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知真仙出蒿蓬
翌日清晨，在早朝之上，群臣舞拜已毕，站殿将军厉声喝道：“文武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王导走出班列，持笏拜倒：“我主万岁，臣有本要奏。” 司马睿端坐九龙盘云宝座上，颔首道：“王爱卿，有本但奏无妨。” 王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臣家孙儿王峰眼下已经收复了江北新野一带，已经收拢流落江北的散兵流民在江北驻防，此举大大扬我大晋国威，震慑蛮夷野心，也是仰仗天子洪福皇恩方能有此大胜！” 司马睿装作喜出望外的样子：“哦？此话当真？朝堂之上不可戏言！” “臣不敢欺君！” “嗯！”司马睿点点头，“王峰身为布衣，却能卫戍边疆，为朕分忧，实为我大晋子民之楷模，若人人都如王峰这般，我大晋何愁不能收回失地，炫耀兵威于四海？” “陛下！臣有事启奏！”说话的是庾亮，庾亮是庾家的家主官拜。 在朝堂中是与王导平起平坐的人物，只不过其家族比起王家却远远不如。 庾亮平日对王导也是持打压的态度，不过王导此人心怀大度。平素也不与他过多计较。当然王导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琅邪王家是一支独大，但是也要小心别人结成联盟对付王家，所谓蚁多咬死象，一旦这些小世家同仇敌忾对付王家，那也是一件了不得的祸事！ 所以在这些问题上，只要不涉及王家的根本利益，他通常是采用隐忍的态度来化解矛盾。 “哦？爱卿有事但讲无妨。”司马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导，开口说道。 “陛下，江北乃是被我大晋抛弃的贫瘠之地，江北之地多是蛮荒，气候又多苦寒，实在难以养活黎民，故皇上英明决断将这些不毛之地尽数抛弃，举国迁入江南富庶之乡，这也是皇上为天下黎民着想，不再蜗居江北忍受天寒地冻，陛下仁爱厚泽，天地共鉴。 那些蛮夷不事稼穑，专一放牧，如今有了江北之地，便心满意足，心里必然感怀皇上恩德，又有长江天下为界，我大晋臣民在江南便可安享太平，那些江北苦寒之地，对大晋来说，实同鸡肋，与其派兵驻守还不如丢给那些蛮夷胡人去放牧，也好显示我大晋泱泱上国博大之胸怀！ 如今王峰擅自在江北招揽乌合之众，不经朝廷命令便在新野开府立衙，要知道，如今的新野可是鲜卑人的地盘，他召集不良匪类在鲜卑人的地盘上，万一挑起边衅，必将祸及江南王庭！ 更何况，王峰此人原名叫王混！此人是京城街上有名的恶少泼皮！这样的腌臜泼才怎么会把皇上放在心上？以老臣来看，此人想要浑水摸鱼，招呼一帮亡命之徒啸聚新野欲行不轨才是真的！” 王导就算是脾气再好，这下也坐不住了，要知道他再要是不出声，可就等于是默认了王峰的所作所为都被庾亮说中，“啸聚新野、欲行不轨”那可是等同于谋反啊！可是要诛九族的！ “皇上圣明！老臣孙儿王峰少年英豪，常常自比为典韦、许褚，时常自恨不能持戈上阵为国杀敌，报效皇恩。见京城市井中时常有江湖草莽出没，因此处为京畿重地，担心这些匪类有为祸之心，便乔装打扮混迹市井无赖中，伺机除恶，王峰手段虽不能见容国法，但是却是为君护驾，忠心可嘉，陛下明察啊！” 庾亮怒道：“王大人，你说王峰混迹市井是为了铲除恶人，保护皇上，那我来问你，去年在南门聚赌，王峰打死赌徒三人，这作何解释？今年年初王峰为了争夺歌女，打死三人，这作何解释？难不成都是为了保护皇上？” 王导一捋长须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他若不是由此作为如何能混进匪伙，打死匪首？再说那些乱臣贼子难道不好赌不**？王峰说不定正是借此机会引他入蛊将其斩杀！” “你……你……”见王导睁着眼说瞎话，庾亮鼻子都气歪了！ “好了！王峰是什么人，朕心中有数，你们对朕忠心耿耿，朕心甚慰，对王峰，朕也不可太过苛刻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年轻人有些荒唐事也是难免的，王峰既然占据新野，那就让他在那里为朕戍边吧！既然是为朕戍边，自然要有个名号，难不成要他如绿林草莽一般，连个名堂都没有！传旨！”司马睿强压住心头的烦恶，微笑地说道。 “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家子弟忠勇可嘉，为国戍边，其心可悯，今加封其为豫州大都督，加右骁果卫大将军衔，豫州军民诸事皆可临机决断。军民有贤能忠心者亦可自行晋举。钦此——”淳于修见皇上下令宣旨，立即将圣旨拿出来，站在大殿上高声宣读。 庾亮还要争辩，却见站在远处的那些低级官员全都立即跪下齐声呼道：“臣遵旨——” 庾亮大怒，刚要大发脾气，身后的羊度却悄悄拉了他一把。 庾亮这才冷静下来，心有不甘的跪下，恨声道：“臣遵旨！” 王导笑眯眯的跪下道：“臣谢主隆恩！” 等散朝后，群臣三三两两退出朝门，庾亮和羊度结伴而行。 “羊度，你不跟我联手抗旨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阻止我？”庾亮很是不满的说道。 “哎呀！庾大人，你可误会我啦！您还没瞧明白那哪！这根本就是皇上和王导演的一出戏！圣旨早就写好了，皇上刚一说完，淳于修就拿出圣旨来宣读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再说那些妙香舍人，现在紧跟着皇上和妙妃，皇上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是‘臣遵旨’，他们都齐刷刷的跪下了，咱们几个硬杵着不跪，那就是明摆着咱们欺君罔上，要是王导和皇上借着这件事联手对付咱们，那可怎么办？难道咱们还真能……”羊度将手掌做了个反掌的动作。 庾亮摇头道：“现在时机不到啊，各大世家都是各自为战，一家有了事，别的世家不是相互帮衬，而是落井下石，忙着瓜分财产，一想起这些事，唉——” 羊度笑道：“老哥你能想明白这些事情，那就对了！所以，咱们得忍！忍到时机成熟，自然无需再忍，你看那王导，这忍字功夫就炉火纯青，连我的佩服！任你百般挑衅，人家就是不动怒。” 庾亮道：“难不成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这豫州落入王家手里不成？” 羊度道：“你稍安勿躁，这豫州大都督和右骁果卫大将军，根本就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戏！ 先说这豫州吧，豫州咱们大晋早就放弃了，是一块弃地，谁爱要谁要！这地方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北边就是鲜卑人，西边就是匈奴人，南边隔着长江与大晋相望。 说不定什么时候鲜卑人或是匈奴人的骑兵就杀过来，到时候跑都没得跑。这样的地方你想去吗？ 我可是听人说了，那个王混，对了，这小子现在叫王峰，还命人在江南招募了大批的流民去豫州，你瞧，这是取死之道！这么多人去了，吃什么？喝什么？没吃没喝，这多人聚在一起肯定要出事！ 要是想不出事，王家就得给这些人提供粮草，养着他们！不管从哪头算，都是赔本买卖。 这样的豫州大都督要来做什么？ 再说那右骁果卫大将军，更是胡说八道！右骁果卫早在六年前就跟随王衍护送东海王司马越灵柩还乡时，与匈奴人石虎的大军遭遇，全军覆没了。可以说，除了那个大将军印，右骁果卫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大将军，谁要是当，谁就是个大笑话！” 庾亮想了一会，忽然展颜笑道：“哎呀，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为了个笑话就怒发冲冠，让兄弟你见笑了！” 羊度笑道：“更好笑的事情还在后面，王家马上就有大笑话给大家看了！” “为何？” “老兄啊，您没听见圣旨宣读吗？这里面有玄机！皇上把豫州大都督和右骁果卫大将军授予了王家子弟，可没说是给王峰的！要是王导把这个官职给了王峰，定然心中不甘， 毕竟王峰在王家不受宠，就是自己的弟兄也看不起他，肯定要来争夺豫州之职，整个家族就会鸡飞狗跳；要是王导把这官印给了别人，哼哼！你我都知道王峰那小子是什么货色！他拿命换来的豫州，怎么可能拱手送给别人？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瞒您说，当时我就看出来，这两个大印简直就是烫手山芋啊，丢又丢不得，拿又拿不得！咱们就踏踏实实等着看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