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舍得
看着成田田辣得吸溜吸溜满头是汗，却又还舍不得放下筷子，方越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细心地递了一张餐巾纸过去:“馋丫头，擦擦汗再接着吃shukeba。” 他以前有时喊成田田名字，有时就随兴所至喊她丫头，成田田本来也是不在意的。 可是这会儿，听到他这么喊，她却突然想起了刚才在凯莱酒店，叶成轩也是这么喊她的，丫头。 心无端地就乱了一下，她接过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滴，一本正经地说:“以后不准这么叫我，就叫我名字。” “为什么？”方越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神情中一丝小小的受伤。 本来他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她对他，虽然说没有爱情，但是也不会有太远的距离。 这声丫头，他是自自然然喊出来的。 每当这么叫她时，他就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更亲近了，就像亲人，就像最熟悉的老友。 谁知道，现在，她竟然，连他这样一点点的权利都要剥夺了……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听人家这么叫我。”成田田不自然地垂下眼帘，继续大吃特吃。 她看到了方越目光中的黯然，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总不能说，因为今天有另一个人也这么叫她，而那个人已经打破了她平静的心扉，驻扎进她单纯的心灵了。她不想，让另外的人也像他一样地叫她…… 吃完了麻辣烫，成田田又到离家不远的一家蛋糕房里买了几块虎皮蛋糕，这才准备回家。 她的奶奶最爱吃这种西式点心，隔段时间，她总要为奶奶买些回去。 成田田小时候，不知什么缘由？跟家人失散过一次。 后来虽然哥哥历经周折把她找了回来，但是之前的很多事情，她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叫成田田，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个哥哥和奶奶。 她现在的家，其实就是哥哥买下的一套三室二厅。 以前哥哥，奶奶和她各住一间，三个人其乐融融，也觉得挺舒适的。 可是自从去年哥哥结婚以后，多了个嫂子，明显就感觉到这个家里拥挤了起来，似乎没有那么自在了。 哥哥成志辉两年前辞职下海，和人家合伙办了一个小型化工厂。如今厂里业务刚刚步入正轨，工作十分忙碌。 嫂嫂叶丽在银行上班，是哥哥办厂时认识的，人长得漂亮，也很精明能干。和哥哥可以说是夫唱妇随，比翼齐飞。 但是，成田田却跟哥哥这个新婚娇妻不大合得来。 原因很简单，自从嫁过来后，叶丽在他们面前，言谈举止间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成田田最不能适应这种表面上看着亲热，实际上却别别扭扭的人，自然就和叶丽有一定距离了。 也许因为叶丽是做财务工作的吧，一直和钱打交道，她做什么事都很会精打细算。 成田田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叶丽便把家里的开支一项一项算给成田田听，说如今粮米蔬菜各类生活物品都涨价涨得厉害，她和成志辉又要养厂又要养家，还要照管身体不太好的奶奶，负担实在有些重。 后知后觉的成田田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嫂子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交生活费，便赶紧把自己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工资拿了一大半给嫂嫂。 反正她吃住在家里，平日也不爱逛街买衣服，花不了什么钱。留下的那一点点，也只是为了自己有时上班搭车，吃个早餐方便一些。 不知道勤快是不是天生的？成田田一直就很爱干家务。 只要回到了家里，做饭洗碗收拾屋子这些事情她都抢着做，而且做得又快又好。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能明显感觉到，嫂嫂叶丽似乎不太喜欢她住在家里。包括对奶奶，嫂子也仅限于表面上的恭敬。 刚开始成田田很有些气愤，忍不住就在陶芳菲面前发了几句牢sao。 陶芳菲听了却只是不以为然地一笑:“哪家新婚夫妻不是小两口逍遥自在地过日子？你哥哥带着一个你，又还带着一个老奶奶，你嫂子当然会不舒服了。” “不舒服她就不嫁给我哥啊，嫁过来了又嫌弃我们，这算什么啊？”成田田撇撇嘴说。 “哎，田田，她嫁给你哥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哥啊。你也体谅一下你嫂子吧，你家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的，她肯定也希望能和你哥过一下浪漫开心的二人世界啊。”陶芳菲好心地开导着她。 陶芳菲上班比成田田早，为人处世方面也比成田田成熟很多，人又大度仗义。