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姨娘滑胎
次日一早,苏沉香到御景堂,门店只留着半爿门开着,一些伙计大夫都回家过年了去。这几日药堂冷冷清清,几乎只有张倔头一个人。苏沉香去时,张倔头坐在平日诊脉的桌上饮酒,桌上摆着冷清几个盘子。 苏沉香轻叹,将手中食盒放到他面前,没有好脸色:“徒儿还给师父拜年啦!祝师父新年安康,称心如意,福泰安然!” 食盒重重放在桌上,张倔头“嘿嘿”一笑,不当事:“小女娃,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显然他已喝了一些,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苏沉香一阵心酸,张倔头和前世的自己,还多少有些相似,冷冷清清,孤寂模样。 纵然许多人倾慕他的医术又如何,医名远播,却敌不过冷清时候。 苏沉香将食盒打开,依次从里面取出大闸蟹、卤猪rou、清炖山鸡、兔脯rou、豆豉鲇鱼。一时间,原本寥寥无几的桌面被摆的满满当当。张倔头一下欢喜:“哎哟,我也能享享福了,这么多的菜……” “是我亲手做的。”苏沉香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冲他一笑,“师父,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嘿嘿……”张倔头也不拿筷子,直接捻起来吃,味道是不错,他这么多年,行走大江南北,吃过美食不少,但这些菜,总有些不一样。 苏沉香有些得意:“比其他人做的好吃吧,师父,我可是有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但是,要师父你帮忙才行。” “什么好办法?”张倔头冷哼,没理会她。苏沉香眸子一沉,只低声叹道,“师父,我知道,你早就瞧出来我不是什么贫寒子女,若是你答应肯帮我,我便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讲给师父听。师父,好不好?” 她以为这般一说,张倔头会立即应下。没想到张倔头放下酒壶,看向她:“你要我帮什么,直说就行,至于你讲不讲你的那些事,我知不知道都无妨。” 听得他如此一说,苏沉香眉梢一喜,凑到他耳边悄然说了起来。张倔头眉头蹙起,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这可是你的主意?” “自然是。”苏沉香抿唇一笑,歪头看他,“你徒儿难道不像如此聪明的人吗?” 她在张倔头面前,从来无需隐藏自身情绪。她相信,他能尊重她。果然,张倔头点头应下:“这事成了,日后收益,五五分成。” “呀。”苏沉香一惊,她还想着师父六她四呢,没想到师父这么爽快。她眯眼,笑道,“好,若是实在红火,再给师父多分些也不迟。” 张倔头闷哼,不多做解释。两人还欲说什么,门外一阵喧哗,有人欢呼有人大喊。不知是什么热闹事情。还有人敲锣打鼓。 苏沉香颦眉,起身出门去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很,都在大喊:“将军要出征拉!将军要出征拉!” 苏沉香蓦地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他说,明日我便出征了。 西陲边境如何风险,世人都知。他却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一阵锣鼓喧天,只瞧着兵马遥遥而行,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在正中,穿着盔甲,她从未见他穿上盔甲。此时的他器宇轩昂,眸子没有一丝惧怕。他神色有野心,有抱负,有许多苏沉香看不真切的东西。 她以为他看不见她,却意外的,他一直前望的视线突然转过来,正对着她。苏沉香心中一动,与他墨黑的眸子正对上。 似浩瀚宇宙,拥有百般深情。 苏沉香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一时只觉呼吸急促。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他嘴角抿起笑意,对自己微微颌首。 待她想要看个仔细时,他却已经遥遥而去,潇洒身姿在众送行队伍中,越来越远。不知怎的,苏沉香突然想起那首词。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栏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眼眶不由湿润,直到他人影越来越远。这才恍然回神,张倔头立在她身旁,怀里抱着酒壶:“不是好招惹的……” 苏沉香侧头看向他,他却像是没有说过话一般。两人伫立了许久,他才又重复了一句:“蹇将军,不是好招惹的。” 苏沉香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是在取笑自己。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屋内。也是了,此时她一身布衣破烂,脸上抹了锅底,乌黑一片,头发虽然换上了木钗,却也是简单的道姑模样。如此模样。 她都懒得看自己一眼,何况是刚才的蹇青柏? 想到这里,苏沉香不由好笑。是了是了,经历一番人事,她竟然还像一个懵懂少女那般期待温情,期待一个男人的真心。 是否,太过好笑。 与张倔头聊了许久,直至夜幕将至,苏沉香才回了苑里。一见她回来,维夏吓的要丢了魂,身子几乎要瘫软下去:“小姐!潘姨娘孩子没了!正要寻死!老爷去了,潘姨娘身旁丫鬟却说是柳姨娘害的她啊!” 柳姨娘?苏沉香倒是不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情,脑海里立刻想起那个最近温柔许多的面孔。不得不让人生疑,严氏既然可以在她汤药里下毒,也能让潘姨娘生不出孩子。如此…… 她转身便要往院子外赶,却被维夏拦住:“小姐,老夫人差人来让小姐守在屋内,不要出去,说这事儿晦气!又是在年初一,怕是把小姐气运给消耗没了!” 苏沉香身子一怔,想到祖母那张脸,沉吟,在苑中来回走动。祖母不可能因为此事不让自己出门,要么祖母是不想让自己插手此事,像上次芙蓉膏一事,要么是祖母信不过她,不愿让她与柳姨娘结派。三么…… 或许老夫人是真的不想让苏沉香前去,得罪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严氏今后要为她找门亲事。老夫人也明知蹊跷,却不想她插手,苏沉香低眸,方才才有些许焦虑的模样已然缓和。 “那便等着吧。” 苏沉香默然,回了院子:“若是有人来寻,便说我身子不适,已睡下。” 柳姨娘显然是遭人陷害,以她的恩宠和子嗣,何必陷害潘姨娘?苏沉香望着窗外阴沉天色,悠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