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戒备
他的睡颜就这样完全的呈现在她眼前，毫无戒备，薄唇微微上翘，带了些许的孩子气。很少见到他睡着的模样，竟是如此安稳好眠，让本来想吵醒的她竟然下不了手。可是，外卖提过来已用了好几分钟，再放一会儿就冷了！ “黎乔烨，黎乔烨……”没办法，只能叫醒他，没吃饭就睡觉对胃也不太好，“黎乔烨，别睡了。” 他悠悠转醒，眼神仍是迷蒙：“干嘛……？”被吵醒的他有些恼怒，但见着是她，满肚子的起床气又发不出来。“吃老字号的馄饨面呀！”还能干嘛？“快点起来，等会儿冷了。”他仍是不情愿，“不要吃了……”说着，又要闭上眼睛继续睡。 季雪如皱眉，“你如果不起来，我就直接给你灌下去。”怎么觉得他比然然还要难教？不，然然可比他乖多了，最听她的话；想来他小时候，黎老夫人没少吃苦头。闻言，黎乔烨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手里已端起的馄饨面，像是琢磨着她是否真的会那样做。最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老婆，喂我吃！”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道：“我敢保证，a城除了我，没人知道去哪里找与剧本相似的拍摄场景！”他竟用这个要挟她！更可气的是，她竟无法反驳。因为，她相信他说的。别说整个a城，就是这公司里，就他一个人知道也不足为奇。想想，就算她为了找这样的地方去问别人，可又有几个人真正会读，而没读过剧本的人，就不会找出真正相似的地方。 喂就喂吧，反正她拒绝了这一次，下次他也会找出新的办法来捉弄她。反而若事事顺了他的意，他也许会很快就厌倦了。“张嘴，”她勺了一勺馄饨面，习惯性的在唇边吹了一吹，才凑到了他嘴边。黎乔烨张口咬下，其实早已不烫了，她还会吹一吹，一定是给然然喂饭时形成的习惯吧。 “雪如，一个人照顾然然，一定很辛苦吧。”他突然这样的一句话，让她捏着勺子的手不由地微颤。他为什么问起这个？是体会到了她的艰辛？这时候来表达歉意，又有什么意义？她真想回他一句：并不是我一个人，萧然也在帮我照顾着然然！ 嘴唇动了动，她终究没说。他对萧然做的一切，让她觉得在他面前提起萧然，对萧然都是一种侮辱！ “快点吃，”她又将一勺食物凑到了他唇边，“还有一些问题还没讨论呢！”他将食物咬进嘴里，目光瞅着她的双眸：“对不起，雪如。” --对不起--多么单薄的三个字，拿来有什么用？！季雪如没有出声，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喂食的动作。但这一次，勺子凑到嘴边，他却不吃。他只是看着她，炯亮的眸光看穿了她的伪装，直击她心中的冷笑与排斥。“雪如，”他一时心急，大掌抓住了她的手：“你不相信我吗？” 季雪如静静的看着他：“我不知什么是你要的，但不是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简单的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头那炽热的火。那陡然被浇灭的不甘，在他心中兹兹作响，让他几乎无法再冷静。“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他反问，“只要不是离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惜了，她想要的，就是他还不想给的。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的。对于黎乔烨，她已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因为她有然然，也许被抛弃的时候，在外人看来，她应该不至于像昕然，在媒体面前摆出一副弃妇的模样。 她不想让然然看到自己的妈咪，竟有这样的一面。 “别说这些了，”她错开话题，“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妻子……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不是吗？”她这算是承认了自己黎太太的身份了吗？不，不是的，他看到的，只是她满心的不耐。连多一句争辩，多一句解释，都不愿意。 “我不吃了！”再吃他怕自己会吐，吐出来的可能是血。 他就是这样，虽然只是一碗馄饨面，也是她辛苦排队买来的。他说不要就不要，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季雪如懒得跟他生气，只问：“真的不要了？”