所以，成田田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听了陶芳菲的劝说之后，成田田也渐渐学会了站在嫂子的角度去考虑事情，不再为那些家长理短的琐事郁闷了。 可是，她跟叶丽之间，却始终无法走得太亲近。 今天这时候才回家，成田田觉得嫂子的脸色又不会太好看。 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之后，她见客厅的灯是亮的，人却一个都不在，便偷偷想往自己的房里钻。 “田田，回来了啊。”没想到叶丽正好从卧室走出来，脸上笑眯眯的。 “嗯，今天采访任务重，弄得晚了点。”成田田解释着，又问:“哥和奶奶呢？” “你哥总不是在房里看电脑，奶奶早就睡了。”叶丽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模样，热情地说:“你晚上又是在外面胡乱混着吃的一点东西吧，厨房里还给你留了菜，想吃我就去给你热热。” “不用不用，嫂子，我刚刚吃过，一点儿都不饿了。”成田田赶紧说，心里暖融融的。 虽然她有些不明白平日冷漠计较的嫂嫂为什么这会儿对她这么关心？却还是很高兴。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有一颗感恩而又知足的心。人家对她好一点，她便想用更多的好回报人家。 “呵呵，那你先去洗洗，天这么热，冲个澡舒服些。”叶丽笑着说。 “嗯，嫂子，这虎皮蛋糕很好吃，是给你和奶奶买的。”成田田答应一声，将手中的蛋糕递给叶丽，走到房间去拿衣服洗澡。 洗完了燥，她将衣服也洗好了，卫生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回到房间，打开小空调，习惯性地拿起一本杂志翻起来。 眼睛虽然盯着书，思绪却又开始肆意飘飞。飘到了凯莱酒店，飘到了那个帅气而优雅的男人身边，飘到了他吻她的那个瞬间…… 脸霎时又变得火辣辣的，那是多么令人难忘和回味的一幕啊。 就像有电流在她的唇间和全身通过，酥麻而又陶醉…… 可惜，她那时候完全被电晕了，如今再回想起来，竟然记不清楚具体的情景。 只知道，她喜欢那种感觉，喜欢他抱着她，温柔地吻着她…… 手指情不自禁抚摸上自己柔软的唇瓣，看到了镜子里一张焕发着梦幻般光彩的脸，绯红如醉，娇艳若花。 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清亮而又迷蒙，流转着醉意朦胧的柔波。使她原本秀丽的脸颊更增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妩媚，看起来分外动人。 成田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好看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看着舒服。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能让人变得更美丽…… 她注视着镜子里又娇艳又痴迷的自己，懊恼地说了句:“成田田，你完了，你已经中了那个坏人的毒了……” 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叶丽走了进来:“田田，还没睡吧。” “是啊，嫂子，我每天都睡得晚。”成田田惊醒了，不好意思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 “正好，嫂子来跟你说说话。”叶丽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嫂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成田田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嫂子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来找她，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呢。 “傻丫头，没事嫂子就不能来跟你说话吗？”叶丽微微笑了笑，亲昵地问:“田田，今天晚上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是谁啊？” “那个啊……”成田田愣了愣，大大方方地说:“那是我高中同学，方越。” “哦，你和他，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叶丽沉吟着问道。 “哪个意思？”成田田看着嫂子充满暧昧的眼神，顿然明白过来，赶紧说:“嫂子你想哪儿去了啊？没有的事。我跟他就是普通同学关系，认识好多年了。” “呵呵，那你跟嫂子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男孩子？”叶丽又问。 有啊，当然有啊，就是今天才遇到的呢。成田田揉了揉头发，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了叶成轩那张俊朗迷人的脸。 可是，可是，他吻了她，竟然要给她钱…… 想了想，她不太自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叶丽仔细地注意着她的脸色，心里疑窦顿起。 