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颜言尖利的呼嚎声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万物定格，时间静止。 …… “吁……”是厉阳自己打破了这片令人生怖的沉寂，厉阳爬起来扭了扭脖子：“好险，差点就砸死我了。” 颜言：…… 她的耳边才又开始慢慢恢复，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刚刚有一瞬间，她是处于失聪状态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一片苍茫。 周蕤也吓得不清，她刚刚从地上爬起来，一时激愤搬了石头去砸颜言，这会儿清醒过来，只觉得阵阵后怕，教唆人欺负女同学是一回事，她有自信不会被怎么样，她就不信徐杭杭不要这个脸。 但如果她真砸死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周蕤反应过来，张威已经跑了，她也爬起来转身就跑，厉阳盯着她哆嗦着奔跑的背影，眼神微动。 那个晚上的事情至今回想起来仍旧惊心动魄，好在天佑苍生，厉阳和游振来得及时，没有发生什么恶劣到无法挽回的事情。 徐杭杭也是精神上受刺激更多，那个张威也还没来及对她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闹得并不大，当事人没有要扩大其影响力的意思，但毕竟是在集体活动中出的事情，知道一星半点的同学不少。 更何况，家大业不小的周蕤被退学是不争的事实，学校的一个女老师也因为工作失职被辞退，据说邻校还有一个混混为此进了监狱。 对于颜言而言，这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周蕤被扫地出校后，她的跟班们风吹就散，即便还有人对徐杭杭存有非议，但总算是没人来找她的麻烦了，颜言大松了一口气。 对于徐杭杭而言，情况就有些复杂了——明着找她茬的女生是没了，可暗地里议论她的人却更多了。同学间不知从哪里起了谣言，说徐杭杭那天晚上被人qj了，qj犯被抓起来了。 徐杭杭昏迷着被送上救护车，是很多人看见了的。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个个身临其境，亲眼看见了徐杭杭这个命途多舛的校花是怎么被□□的。 徐杭杭本来就受了不小的刺激，侥幸逃过一劫，醒来却还要面对比直接伤害轻微不了多少的流言蜚语。 在老师的建议下，她跟学校申请休学了半个月，可没过几天，她又回来上学了。 徐杭杭再次回来，并不像是想通了的样子，相反比请假之前更加地神经质，也更依赖人。 她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颜言，颜言上厕所她跟着上厕所；颜言去小卖部，她就守在门口；颜言去食堂，颜言排什么队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 颜言觉得她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以前只是稍嫌怯懦，如今整个人都木呆呆的了，非同寻常。 颜言自然认为是上次的事情吓坏了她，可这种事情不好提，更何况颜言自己也压根不愿意回想。 她袖子下面的手臂上至今还缠着几圈胶布，心疼地颜君诚快要掉眼泪。 颜言其实客观上也被迫和徐杭杭成了连体婴，她们在食堂坐了个桌子，断断续续的方圆几米竟然一直没有人就坐，近处的远处的目光都在虚虚实实地打量着她们。 颜言也是醉了。 后来想想，那段时间，其实徐杭杭已经处处显露端倪。偏偏颜言没有在意。 说到底，是对徐杭杭不够上心而已。 颜言自小被颜君诚疼爱着长大，继承了他的面相，却没有继承他的热情友爱，骨子里她还是更像危琴多一些——自私、自我、自利！ 如果是厉阳那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她一定是能察觉的吧。 也正如此，在厉阳和游振飞着过来英雄救美的时候，游振还为此负了伤，胳膊上老长一条血口子。 徐杭杭在一片恍惚中尚且有些歉意，对游振的态度恭敬许多，他半真半假地调戏她，她也不反驳。 但颜言偏偏能做到视而不见，她心里脑子里转的都是厉阳从天而降的英姿。 