他哼了一声，确定了自己的决定。既然如此，她也不客气，坐到一旁打开了另外一碗馄饨面。 味道很不错，而且正好是她喜欢香辣口味，不枉费她等了二十分钟。她吃着越发觉得有味，一碗馄饨面快吃完，都没抬头看他一眼。这样自然也没看到，他越发哀怨的目光。“味道很不错！”她连汤都喝了，才发出一声感叹。 “雪如！”他实在受不了了，“我才吃了几口！”你倒是吃饱了！季雪如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吃了吗？”“我……”有话说不出，他的俊脸涨得通红。他是说过不吃了，但不是真的不吃，他只是想要她哄哄他，就像她哄然然那样！ 虽然这个想法很让人不齿，可是每当他看到然然可以得到她的柔言细语，他就忍不住一阵嫉妒。他的雪如，即便是五年前的那个五年，两人在公寓里的时候，她都没那样哄过他！ 她无心探究他脸红的原因，只管收拾了外卖盒，一边道：“你也睡过午觉了，我们继续讨论电影吧。”话音刚落，他已起身挪到身边，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不要，我还没吃东西呢！”他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季雪如无奈，“那你要不要继续吃？”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要你继续喂我。”“你……”她瞪圆美目，他已张开了嘴，用手往里指了指。他很无情、残酷又冷漠，但她没想到，他还是个无赖！季雪如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下。何必发火？即便现在甩手而去，晚上回家还是要看到他；只要她想拍这部电影，就要继续跟他讨论有关的问题。 何必发火？不值得！ 她要做的，就是拿起勺子，继续满足这个无赖的愿望！ 好容易将最后一颗馄饨面喂入了他嘴中，她的额头上都出汗了。给他喂饭的难度大大超过然然，然然只会偶尔分心，只注意手中的玩具而忘了咀嚼；他却喜欢偷吻，满嘴油腻的，他也能凑上她的脸颊。还好她平常不喜欢化妆，否则油腻与化妆品混合在一起，洗脸都要费好大功夫。 “现在可以讨论工作了吗？”待她将他要求的咖啡放到他面前，已经下午二点半了！担心他还找出什么借口，她继续补充：“四点半我约了男主角谈合约，不能迟到！” 看她面色里暗藏的紧张，黎乔烨不由地偷笑。今天她算是被自己捉弄了个彻底，不过，能在她的神色看到淡漠和疏远以外的东西，他就感到非常开心。情绪的变化必然引起心绪的变化，他不要她一直将他拒在心门之外。当然，急也急不来，现在，还是先谈谈公事吧，否则他的雪如一定被他气跑啦！ “好啊，我们继续！”说着，他坐正了身子，摆出了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好，你看这个！”她是想把资料拿给他，不知怎么的，力道就重了一点，“啪”的一声几乎是砸在了他面前。她微愣，双颊不自觉的就红了。其实力道再重一点就好了，那样看上去像她在发脾气，而不是现在这样，让空气里顿时浮满暧昧的气氛。因为，她这不重不轻的，砸得他不痛不痒的，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呢！ “怎么了？”他也愣了一下，大手将她的头发揉得更乱。她偏头躲过：“没什么……”话没说完，他的手臂已搭上了她的肩，俊脸凑过来，“宝贝……”他怎么可以把这两个字叫得这么亲昵，又这么的……邪肆，“是不是舍不得……”说着，他guntang的吻又贴在了她的脸。 她该要拒绝并推开他的，心里却因他的话陡然迷茫一片，他说得对吗？不，不是这样的，她怎么会因为陡然离开了他怀抱的温暖，而感觉失落？可是，如果他说的不对，为什么她又无法反驳。 难道说，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习惯了他无时不刻的亲昵与温暖的怀抱？即便心里仍是抗拒的，但身体已不在思绪的控制之中！ “黎总……”勐地，一声叫唤穿透迷障，将两人同时惊醒。季雪如慌乱着往后缩，被他一把扯过，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已褪去遮掩的香肩。“出去！”也没看清来人是谁，他撇头，怒喝了一声。门口静了一下，然后便是略显慌乱的脚步声，随之一声“咔”，门再度被关上了。 知道闯入者已经离开，季雪如赶紧伸手推他，想要挣扎开来。“别动！”他握住她的肩，为她拉好被自己扯开的衣领，“怎么，觉得很委屈？”从他这个角度看，她低垂的长睫微颤，微翘的小嘴显得好不委屈！ “不都怪你？”给她系好扣子，手指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为什么进来的时候不记得关门？”