按照她平日的观察，这个简单热情的小姑子应该还没有交男朋友才是，可是看小丫头此时的表情，分明又有些不对劲。 “当然是真的啦。”成田田的脸有些红，可还是理直气壮地说:“嫂子，我一直都在家里住，星期六星期天都老老实实地陪着奶奶，你们还不知道我啊？” “呵呵，也是。”叶丽松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说:“不过田田，你现在上班了，也该谈男朋友了。今天银行的田大姐跟嫂子说了一个男孩，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好，嫂子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啊……”成田田没想到嫂嫂竟然是要跟她说这个，当下暗暗叫苦，吞吞吐吐地说:“嫂子，我觉得我还小，工作都还没有转正，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哎呀，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你先听我说。”叶丽笑笑，满脸成竹在胸的神情:“这男孩叫霍北辰，今年二十八岁，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爸爸就是市纪委的霍书记，他自己研究生毕业，在省财政厅工作，年纪轻轻的，现在都是副处长了，那可真是前途无量。而且，人长得也精神，一表人才，你见了准会满意的。” “可是，我真的……”成田田抿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田田，你可别太死心眼。”叶丽打断她，一本正经地说:“说实话你当这个记者我是瞧不上的，一个小姑娘家整天跑东跑西忙采访，每年还要拉广告完成任务，多辛苦啊。你如果跟小霍谈成了，还怕工作事情不好解决吗？到时候，他给你弄一个好单位，当个舒舒服服的公务员是没有问题的。” “那人家条件那么好，也不会看上我啊。”成田田只能这么说，根本没有多大兴趣。 “这可不一定，恋爱的事情都是讲究一定缘分的。田田，没这个把握嫂子也不会跟你提这个事了。我看你呀，长得清清爽爽水灵粉亮的，到时一打扮，他肯定眼睛都看直。”叶丽上下打量了一下成田田，笑盈盈地说:“不管怎么样，先见一面再说。这么好的事情，我当然要先想到自己家里的人了，没准小霍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呢。” “嫂子，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我才二十一岁呢。”成田田苦着脸说。 “田田，二十一岁也不小了，女孩子二十岁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叶丽看她一直推推拖拖，有些不高兴，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人家条件那么好，你还挑三拣四什么？你哥哥辛辛苦苦为这个家cao劳，供你读书吃饭，你都不想着怎么为他分担一下吗？我和你哥结婚一年了，现在连孩子都不敢要，不就因为家里太小吗？连间多余的房子都没有。你早点找个好的归宿，我和你哥也算放下了一头大心事。” “这事哥也知道？”成田田问。 “当然了，我如果不跟你哥商量过，能来跟你说吗？”叶丽也不瞒她，实话实说:“你哥不仅知道，还很支持呢。小霍这种家庭和自身条件都这么好的人，错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有这个店了。” “可我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成田田冲口而出。 她知道自己住在家里，确实对哥哥嫂嫂的生活是一种妨碍。可是，她不能因为这个就委屈自己随随便便跟一个人相亲结婚啊。 也许昨天嫂嫂来跟她讲这番话，她都不会这么抗拒。但是现在她的心里，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满心满意都装的是他了。 她好像，根本就不想再接触别的男人…… “呵呵，你还没有见过，怎么知道会不喜欢人家呢？”叶丽面色缓和了一些，轻轻笑道:“我包你啊，见了面一定会满意的。” “见了面我也不会喜欢的，真的！”成田田郑重其事地说。 “田田，你这样就不懂事了，我和你哥还不是为了你好。”叶丽的脸又垮下来，站起身来说:“见个面又不会损失什么？我跟田大姐已经说好了，这周六晚上六点，让你们在梦巴黎餐厅见面。” “嫂子，我能不能有拒绝权啊？”成田田明知不大可能，还是鼓足勇气喊了一句。 “不能！”叶丽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人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死了！死了！怎么刚好嫂子这时候会给我介绍男朋友呢？成田田垂头丧气地倒在床上，满心沮丧。 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啊，我已经和他接过吻了啊，怎么可能再和别人相亲呢？ 那个神马财政厅的霍同志，我拜托你了，你可一定要擦亮你那睿智明亮的眼睛，千万不要看上我哦…… 带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成田田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这个晚上，她又梦到了叶成轩。 