有一回，游振酸溜溜地在她跟前展示着自己的伤口：“看到这个你就没点感想么？为了你才弄成这样的呢。” 颜言面不改色：“不是为了徐杭杭么？你不是在追她么？” 游振轻嗤一声：“我追过的女孩儿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她们哪里值得我这样？要个个如此，我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颜言正色盯了他半晌。 游振收敛起笑意，眼神认真中透露出一点渴望，深深回望着颜言。 颜言默了片刻，抛出三个字：“那谢了。” 游振一愣，他看着颜言决绝而去的背影，叹息又了然地翘起一边唇角。 他喝了一口饮料，失落又好笑地想，其实早该知道的，这才是颜言啊！从这姑娘跳舞就看的出，她远没有她表现的那样“贤良淑德”，更像是被宠坏的公主——礼仪无可挑剔、内在却无法无天，只为取悦自己为原则。 这个时候还有音乐课，有时候会和隔壁班混合一起上大课。音乐厅的环形阶梯座椅上，徐杭杭挨着颜言的左边，厉阳就捡着颜言的右边坐，游振看着他们三人最近常常不自觉达成的三人组合，暗自好笑。 他自己，则有时靠着厉阳，有时又挨着徐杭杭坐——他们四个人在别人眼里大概也是一奇葩的组合。 今天徐杭杭的左边已经坐了人，还是个熟人——孟涛。 游振就施施然地在厉阳身边坐下，他其实坐哪都无所谓，反正这俩人也不会把颜言身边的位置让给他。 富有艺术气息的声乐老师在舞台上陶醉地“啊啊啊啊……” 下面的孩子们，一半跟着“啊”个不停，另外四分之一借着啊声的掩映在尽情谈天说地地玩笑，还有剩下的四分之一伴着催眠曲昏昏欲睡。 厉阳和徐杭杭就属于昏昏欲睡的那一拨，颜言其实并不想睡觉，但她环视四周围，剩下能跟她谈天说地的也只剩下游振了。 于是她张开嘴，开始“啊啊啊啊……” 游振没什么意思地掏出游戏机来玩，“砰砰啪啪”的呼喝声在“啊……咦……嗯……”的歌声中穿插起伏。 孟涛似乎和徐杭杭说了些什么，但徐杭杭没怎么理他，兀自歪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孟涛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坐孟涛身旁的哥们貌似在劝导他，低声和他说着话。 不一会儿，这个男同学突然提高了音量，说：“孟涛你就是个死心眼，徐杭杭她有什么可拽的啊！你还不知道？上次学农的时候，她就被隔壁技校的一个小混混qj了。一只破鞋还嘚嘚瑟瑟的。” 周围好些人都听到了他的议论，目光以他们一行人为中心聚拢。 颜言横眉怒视着这个陌生的男同学。 那男生趾高气昂地回视：“我又没说错！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没人当她面拆穿而已。” 颜言瞥见徐杭杭的眼眶已经红了，她的脖颈皮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她是醒着的，但她大概不敢醒来，面对这些难堪。 颜言这个气啊！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无聊到罪恶的闲人，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头破血流也争着去干。 颜言瞅了瞅孟涛，孟涛面沉入水，盯着地面，并没有阻止他的好朋友大放厥词。 她回过头，游振还在投入地玩着游戏，微微讥诮地翘着嘴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颜言最后只好看向似乎熟睡中的厉阳。 她刚一看向他，厉阳就睁开了眼，对上她的眼神，冲她眨了眨。 颜言心有灵犀地站起来给他让了让路，厉阳就默默地提拎着这个男同学的领子出门去了。 这个男同学身材瘦小，面黄肌rou的，颜言认为厉阳这一架的性价比挺高，她安心地坐在教室继续跟着老师“啊……嗯……哦……” 直到孟涛也跟了出去。 颜言忙转身摇了摇沉迷游戏的游振：“你快出去看看，厉阳跟人打架呢。” 游振近乎无奈地盯了她一眼，施施然也出门去了。 颜言和徐杭杭的周围变得空空荡荡，颜言这才小声地貌似自言自语：“苍蝇终于都被赶跑了。” 徐杭杭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