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哽咽
她孤单且梗咽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是如此的凄冷，让她自己都忍不住落泪：“我不想再爱你了，可不可以？放我走好不好，好不好？你不管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从来都是轻而易举，你放过我可以吗？我累了，我真的……走不下去了。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依旧没有回答，清冷的长夜，只有她一个人。 她睁开眼，梦境中的伤痛已让她泪流满面。借着萤亮的床头灯光，她凝着天花板，良久都无法回神。她像是回到了离开他的那五年，她经常也会这样在冰冷的梦中醒来，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缺少的是一种归属感。即便是在公寓那几年，即便只是他的情妇，她却拥有那样强烈的归属感。她觉得自己是属于他的，觉得自己的命运与他相连，虽然这种感觉现在想起来非常可笑，但却支撑她做了那好几年的白日梦。 离开他以后，那归属感就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转头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二点多，身边的床位是空的，今晚他应该不会回来吧。她该笑还是该恼呢？几个月来，他从未曾夜不归宿。或许，他对她的厌倦，已经慢慢开始了。 她，该笑！ “黎总，你别喝了，”看着他再次伸过来的空杯子，酒保苦口婆心的劝道：“很晚了，您快回家吧！”“回家？”黎乔烨对这两个字嗤鼻，“回什么家，我没有家！”酒保无奈的笑：“黎总，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把最漂亮的女人都娶了，怎么会没有家？您不要……” “好嗦啊！”黎乔烨“啪”的一拍吧台，怒道：“婆婆mama，像个女人！没酒，没酒是不是……”他直起身子，指着酒保的鼻子骂：“a城只有……只有你一家酒吧吗？我……我不稀罕……”说完，他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大钞甩了过去，便转身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酒保不跟他生气，还是好心提醒道：“黎总，真的很晚了，你别去喝酒了，快点回家啊！” “娘娘腔，婆婆mama，女人相……”黎乔烨骂骂咧咧的走到自己的车边，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逼得他靠在车边，便是一阵大吐特吐。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现在吐空了，倒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一点。他的目的就是喝醉、醉死，这样就可以不再想那个……那个可恶的女人！ 胡乱的抬手抹了嘴巴，他打开车门，沉沉的跌坐了进去。抬起醉意朦胧的双眼，他依稀感觉到天很黑了，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想要喝酒还不容易嘛？瞿天泽的酒店专用房间里，有一架子的好酒等着他呢！有了目的地，他便发动了车子。其实他已经看不清路了，只能模煳的识别前方的障碍物，然后依靠多年开车的本能转动着方向盘、加油、刹车或者换挡。就这样，车子东倒西歪，还被他开了起来。所幸此时路上已没什么行人，而他又很快拐上了国道，撞到人的几率几乎没有了。 不过，既然是国道，撞到车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忽然，前方一道强光亮光闪烁而来，刺亮了他的双眼。他潜意识里知道是有车来了，应该打方向盘避开。然而，酒劲一浪高过一浪，一时间他的双手竟使不出力气，车子就这样直直的迎了上去。 勐地，一声尖锐的刹车划开黑夜，还好那车上的人反应够快，一记急刹加方向盘左偏，而关键时刻，黎乔烨也依本能踩下了刹车，所以两车只是擦了一下尾部。 轻微的车身震动，没惊醒他一分酒意，反而是“砰砰”的敲窗声，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许。他打开车窗，看着眼前模煳的几张脸，不耐的问道：“干嘛？” 