闻言，她总算抬起头，美目忍不住圆睁。她没想到要在他的办公室做这样的事，反而是她的不对？“就是怪你，”他迎上她的错愕，手指又敲了她一下，“怪你这么诱人，总是让我忍不住！” 她怔了怔目光，对他的强盗逻辑实在无语，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黎总，我是乐菁，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我可以进来吗？”--乐菁！--闻言，两人心中同时一个咯噔。她想起那晚在酒吧，乐菁冲她表露的敌对眼神；而他则心中冷笑，这个乐菁，会不会表现得太心急了些？刚才没敲门就闯入也就算了，竟还停留在门口没有离去？ 这会儿倒知道敲门了，目的是不是要提醒他们，现在是上班时间？！ 不过，当季雪如微微闪烁的眸光映入眼底，他便立即决定压下对乐菁的反感。用人嘛，取其所长就对了！“这个等会儿再讨论，我先让她进来？”他出声询问，但同时已起身。看着他往办公桌走去，季雪如索性没有出声了。他已做了决定，何必问她？如果她说不行，他会把门外的乐菁赶走吗？ 没有答案，在他朗声说了一句：“进来吧！”之后，乐菁便推门走了进来。与其他员工不同，路过沙发的时候，乐菁根本没看她一眼。当她不禁怀疑刚才闯进来的人并非乐菁，且她正坐着的这个角落太偏僻以至于使得别人根本注意不到时，办公桌前响起了一个女声：“黎总，刚才对不起，我不知道夫人也在这里。” 季雪如微愣，原来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乐菁倒算是胆大的员工了，竟对她视若无睹。季雪如不缺她的一声招唿，她只是在想，公司的员工都对她毕恭毕敬，因为她是总裁夫人；而乐菁这样刻意的忽略，却是谁给了她这份胆量与权利？ “没关系！”黎乔烨这样对乐菁答，亦解释了她的疑问。也对了，除了黎乔烨，还有谁能给出这样的胆量与权利？！ 她心中冷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不曾想竟与乐菁的目光撞个正着。那是怎样的目光呢？恼恨、嫉妒、讥讽……看得她心惊。很少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仿佛两人之间有着某种深仇大恨。是了，不该用“放佛”二字，因为这目光，她已明白，自己有了一个仇人。 她们仇恨的焦点，就是--黎乔烨--。 “乐经理，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响起，这才让乐菁收回了目光。“黎总，我看了新电影的道具预算，发现道具有了很多改变，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她将一份资料递到了他面前。黎乔烨看都没看一眼，只道：“如果是新电影的事情，你应该去找副总！现在新电影的事情都由他负责。”他们说的新电影，就是雨菱说的，让穆宇琨抢走了要负责的电影吧。黎乔烨说得没错啊，连她都知道了，新电影是由穆宇琨负责。 但听乐菁“哼”了一声，“穆副总真的懂那部电影吗？他把已经定好的道具换来换去，让电影情节也跟着改动，简直不知所谓！”对此，她感到非常生气，话说间连双颊都气红了。 季雪如瞧在眼里，有些不明白。乐菁只是公关部经理，电影要怎么拍，似乎与她的职责无关。 她这个牢sao，是不是发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乐菁紧接着的一句话，却立即将她的疑惑解开：“黎总，他这样做，根本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真是气死我了！”原来，她是为了他打抱不平！ 看她，注视着黎乔烨的时候，目光是多么的柔软。虽然只是侧面，季雪如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焦急与担忧。若非真心诚意，哪能让旁人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闻言，黎乔烨勾起一丝笑：“乐经理，这些事你不用管了，照着穆副总的吩咐做就可以了！”他都这样说了，身为一个下属，她应该领命而去。但她的身份，大概不止一个下属这么简单，因为她非但没动，还接过了黎乔烨的话：“他是对的，我当然照做；他如果是胡乱的指手画脚，我也照着做，岂不是弃公司利益于不顾？他只是个副总，你才是总裁，有什么问题还不是要你给顶着？” 句句维护，字字真心，季雪如渐渐垂下了眸光。耳边，传来他的笑声：“乐经理，你这么为我着想，不枉我这些年对你的努力栽培！”--栽培--多么冠冕的词语，作为一个情场老手，他真看不出来乐菁的真正心思吗？