只是，梦里不是在古代了，而是就在现代，就在他们相遇的承阳市。 他们，却还是像在古代时一样相爱，一样好。他还是亲亲热热地叫她老婆，对她宝贝疼爱得不得了。 当然，她还梦到他们，田田蜜蜜拥吻在一起，好幸福的画面…… 第二天清晨，成田田是从梦中“咯咯咯”地醒过来的。因为正好，叶成轩给她讲了一个很好玩的笑话，她一乐就笑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亮了。想着还要给奶奶和哥哥他们做早餐，她也顾不得回味梦中的场景了，赶紧穿衣服起床。 对于手脚伶俐的成田田来说，做一顿普通的早餐，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很快，她就煮好了一锅稀饭，放在凉水里冰着。再把以前就买好的馒头热了几个，装好几碟咸菜，又煎了四个荷包蛋，家里人一人一个，这就算完工了。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奶奶做的。但是近两年来，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做饭的任务，成田田就主动承担了。 即使哥哥结了婚，家里有了个同样能干的嫂子，这点也没有改变过。只要她在家，就是她做饭。 刚开始的时候，奶奶还担心她年龄小弄不好，准备在旁边指导指导。谁知，跟着成田田进了厨房才发现，这孩子好像什么都拿得下来，连擀面皮包饺子都会。 奶奶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孙女和家里失散的那几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早餐做好，大家也陆陆续续地起来了。 吃完饭，照例是哥哥和嫂嫂先去上班，成田田收拾好碗筷去厨房里洗。 奶奶每次都说这些她弄就行，可成田田看着奶奶那满头苍苍的白发和瘦弱的身躯就不忍心，还是自己来。 这个家里，就数奶奶最疼爱成田田了，成田田也跟奶奶最亲近。 而哥哥，比成田田整整大了九岁，总好像太不苟言笑了。平日里跟她这个meimei说话也不多，成田田便自动对他敬而远之了。 这天上班后，陶芳菲把整理好的采访成傲风的稿件交了上去。 尽管只是通过助手采访的，胖胖的主编大人却还是很高兴。对她们能灵活机动地访问到商界风云人物做出了表扬，鼓励她们再接再厉，争取写出更多有价值的报道。 这让成田田既开心，又觉得有些惭愧。 因为昨天采访成傲风，其实就是陶芳菲一个人完成的。她那时激动万千地跑上去找叶成轩了，根本没有出什么力。 可是讲义气的陶芳菲却还是把她的名字也加上去了，真是重情重义的好姐妹啊。 主编一走，成田田就由衷地说:“芳菲，谢谢你哦。” “谢什么？咱们俩还说这话你不觉得酸吗？”陶芳菲给她一个白眼，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对你昨天非要去找叶成轩感到很好奇哦。你能不能作为感谢我的代价，把你昨天为什么那么不正常说一遍。还有，你见到他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打给你打电话，他竟然让我先回去？” “这个……也没有发生什么，就是……就是我把我的梦讲了一下……”成田田支吾了，脸红了:“其实你打电话没过多大会儿，我就也回家了。” “就你说的那个什么古代的梦，你讲给他听了？”陶芳菲问。 “呃，是啊。”成田田点点头。 “他信了？”陶芳菲看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没有……”成田田轻轻垂下眼帘，想起叶成轩给她钱的那一瞬间，还有那个叫雪儿的女孩，心中一阵沮丧。 “这就对了。”陶芳菲拍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偶尔神经一下我能理解，要是叶成轩也跟着你一起发神经了，那这个世界肯定就玄幻了。” “切！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相信我做过那些梦是真的，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成田田不高兴地瞪她一眼。 “哎，工作工作，再闲扯这几篇稿子又交不了工了。”陶芳菲总觉得一谈到这件事，成田田就执拗得要命，懒得再跟她争论。 成田田也正襟危坐开始工作，可是眼睛看着电脑，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叶成轩俊朗的面容，还有他昨天拥着她，吻住她的画面……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经历过一次，就好像就牢牢地刻在了心上，想抹也抹不掉了…… 过了一会儿，成田田实在忍不住，又问坐在对面的陶芳菲:“芳菲，你做了这么久的记者，对叶成轩的情况熟悉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陶芳菲眼皮都没抬，无动于衷地道:“想了解他，百度一下。我当然熟悉他的各种情况，可他能认识我是谁吗？” 成田田和陶芳菲一起共事也将近一年了，两人的性格很合得来，平时几乎无话不说，此刻便吞吞吐吐地道:“芳菲，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