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天色
晚风吹来，随着天色渐沉，茫茫的海面不再似阳光下那般美丽，倒显得有些可怖了。然然有些害怕，把小身子紧紧的贴在了她身边。看得出他是想去舱内了，可是他没有明说，而是找了个借口：“妈咪，你说爹地会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季雪如听着想笑，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的，哪里就学来这么些有趣的小聪明。 不过，她还不至于拆他的台，而是顺着他的话道：“我也不知道啊，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正遂心意，还不立即点头？！ 季雪如忍住笑，随他一起来到了游艇的小厨房。厨房虽小，但各种器具一应俱全，不过季雪如和然然只能在门外“欣赏”帅哥做饭就是了。 “爹地，你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小人儿看不到锅子里的正被烹饪的食物，只能嘴馋的看着那从锅中冒出来的热气。“牛排！”黎乔烨回头瞅了两人一眼，“喜欢吗？”冰箱里虽然各种食材必备，但这地方实在不宜弄太多油烟出来，所以牛排是最好的选择喽。 “喜欢！”然然非常给面子的回答。 季雪如微微一笑：“然然，我们一边看动画片，一边等爹地，好不好？”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不得不承认他娴熟的厨艺刺痛了她的眼。曾几何时，他是个连芹菜与青菜都分不清的大少爷啊！ 回忆起那天在公寓，他也曾给她做过晚餐，当时她还不相信是他亲自为之。但今天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五年来，他们两个都改变了很多，只是两人的改变都不是为了彼此。命运绕了一个圈，即便再把他们圈在了一起，但是很多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根本无法挽回。 比如，她曾经那般痴迷着他的那份情感，那颗心。她就已经找不到了。 牛排是很美味不错，但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今晚我们就在海上过夜吗？”虽然是近海，但因为然然也在游艇上，她便异常担心风浪的问题。黎乔烨没回答她，转而问然然：“宝贝，你今晚想在哪里睡觉？”然然眨了眨大眼睛，有些担心的问：“我能和爹地妈咪一起睡吗？我一个人睡甲板上有点怕！” 他可是事先侦察过了，这里除了旁边那个小房间里有一张大床，就再没有别的床了。妈咪经常说小男子汉要一个人睡，难道今晚他得睡甲板吗？不要哇，晚上的海里有怪兽，会来抓他这个可爱的小孩啦! 闻言，黎乔烨和季雪如一阵错愕，“谁让你睡甲板了？”有时候小孩子的思绪还真难理解！黎乔烨赶紧解释：“爹地的意思是，今晚上然然想在游艇里睡，还是去酒店呀？” 却听然然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我随便，爹地妈咪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那你呢？想去哪里？”得到然然的回答，他又问她的想法。 她当然选择酒店。只是这茫茫大海的，哪里有酒店？她的心里顿时冒出些许希望，以为他是要连夜回去。然而，这小苗头刚见着一点儿火光呢，就被他接下来的话给扑灭了：“不远处就有个海岛酒店，吃过晚餐我们就去那里！”原来是海岛酒店，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拖住她回剧组的时间了。 这海岛酒店距离陆地不远，又因为风景秀丽，所以住客极多。还好黎乔烨提前预定了一个房间，不然三人就得像有些旅客那样，因为没有房间了而回游艇上睡去。 所以，今晚上最开心的人就是然然了。不但有爹地陪他一起洗澡，妈咪给他讲故事，晚上还能夹在两人中间睡！爹地妈咪总是工作繁忙，这样的美好时光实在少之又少，小人儿太留恋了，直到眼皮实在沉涩得支撑不住，才唿唿睡去了。 只是在睡梦中，还紧紧抓着爹地妈咪各一只手，不肯放开。 真是个傻孩子！季雪如侧过身子，抬起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脸颊。今天玩得太累，他睡得很沉。忽然，然然那边的黎乔烨也抬手，却将她的手给握住了。她瞧见他眸光里探究的神色，立即想到今天那个问题还未得到答案，他应该不会罢休! “很晚了，睡吧。”她飞快的将手抽回，并找到了这个绝佳的借口：“我累了。”说完，她便闭上了双眼。 大概是有然然在，他没有再说什么。她只听到他翻身的声音，然后“嗒”的一声，是房间里的大灯给关上了。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偶尔走廊里有其他旅客的脚步声走过，也只显得愈发的安静。 夜深了，她也确实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突然换床，终究是睡得不太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来，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昨晚上在医院里，就没有这样半夜醒来的情况呢？ 她转睛，想要看看然然睡得好不好。小人儿是一头扎在梦乡里，一脸的香甜，但他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却不见了。 她微愣，下意识的朝阳台看去。原本关合的窗帘打开了一半，借着床头微亮的灯光，她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只是他的脸被香烟的烟雾萦绕，让人看不清表情。 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之前在海边别墅里也见到过几次，只是每一次看到，就会莫名觉得这沉默里的孤寂似又多了几分。