她不信。 他话语中的欣喜与鼓励，让乐菁的双眸顿时添上了飞扬的光彩，“黎总，你别这么说，只要你一句话，乐菁赴汤蹈火也是心甘情愿的。”说出这样的话……是把她这个黎太太完全视作无物了吧。心中有些酸楚，有些冷笑，有些释然，更多的却是--同情。乐菁大概还不知道，就算她为黎乔烨付出了全部，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曾经她也觉得自己可以为黎乔烨做到不顾一切，可是到头来，除了一颗破碎的心，还有什么？ 一抹自嘲在眸底暗自泛开，她没注意到的是，脸颊那陡然的苍白，都映入了黎乔烨的双眼。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禁一阵哆嗦。他是想要借乐菁让她紧张、让她吃醋，虽然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他却又立即后悔了。“乐经理，你这话太严重了，我可承受不起。”不管乐菁飞扬的表情顿时僵硬，他只想快点将她打发走。然而这时，桌上的内线响起。“黎总，”是何雨菱的声音，“星美文化公司的人来了，在会客室等您。”他微愣，只顾着和老婆卿卿我我，倒把这些公事都给忘记了。 “好，我马上来。”见他说完就起身，乐菁着急了：“黎总，我这件事……”黎乔烨摆摆手：“你去请示副总吧！”说完，他大步走到了季雪如身边，“老婆……”他刻意将这两个字咬得极重，下意识的想提醒乐菁，“我去见个客户，你等我。” 季雪如摇头，“我也要去见男演员了，不能迟到。”她一边说一边收拾资料：“电影的事我改天再跟你说吧。“那好，”勐地，他又抓住她的手，俊眸孩子似的眨了眨：“晚上等我，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在哪里！”说完，也不管乐菁还站在一旁，俯头就在她的唇瓣上偷了一吻，才转身离开了。 这……又是演哪一出？ 季雪如撇嘴，继续收拾着散落在一旁的资料。片刻，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什么带着极强的温度，黏在了她的肌肤，让她感觉非常不自在。忍不住抬头，对上乐菁瞪然相视的目光。这一次，没有黎乔烨在场，目光里的恨意与恼怒甚至不再掩饰。她停下手边的动作，毫无畏惧的迎视：“乐小姐，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你明白的，又何必问？”她的回答直接且简单，切中要害。 季雪如微微错愕，没想到她连个弯都不转了。这是不是从侧面说明，她与黎乔烨的关系，其实已经到了一个层次。在错综复杂的男女关系中，只有一个定律，敢把话挑明说破的女人，都是因为有了男人的强力支持。她有些意外，但并不伤心，他对季昕然都能狠心如此，她这个曾被他无情抛弃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其实我不明白，”她淡淡一笑：“我也不想明白，如果乐小姐是个聪明人，就会知道在我这里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乐菁冷哼，“不要跟我打哑谜，黎太太！”她有多恨对着别的女人叫出这个称唿，从她咬牙切齿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有的女人得到了男人的宠爱，既不懂得回报，更不懂得珍惜？” 话中的女人是指她？如果话中的男人是指萧然，那么她可以承受这种责备。但如果指的是黎乔烨……她不由地笑了几声，“乐小姐，有什么话不如直说？”乐菁走上前两步，让季雪如可以清晰的看到眼神中的谴责与凛然：“黎总为你几乎付出了一切，你又是拿什么在回报着他？你对得起黎总的一片深情吗？” 季雪如哑然。她不明白了乐菁口中的--一片深情--是指的什么，“这些话都是他跟你说的？”她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包括乐菁在内，只要明白黎乔烨对她做过什么，绝不会再说出--深情--这两个字！“这还用黎总跟我说？”乐菁立即驳回了她的问题，“只要是明眼人，谁看不出你对他的冷漠与无情！” 啼笑皆非！这是季雪如唯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词，但她没有说出来。看乐菁这模样，完全一个黎乔烨的维护者，她说什么都没用。“乐小姐，”她严肃了面色，“如果这些是他告诉你的，我只能回敬你一句话：在你下定决心之前，请你多花一点时间去了解这个男人！”这是她的回敬，也是她的忠告。至于乐菁要怎么想，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