对方是几个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下车看到他这价值不菲的好车，心里本就有点气恼；这会儿又闻到他喝了酒，便更加愤怒了：“喂，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我闪灯啊？”黎乔烨没出声，他想说话的，只是酒精的麻痹作用，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沉默被对方理解成了不屑，一人的拳头立即就砸在了车身：“喂，醉鬼，你把我们的车蹭到了知不知道？” “对，你酒后开车，我们可以马上报警的！” “对，报警最好，他蹭了我们的车，就该给我们赔偿！” “还有啊，刚才他横冲直撞的吓死了我们了，他还应该给我们道歉！” 七嘴八舌的吵得黎乔烨心中烦躁，“要多少钱？”他勉强能开口了，声音粗暴又生硬：“要多少钱你们能滚开？”不要挡着他去瞿天泽那里喝酒！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凭什么让我们滚？”对方大怒。 “是啊，你以为你有钱了不起啊，我们立即报警让警察来抓你！”年轻人被气得不行了。黎乔烨听他们左一句报警右一句报警的，更加烦躁：“报警？”他冷哼，一脚踹开了车门，走下车来了。 对方几人以为他是下车来要跟他们好好谈的，便都往后退了退。不料，一个不注意，黎乔烨的拳头已挥到了其中一人脸上。这一拳真狠，把那人直接打翻在地了。 “报警之前，”他得意洋洋的挥挥拳头：“我先好好教训……教训一下你们！” 说完，他又出击一拳，朝另一人的脸上挥去。有了刚才的突然袭击，对方不再没有防备，轻轻一闪，他的拳头不但落了空，牵动的作用力反而使得他自己朝前扑去。对方中有眼疾手快的一人，趁机踢了他一脚，让他“砰”的倒地，摔了个结实的“狗啃泥”！黎乔烨只觉得痛，痛处像是在膝盖、又像是在手臂……被酒精麻醉的他已如入云泥之地，身下的地面都像是棉花般柔软，没有支撑点。他试图着爬起来，但总感觉浑身无力。 “揍他！”一人忽道：“这人仗着自己有钱，嚣张又没礼貌，还先出手打我们的人！” “对，揍他！”他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另一人的附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对，也不要他赔了，揍一顿咱们算捞本啦！”几人一拍即合，特别是刚才被黎乔烨揍到的那个人，率先上前对着他的大腿就是狠狠一踢！ 拳头和脚踢顿时犹如石头砸落在了黎乔烨的身上，酒精模煳了他的意识，却还能让他清晰的感受到疼痛，他本能的想反抗，无奈始终用不上力气，反而遭来更狠的揍打。渐渐的，他不再挣扎，因为他忽然发现，比起心痛，这样的疼痛他好像还可以承受。 或许，他也可以因此而忘记了心痛也说不定。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啊！ 于是，任凭他们越打越起劲，他不躲也不闪，更没有挣扎。虽然喝醉了，他心里大概还是知道，被这样狠狠的揍一顿，他或许会重伤，或许还会死掉。奇怪的，他并不害怕，心里反而有一种隐约的期待。他很想知道，他若就这样死了，她会不会伤心呢？他曾让她伤透了心，她恨透了他，或许知道他死了，她心里的恨就可以消散了吧。 真的是这样，他挨得这些痛，也总算没有白受。 可是，他们并没有打死他。见他渐渐没了动静，几个人心里总是有些害怕的，“不会死了吧？”一声疑问，让另外几人都停住了拳脚。有人稍微大胆些，凑上前来揪起他的头发把脸仰起来仔细一瞧，“没死！”然后重重甩下，使他的额头重重的叩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那甩手的人一楞，不由地退了一步。刚才那声响，在这冷风吹荡的暗夜里听来，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其他人都是这种感觉，面面相觑之下，有人说了句：“我们走吧！”话音刚落，一个个的便飞快转身跑上了自己的车。 一阵马达声响过，世界再度安静下来。黎乔烨艰难的翻个身，躺在了这冰凉的马路上，唇边却勾起一丝嘲笑。胆小鬼！都是胆小鬼！为什么不干脆把他给打死算了？他们以为他会怕吗？不，他不会怕的！他脸上这冰冷的、儒湿的，绝不是泪水！ 不是泪水，又是什么呢？他勉强睁开眼，又一滴正好打落在眼角。 原来是下雨了！他长长一叹，好累，好痛，不过还好，他已经醉了！醉了没有什么好处，但至少，今晚可以让他睡个好觉。 于是，他闭上了双眼，任由酒精的后劲淹没了他整个的思绪。 雨下了一整夜。 “滴滴滴……滴滴滴……”黎乔烨是被一阵铃声给吵醒的，还未及意识到是电话铃声，剧烈的头痛就已经袭来。他忍不住抬手抱住了脑袋，渐渐更感觉到浸骨的寒意，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睡在马路的护栏边。