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耿直的固陵君
固陵君熊吾率军来袭这桩紧急军情,是由青鸦众发现并且火速回报于铚县的。 针对固陵君熊吾此举,倒是值得赵弘润称赞他几句。 因为若是蠢笨点的家伙,十有**会在浍河以南的土地上与那些藏匿踪迹的魏军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哪怕玩得肝火大动依旧乐此不彼;而聪明些的人,就能立马想到铚县这个关键点。 的确,对于魏军来说,眼下铚县至关重要,因为铚县维系着魏军各军各部的粮草输运,亦是后者的退路。只要攻克了这座城池,就意味着切断了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归路,如此一来,楚军日后有的是工夫慢慢处理那些浍河以南的魏军。 因此,固陵君熊吾能想到铚县这个破局的关键点,倒也不失是一个聪慧的人物。 只不过,赵弘润早已有所准备,别看他如今手底下的军队才一万多人,但是因为借助了鲁墨钜子公输班等鲁国工匠的力量,他早已将铚县增固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甚至于,公输班还给了赵弘润运来了许多战争兵器。 比如龙脊战车与天石战车,这两类原本配备在齐王吕僖军队中的战争兵器,因为齐王吕僖已率大军渡过了浍河的关系,从齐军浍河北岸军营运了一部分到铚县。 其实说实话,对于这两件被齐鲁两军士卒所称颂的战争兵器,赵弘润却感到有些失望。 因为在他看来,龙脊战车其实就是床弩,而天石战车也只是起了个霸气名字的投石车而已,这两件战争兵器,皆只是床弩与投石车的改良品罢了,并不是什么有新意的东西。 不过转念又一想,赵弘润不由地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毕竟他记忆中的那些战争兵器,那可经过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是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期间不知经过多少能工巧匠对其改良的巅峰成品,相比较之下,鲁国工匠们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 带着宗卫长卫骄与肃王卫长岑倡,赵弘润来到铚县的南城墙。 “肃王殿下。” 在铚县的南城墙上,有一名刚刚来到铚县不久的生面孔,即南门迟的亲弟弟,原龙脊山驻守军的副将,南门阳。 自从南门阳被南门迟策反之后,此人便一直暗中协助着魏军,尽管因为当时环境的关系,并非做出什么有利于魏军的实际举动,但不可否认,在赵弘润攻打相城乃至到攻克宿县期间,正是此人替魏军拖着五万楚军。 只可惜楚国上将军项末的撤退令下达,南门阳自知回到大军中必定难以幸免,遂带着忠于他的那数千本部兵,连夜撇下那五万大军逃离了,花了好些工夫,这才带人来投奔赵弘润。 在南门阳前来投奔的当日,赵弘润设宴亲自接待这位降将,待他颇厚,让南门阳很是满意。 此刻,远望浍河南岸,赵弘润已能隐约看到一支执旗的楚**队。 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不是别人,正是固陵君熊吾的旗帜。 游击战术,就是这点不好…… 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几日鄢陵军与商水军在浍河以南地区的战果,虽说在他看来有些保守,还未能领悟到游击战术精髓,不过看在那些将领们是初次运用这种有异于正统战争的战术,赵弘润倒也是非常满意。 然而,游击战术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在化整为零的同时,对敌军的防御力也减弱到了最低。 打个比方说,倘若鄢陵军与商水军那八万人左右采取抱团推进的战术,虽然说很难在巨阳县多达五十万楚军的情况下将战线向南推进,但是,似今日固陵君熊吾这般轻易带着麾下兵马来到浍河南岸,这也绝无可能。 凡事有利有弊,无法避免。 “南门将军了解熊吾么?”望着浍河南岸那正在逐渐聚集的固陵军,赵弘润随口询问南门阳道。 南门阳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地说道:“回禀殿下,熊吾公……唔,熊吾此人,末将仅仅得知他乃楚后所生,其余不大清楚。”说着,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对了,肃王殿下可莫要小觑熊吾麾下兵将,据末将所知,熊吾乃是季连氏鼎力支持的公子,他军中有好些季连氏一系的将领,比如季琮,他的堂弟季竑就在熊吾身边受到重用。” 听闻此言,宗卫长卫骄不解问道:“季琮,顾名思义,此人不应该是出身季氏么?” 