕似乎有些畏海,虽然他每天都眺望大海,却不愿涉身海洋,且对我们这帮陌生人并不信任,所以只在碣石上目送我们的船只,视线扫到我身上时,警惕地盯我一眼,再挪开。 “他究竟是在畏惧大海呢,还是畏惧你呢?”甲板上,柳牧云站到我身边,望向渐渐远去的某人身影。 “大概都有吧。”我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他在念我不成?” “这几日他看我们准备出海,发呆的时间倒是少了。” “兴许是闹不清我们究竟要干什么,有陌生人在,不大方便他发呆。” “我倒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么有耐心,对一个人。” 海滩的碣石已化作远远的一个点,我收回视线,转身放眼前方海与天。茫茫一片海洋,置身其间,人类何其渺小,而这海天,大千世界,两个人之间的牵绊,究竟是深还是浅,是坚韧还是脆弱。 出海的头几日,还有一股新鲜劲,然而很快就觉得寂寞,漫无边际的海,捕不完的鱼,船只仿佛一座孤岛,斩断一切与外界的牵连,寂寞如荒草在心间蔓延。
有经验的渔民对此早已习惯,我们一行人却是没有抵抗寂寞的心理承受力,护卫们都眼神呆滞了。 “出海多久了究竟?”户部尚书萧传玉也眼神发直了,看海鱼也没了热情。 “七天。”柳牧云毕竟是太医,会自我调节,此刻正单独对我进行心理治疗,不断抚平我翘起的一头呆毛,“陛下感觉好点么?” 我眼神呆滞:“太医哥哥,我看到了一座海市蜃楼,应该有卖卤煮吃……” “……”柳牧云当即对船舱外吩咐,“收网返航” 又用了两日,渔船才驶入近海,日落时分已能望见海滩。众人走上甲板,望到熟悉的人类环境,各种海上综合症不治自愈。 渔船靠岸,渔民帮着卸海货,柳牧云和萧传玉扶我下船,踩上海滩犹觉得地面在摇晃。他们两人忽然停步,看向前方。我倚靠着两人,几不能行,见状也只能停步:“怎么?” 我一抬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悄悄看向我们这边。向晚的海风吹起那人乌发,暴露了其行迹,他藏身碣石暗影里许久,才慢吞吞走出来,并非走向我们身后的渔船。 出海前他眼中的警惕好像消去了不少,换了另一种色彩。走到近前,我们才发现他手中提着一物,蓦地,以抛物线向我投来。 凶器? 柳牧云萧传玉我三人一同这般想。 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来护,无奈动作太过一致,彼此给撞了出去,那“凶器”便划着抛物线从两人中间飞过,直袭向我。 我两手接住,正砸入怀里,冲力带得我跌坐沙滩,低头定睛一看 一只菜瓜 扔完凶器,他扭头就要跑,却见我被砸倒,又止步,犹豫地望着我。 “我去卸鱼。”柳牧云往海船上去了。 “我去算账。”萧传玉往渔民堆里去了。 当时我就抱着菜瓜啃了,海上没有新鲜蔬果,暌违数日的一只滚圆菜瓜比幻境中的卤煮还要美味姜冕迟疑着走到我身边时,一脚踩上瓜皮,将正要起身的我重新扑到沙滩上…… 投我以菜瓜,报之以瓜皮。 所以说,不能乱丢瓜果砸人,也不能随地乱扔垃圾…… 尚未走远的两人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这么急迫?” “我就知道这混账在装纯” 然而真相是残酷的 “你你怎么可以乱扔瓜皮把人滑倒了怎么办?不对,已经滑倒了怎么办?”他严词控诉。 “谁让你拿这么圆的菜瓜扔我” “你们出海九天,一定没有果蔬,我挑了许久挑的最大一只……”语气略委屈。 “就算是这样,你不觉得你的手这样摸来摸去会造成一个后果么?” “可我觉得你这里好像比出海前瘦了点……”无比坦诚。 于是,他脸上又多了个五指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