而身旁的车子正好将他挡住，所以过往的车辆里，没一个人看到他，但也最大程度的保证了他的安全。 “滴滴滴……滴滴滴……”电话持续不断的在响，他只好忍住头痛和寒冷，接起了电话。“黎总，”是何雨菱打过来的，“你在哪里？”黎乔烨环顾四周，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何雨菱为这答案一愣，倒不知怎么继续说第二句话了。 27 而电话那边，忽然传来艰难的粗喘声。“黎总，你怎么了？”她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黎乔烨正试图站起来，然而身子稍微一动，立即整个人都被扯痛。浑身上下，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痛不可当。“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回答，不小心扯大了嘴角，整张脸都痛了起来。 听他这样说，何雨菱更加着急了：“黎总，你先确定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来。” 闻言，黎乔烨只好忍着痛转动着脖子，更大范围的四下打量。突然瞧见不远处的海，昨晚上发生过的事情，陡然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从家里到酒吧，从酒吧到这里，他都想起来了。看来，那群兔崽子下手不轻，他一时间竟爬不起来了。只好对何雨菱道：“我在北环海公路第三个入口处，大约300米左右吧。” 当何雨菱匆匆赶到这个地点时，几乎被眼前这幅景象给惊呆了。 首先，黎乔烨的邋遢程度就是她前所未见的。一整套顶级手工西服被雨水完全的浸泡过，半干不干，皱皱巴巴的，有几处还粘了泥土，有些破损！再者，也就是最令她讶异的，黎乔烨身上有好多处伤！嘴角破了，暗红的血迹从唇角拖到下巴处；一只眼睛也青中带紫，显然是污血浓聚；而那些衣物破损的地方，更是满布血迹，青紫一片！ 何雨菱捂着嘴巴足足一分钟，才走近了他：“黎总，你这是怎么了？”话说着，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红了。黎乔烨就像她的哥哥，谁看到哥哥这幅模样，会不心疼？“没事，”黎乔烨靠着车门，席地而坐，“就是跟人打了一架！”原谅他的声音脆弱，因为能够拖着满身伤痕的身子爬起来坐好，不但耗费了许久时间，更让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现在从头到脚都痛，还能带着笑意说话，也算他够坚强的了！ 跟人打架！何雨菱根本不相信，看他这模样，怎么可能是一个对手能造成的？“我马上报警！”她急急的掏出电话。“叫救护车吧……”这样更实际些，“不然，你想……让我又登……个头条啊？”简短的一句话，竟分三次才说完。何雨菱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任它滚落了下来。黎乔烨怔怔的瞧着，一时间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流泪的、心疼他的人，是季雪如……理智很快恢复，他轻轻摇头：“别哭了，快叫救护车吧，你老板我要疼晕了！” “嗯！”何雨菱梗咽着点点头，赶紧唿叫了救护车。 “病人身上很多处伤口和淤血，看来是被人群殴了一顿！我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还好没有伤及内脏，再观察两天，等病人退烧了，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的报告让诸子篱和何雨菱二人匪夷所思。“老五，你跟谁结了这么大仇啊？”诸子篱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群殴你，你打不过可以打电话给我们啊，说起打架，我诸子篱可一定不会怯场！” 见黎乔烨没出声，诸子篱又道：“不过现在打都打啦，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我帮你去报仇！我看他们是长了一双狗眼不识人，连我诸子篱的兄弟都敢打，简直活腻了不是！”黎乔烨白了他一眼：“你要是真心来看我呢，就安静一点。”“喂，老五，我……”他在这仗义了半天，对方怎么一点都不领情！诸子篱不服气的想上前，被何雨菱挡住了：“诸先生，你就安静点吧！黎总有点发烧，需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