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于mama
“禀告夫人，那名小郎中所制的说是叫‘面膜’的东西，据说颇有奇效，二公主才用了两日，便赞不绝口……” “锵——”楚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地上，打断了女婢尚未禀告完的话。 女婢惶恐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站在楚兰身后的嬷嬷挥了挥手，屏退了那名女婢。 楚兰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丫头！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又是懊恼又是愤怒，“乳娘，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了她们！让她们在这宫里待着，就已经是在我脖子上悬了把刀了！帮他们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她们不知感恩就算了，你瞧瞧她们干的这好事！现在竟然偏帮着那边的人对付我们母女了！” 二公主高芷君是黎王最宠爱的丽姬所出，帮着二公主和大公主打擂台，不就是等于帮着丽姬落她这君夫人的面子！ “夫人息怒！”嬷嬷上前又倒了一杯茶递到楚兰手里，徐徐开口道：“夫人这一次，的确是做错了！她们所求不过是一处栖身之地，夫人只需差人送她们去上唐，便保全了情分，也不至于留下隐患。” 楚兰神色一凛，放下茶杯，叹道：“也是我担心她那药方会有纰漏，想着将她放在眼前，更保险一些。到底是我太过忧心我儿……” “即便是如此，夫人错了便是错了！当吸取教训，往后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乳娘说的是！”楚兰直身，一副十分敬重的模样，“还请乳娘指点！” 这于mama是楚兰的乳娘，也是她早逝的母妃唯一留给她的得用的人。当年多亏了有这于mama帮她谋划，她才能攀上楚琬，以庶女的身份当上了一国的君夫人，也是多亏了有于mama帮衬，才让她在与楚琬闹僵后，也能在黎国后宫站稳脚跟。 是以，于mama的话，楚兰还是听得进的，而如今敢这般与楚兰直言相告的，也便只有于mama了。 “夫人折煞老奴了！”于mama却并无怠慢，恭敬地跪坐于下首，磕了个头。 “乳娘，你又与我见外了！”楚兰叹了口气，亲自伸手扶了于mama。 “主仆有别！礼不可废！”于mama满脸坚持。 楚兰又叹了一口气，不再就此多言，将话题转了回去，“乳娘，你看，如今该作何是好？” “静观其变！”于mama答道，不等楚兰开口再问，不疾不徐地解释，“那姐妹二人，若是聪明人，便当知道，这宫里，她们最大的依仗，不是别人，正是夫人。单看那做jiejie的，能让夫人开口应允她们进宫，便不该是个糊涂的。如此，她们帮着二公主应该只是迫于压力，并非另有所图。” “但是，她们姐妹俩的身份……若是被二公主知道了……” “若是那姐妹二人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夫人便更不用担心了。” “为何？”楚兰不解。她虽然不聪明，但也当了这么久的君夫人，国与国之间的形势如何，特别是她背后的上唐与诸国的关系如何，还是时时关注的。 周国与上唐如今局势正紧张，上唐不少附属国和小盟国都因此遭了周国的打压，楚兰也因为出身上唐的原因，最近在黎王跟前很是不受待见。若是此时，被黎王知晓她竟然收留了东莱余孽，再让那丽姬乘机煽风点火，她这君夫人都可能不保了。 怎么可能被发现了，反而不用担心了呢？ “夫人容禀！”于mama略带沙哑的声音徐徐响起，安抚着楚兰不安的心，“夫人莫要忘了，收留东莱余孽一事，若被揭出来，必定会被周国知晓，届时遭殃的便不是夫人一人，而是整个黎国。夫人身后有上唐，被君上厌弃，尚还有容身之地。但那丽姬，”于mama轻讽地一笑，“不过是黎国没落世家之女，全家只剩了她一人。没有外家撑腰，她全部的依仗只有君上。黎国遭了殃，她哪还能有好日子过？她若是揭发那姐妹二人的身份，岂不是在和自己的舒坦日子过不去？” “乳娘说的是！”楚兰松了一口气，“不过，”话尾一转，眉头复又皱了起来，“放那姐妹两人在宫里，到底让我不舒坦！如今我儿已经病愈，也用不着她们了。乳娘可有方法……” 话未说完，但是个明白人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于mama眼神一暗，不说两个小姑娘是夫人的亲外甥女，就看在她们救了公主公子的份上，也不至于生出赶尽杀绝的心思啊！ 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于mama敛下心思，恭敬回道：“她们如今在二公主的宫里，怕是不便动手。而且，她们通晓医术，留着，也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如此，便先留着吧！”楚兰撇了撇嘴，应得很是勉强。 “夫人明鉴！”于mama不动声色地逢迎，“那两个小娘子索性已经在宫里，逃不出夫人的掌心。当务之急，是大公主的婚事……” “正是正是！” 两人转而就大公主高芷玉择婿一事絮叨了起来。 说没到一会，于mama便对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楚兰只道她年纪大了容易乏，只道改日再议，便打发她退下了。 于mama回到自己的屋里，脸上的凝重才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 夫人的心思，这几年也许是被丽姬挑衅太过，越发狠历起来。 于mama能在夫人身边待这么多年，得到如今的器重，哪里看不明白，夫人并不是个能容人的。她能重用自己，一方面是没有找到比她更得用的人，另一方便，便是自己能认清身份，没有逾越。 早些年做的阴损事多了，临老了就越发害怕报应。她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着能赎了一些罪过，让自己安享晚年。 心中存了积德的念头，心肠便越发软了，这些年行事上与夫人相左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只怕早晚有一天会让夫人厌弃。 以夫人的性子，到时候，等着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也许，是时候该给自己另外寻一条出路了…… 于mama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昏暗的屋子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