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兵锋
墨玉堡 一道漆黑的身影灵活地跃了进去，宛如一只迅猛、灵动的貂儿，墨离风从屋内悄悄闪了出来，就在半盏茶之前，不知道谁射了一把匕首进屋，上面有纸条附送：子时一刻，兵锋阁。【】 此时的墨离风一改原先的邋遢形状，剃了乱糟糟的胡渣，凌乱的乌发高高竖起，身着深灰色锦袍，腰间的酒葫芦不羁缠着，俨然已经成了一名嗜酒如命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离风，你要去哪。”半只脚刚踏出，夜色之中忽然走出一名男子高大的身影，手里还拿着一柄锋利的宝剑。 墨离风眼眸半眯，随即看了过去，目光触及到来者漆黑的眸子，脸色一凝，“大哥，你不要拦我，他既然给我送了纸条就说明他还在乎我这个儿子，我墨离风不是怯懦的小人。” “我不是要拦你。”男子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宝剑递给了他，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回去的，这柄‘兵锋’我一直替你保存着，既然想去，就去吧，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希望你……”说到这，咽去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将手中的宝剑递给了墨离风，话锋一转，“涂姑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涂仙仙…… 提及她，墨离风成熟俊美的身姿蓦地柔和了起来，“成亲，我会带她离开这里，大哥，这么多年，幸亏墨玉堡有你在……” 男子低下头，混淆着夜色的浑浊，他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露出了诧异的娃娃脸，此时他的脸竟是那么的眼熟。 竟是浮生。 “离风，墨玉堡，你其实没必要非要顾及到，我墨浮生还有一口气在，墨玉堡，不会倒。”表面上，浮生是外界清风阁阁主，可是他原本的身份，确实坤灵山墨玉堡的大少爷墨浮生。 常年浸yin在外，墨离风如是，他墨浮生亦然。 现任堡主仍然是他们的父亲，那个疯子。 久居兵锋阁，足不出户，一出来，几十年了，兵锋阁似乎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居住地。 “我知道，大哥，这些年，辛苦你了。”墨离风敛眉，低下头，有些羞愧，诺大一个墨玉堡丢给大哥一个人管理，着实愧对兄长，又要面对堡里的各种不变因素，又要随时随地防着疯子老爹，时而还要出去看看清风阁，看看江湖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 一个一个压在一起，几乎把墨浮生压得喘不过气来。 墨离风愧对他，无论是墨玉堡还是清风阁，他一点都没有帮上忙，然而跟随在轩辕苍漠身边一直给墨浮生下绊子。 兵锋阁原本是墨玉堡堡主墨疯子炼兵器的地方，‘兵锋’更是墨疯子此生唯一一个骄傲的兵器，代表了墨玉堡最纯正的力量，以及兵器的至高存在方式。 墨疯子制成了这柄‘兵锋’以此为名，把原本炼兵器的阁楼都改成了‘兵锋阁’。它的到来掀起了墨玉堡内部分化剧烈的演变。 ‘兵锋’的出世，也是墨离风离开墨玉堡的时候，那时候‘兵锋’意外的认了墨离风为主，直接导致墨疯子和儿子关系破裂，墨疯子自此久居‘兵锋阁’半步也没塔出来过，墨玉堡大小事务统统落入了墨浮生的手中，而‘兵锋’亦是被墨浮生收了起来。 对外宣称，宝剑已认主，宣布墨家下任堡主乃是二公子墨离风。 而他，仅仅只是代理罢了。 事情发生的太迅速，导致墨玉堡一度差点濒临土崩瓦解的地步。 墨二公子重新归来，意味着墨疯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墨家几个叔伯都同意让墨离风继任堡主之位，众望所归。 墨疯子虽然久居‘兵锋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忍不住，送了书信，让他过去一趟，父子之间的关系需要进行缓和一下。 况且，如今墨疯子还值壮年，此时退位太早了。 兵锋阁十分冷清，墨疯子不喜人靠近，仔细钻研兵器，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外面，只有一个洒扫的老者，拿着一把残破的扫把，在清扫落在地上的枯叶，面上有着深深浅浅数十道伤痕，非常可怕狰狞。 “二少爷，你来了。”老者眼皮也不抬一下，便知来者何人，他的眼神有些发散，竟是个双目失明之人。 墨离风眉心一拧，他怎么不知道父亲身边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老者缓缓移步至门前，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一下，低声似是询问的口气，缓缓道：“老爷，二少爷来了。” “碰——” 老者话音刚落，大门忽然敞开，露出了屋内亮堂堂的精致，若是忽略地上乱糟糟的碎片，还真觉得这个屋子很精致漂亮。 