听了卫骄的话,南门阳笑着解释起来。 原来,季连氏亦出自芈姓,乃初代楚王同胞手足的姓氏,而传承到如今,芈姓季连氏早已发展成为一个绝不亚于芈姓熊氏的庞大家族。 这个家族在发展过程中出现过数次分家,因此,出现了季氏、连氏、黄氏等许多分支。 严格来说,季氏、连氏、黄氏这些分支,都被视为是季连氏的族人,彼此有着同宗之情。 “你们楚国的命名方式……” 卫骄摇了摇头,反正他是无法理解楚国这边的习俗:居然将作为宗家的季连氏的氏称拆开,给分家的人用,这算什么? 南门阳闻言微微一笑,也不见怪,毕竟各国都有各国的习俗,说实话,他还不能理解魏国那边的习俗咧。 季连氏…… 赵弘润微微皱眉思忖着,他忽然想起了当年与他还有熊拓一同签订的那位楚国士大夫,黄砷。 此人就是季连氏分家黄氏一脉的子弟,在赵弘润看来,是一位非常出色却睿智的楚国贵族。 既然季连氏支持固陵君熊吾,为何黄砷却默许熊拓坑害熊吾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赵弘润感觉头昏脑涨,因为楚国这边的氏称实在是太乱了,除非对照族谱,否则,怎么理也理不顺。 总而言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位黄砷,他不怎么像是支持固陵君熊吾的人。 见赵弘润皱着眉头眺望着浍河对岸,没有再言语,南门阳也识趣地不再说话,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浍河上那座浮桥时,他忍不住眼角一阵抽搐,小声询问道:“肃王殿下,那座浮桥……” “无妨。” 赵弘润淡淡说道。 南门阳所指的那座浮桥,即前些日子魏军渡过浍河时的三座浮桥之一。 那三座浮桥,一座被楚国的浍河水军用战船撞毁了,还有一座,在鄢陵军与商水军渡过浍河后,被赵弘润故意命人捣毁,唯独剩下最后的这一座。
当时,赵弘润只是方便向鄢陵军与商水军运输粮草,不过今时今日嘛,他也并不介意用这座浮桥,从固陵君熊吾手中拿一场小胜。 想到这里,赵弘润正色说道:“叫投石车准备就绪,只要渡过浍河的楚军差不多到达三五千人之数,便瞄准浮桥抛投石弹,将浮桥击毁。” 南门阳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当即抱拳领命。 而与此同时,在浍河南岸,固陵君熊吾正带着一帮亲兵,登高眺望铚县那边的情况。 不得不说,当他看到浍河内居然还摆着一座浮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究竟是铚县魏军疏忽防范,还是说,这帮魏军狂妄到这种地步,丝毫不将熊吾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那姬润想必早已得知本公子率军来到此处,可他居然不派人提前毁掉浮桥,这是什么意思?……哼!轻视本公子么? 固陵君熊吾心中那团火顿时燃了起来。 这也难怪,毕竟固陵君熊吾本来就看赵弘润不爽,为何?因为赵弘润当年伙同暘城君熊拓,签订了那份,虽说这份和约结束了楚国与魏国的战争,但并非是人人都感到满意。 魏国占了大便宜,固然是很满意;而楚国当时受到东越、西越的威胁,也不在乎对于魏国的那点战争赔款,总得来说也算是满意;暘城君熊拓就更不必多说了,当时他被赵弘润打得只剩下三座城池,能终止战争也算是挽回了些颜面。 但唯独有一个人因此勃然大怒,那即是固陵君熊吾,谁让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宋郡,被暘城君熊拓用来当做与赵弘润交涉的筹码了呢? 因为当年的这桩事,固陵君熊吾对熊拓愈加愤恨,连带着赵弘润也被他给恨上了。 毕竟固陵君熊吾的封邑距离暘城君熊拓的封邑并不算太远,因此,赵弘润与熊拓某些私底下的交易,熊吾多少也曾听说。是故,赵弘润尽管是一名魏人,而且还是魏国的公子,但仍被熊吾视为了熊拓那一边的人。 因为心中本来就抱持着敌意,因此,固陵君熊吾看到那座浮桥,面色愈加愤怒。 毕竟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赵弘润对他的挑衅:给你进攻铚县的路,你敢来么? 好个狂妄之徒! 熊吾心中大怒,当即下令麾下军队沿着那座浮桥渡河。 然而,待等数千楚军小心翼翼地沿着那座浮桥通过了浍河时,铚县方向传来几声轰响,随即,几枚大如磨盘的石弹轰隆一声砸在浮桥上,顿时间将整座浮桥击毁。 可怜那些还在浮桥上准备过河的楚军士卒,全部掉入水中,惊呼哀嚎着,被浍河的流水冲到下游去了。 这熊吾……原来是如此耿直的这么一个人? 在铚县城头上,赵弘润眼中露出几许惊讶。 他感觉,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耿直实在的人。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