墨离风手持兵锋剑，望着屋内乱乱的场景，心中一凝，他的父亲，从不会让自己的住所如此没有规矩，也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如此弱小。 “咣当——”迎面扑来一个胡渣乱窜的老人，满头的白发，双手死死揪着墨离风的衣领，浑浊的眸子里含满了愤恨和怒气，以及若有似无的茫然和担忧。 这样多的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眼中…… 墨离风单手轻抚上白发老人，胸口没来由的一闷，“父亲，你……还好吗？” “父亲，什么父亲。”老人忽然撺开，身子轻盈一跃，跃上了桌子，盘腿坐下，从兜里掏出不少糕点，一股脑儿塞进嘴巴里面，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你谁啊，来我兵锋阁做什么。” “父亲，你怎么了？我是离风啊，你不认识离风了吗？”墨离风一窒，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为什么父亲不认识他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洒扫的老者用破烂扫把在地上点了点，扶着门框慢慢走了进来，好似愠怒道，“你怎么又吃糕点了，神医说了你不能吃甜食，不要命了你。” “不，不要，我要吃，我爱吃，谁也不能逼我！！”说着，老人慌忙塞糕点的速度越发迅速了，一双眼珠子瞪的老大，很不甘心，也很不愿意妥协。 “你是谁，我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墨离风厉声询问。 洒扫老者轻叹口气，徐徐将窝藏在心中数年的记忆说了出来，“其实你父亲很爱你，他并不是不愿意把兵锋剑交给你，是怕兵锋剑太过霸道的戾气吞噬你的理智，这是一把魔剑，你父亲当初铸造出此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可是当时为时已晚，想要去毁了他花费数十年铸造的宝剑，可是它竟然有了自己的灵识，且认你为主……” “怎么会……”墨离风踉跄一步，伸出手，看向手里捏着的兵锋剑，虽然当初他也觉得此剑是有些难以控制，却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去，父亲并非不愿意，而是为了保护我……不惜父子反目，让自己误会？ 那大哥他，他…… “当初剑已铸成，大祸已生，老爷为了弥补，用自己毕生的功力压制了这柄兵锋剑，将之封印起来，而他失去功力走火入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二少爷，老爷待你并不薄，我的这双眼睛以及这张脸也是被兵锋剑生生给毁了的。”洒扫老者说起往事鞠了一把辛酸泪，如今的他模样变得如此狰狞，不也是拜它所赐？ “你是……墨七叔？”墨离风似是想起了一个人，经常跟随在父亲身边，虽是兄弟，却一直以主仆自居的墨七叔，是墨玉堡的一个奇葩，墨七叔身世不太好，也不受爷爷宠爱，母亲更是窑子里出生的姑娘，能怀上墨七叔是一个意外。 从小到大，墨七叔被安排在父亲身边，说是兄弟，可是墨七叔非常感念父亲的知遇之恩，自甘成为仆人，希望能伺候父亲一辈子。 如果真有人在父亲落魄的时候跟随在父亲身边的，也只有那位墨七叔墨汵了。 洒扫老者摇了摇头，心里万分惆怅，“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洒扫老人，什么七叔，二少爷莫要折了老奴的寿……” “七叔，难道父亲当年果真有隐情？大哥一直在墨玉堡，为什么父亲连大哥都不愿意告诉，兵锋剑被封印数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此剑的危害。” 一切的一切，他要弄清楚。 神剑也好，魔剑也罢，只要能让他知道的明明白白，即便是下地狱，又奈他何？ 墨汵冷漠地哼了一声，很不满，“墨浮生虽然时常照顾着兵锋阁，但是墨玉堡上上下下几千个人，你的几位叔叔更是野心勃勃，想必你那大哥也早已耳濡目染了，我怎么知道墨浮生会不会也会同你的几位叔叔一样变节。” “不会的。”墨离风信誓旦旦道，“大哥不会背叛父亲，也不会背叛我，七叔，你误会了……” “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墨汵冷笑着，当年众叛亲离，墨浮生可有站出来说一句话？并没有，老爷疯了，久居兵锋阁，二少爷离开了，墨浮生暂代堡主之位，看起来倒是很正规，谁知道里面掺了多少不为人知。 人心难测，墨汵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虽然他的双眼看不见了，但是心还没瞎，谁好睡坏，他还是分辨的出的。 墨离风也不知该说什么，捏紧手中的兵锋剑，顿觉心沉重了起来。 父亲也好，大哥也罢，大家都是亲人，为什么要这样勾心斗角地活着…… 墨离风从未有过的落寞，大家似乎一下子，都陌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