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会孤寂吗？是因为离开了昕然而感到孤寂，还是因为跟她在一起会感到孤寂？ 她不想去管，闭上眼想要继续睡觉，却迟迟无法入睡。 当她起身，脚步来到阳台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只是因为无法入睡，想来这里透口气而已。“我吵醒你了？”他从烟雾中抬起头来看着她。她没看他，只道：“没有，突然换了床，睡得不踏实。” “哦。”闻言，他轻应了一声。“当时离开a城去到国外，用了多长时间才适应的？”忽然，他这样问。 她转头来看了他一眼，想要看清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只是，夜色深沉，掩盖了他的眸光。 “好几年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她这样回答，就是不想告诉他。她的心，依旧没能为他敞开。 轻声一叹，他走上前，将她紧紧的圈入了怀中。“别动！”感觉到她的挣扎，他更加收紧了力道。从来以力气跟他抗衡，她就没有赢过，当下也只能放弃徒劳的挣扎。再者而言，如果伤口在挣扎中裂开，他岂不是更有理由让她在这里多留几天了？ “雪如，”片刻，他又开口说话：“我总觉得你心里有很多事，你能不能说给我听？” 闻言，季雪如没有出声。他既能感觉到这个，应该也能感觉到她什么也不想说！他是感觉到了，眸底的失落更深。“雪如，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轻声的疑问，却已包含了他所有纠结复杂的情绪，甚至他的心痛。她不是没有听出来，但在她看来，他之所以会心痛，不过是因为一切并未如他所愿的那样发展。 倒不如，让她来问问他：“黎乔烨，我又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要对我做什么事，为什么从来不事先问问我的想法？为什么从来不顾及到我是不是愿意呢？”她的质问让他有些慌乱。他大概知道自己是不对的，所以才着急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说给她听：“如果你说的是今天的事，到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绝对不能看着你带伤去剧组！” 好吧，就算他这个真的是为了她好，那么：“当初那份结婚协议书呢？为什么你要逼着我签字？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愿意嫁给你！”如果他够聪明，就知道这就是一切的理由。为什么她不愿意走近他，也不愿让他靠近，因为她不愿意！ “你不愿意嫁给我？”他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嫁给我的吗？”“一直？”她的唇边泛起讥讽的笑意，“当我还是你的情妇，我最大的愿望确实是想要嫁给你。但是在你与昕然结婚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已彻底的消失在了我的脑海里！”她平静的语气，示意她说的这些绝不是气话，而是真实的心情：“何况我们还分别了五年，这五年，我已经学会把你忘记，开始新的生活……” “你撒谎！”他不相信，“如果你真的忘了我……在海边别墅的那几天，你又怎么解释？” 海边别墅！是啊，那里还有一个属于她的残留的梦。“你真的要我说海边别墅那几天吗？”她问，目光已冷。那已被他彻底否决的几天时光，还要她说些什么来下个注脚？ 黎乔烨没出声。 两人就在黑暗中对峙着，感受着一阵阵海风唿啸而过，那浪花拍打着礁石的声音，同样击打着两人翻滚的思绪。 “别怪我逼你，”终于，他出声了：“难道你忘了，你是骗我在先。你说你会考虑，让我给你时间，可是你却要偷偷的嫁给冷萧然！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你说是我逼你，你何尝又不是在逼我？” “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没话可说了！”不顾伤口的疼痛，她从他的手臂中挣扎出来了。她后悔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与其来阳台上受气，还不如在床上辗转难眠。 “没话可说也要说清楚，”他握住她往里走的脚步，“今天你还没回答我，那天为什么和穆知宇在一起？” 你可以和乐菁在一起，我为什么就不能和穆知宇一起？--这句话已冲至喉咙，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总算，她还是尽力忍住了。 这一刻，她的思绪特别清楚。如果想要增加保护然然抚养权的砝码，她就要抓到他的过错！而现在，乐菁就是他最大的过错！她怎么可以还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就自乱阵脚，打草惊蛇呢？ 她与他争夺的砝码本来就不多，现在更不能出一点差错！ “电影的男二号是他的朋友，”她找到了一个借口，“合同有些细则我必须通过他，才能与男二号更好的沟通。如果你不相信，你尽可以去问，问谁都可以！”说完，她迅速的推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房间。 剩他一个人，孤独的留在了这黑夜里的海浪声中。 海风吹过，一片混乱的，早已不仅仅是思绪。 三天的游艇假期，在由然然维系的表面平静下，匆匆度过。这天上午回到家里，吃过午饭之后她甚至没休息，就赶去剧组了。 他知道她是在躲他，在游艇上的时候就很少跟他说话。偶尔的几句，也是怕然然看出来他们的冷战，才不得已而为之。 他心里很生气，生气她那天说的话里，竟有不再爱他的意思。她怎么可以不再爱他？在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她的时候，她怎么可以不再爱他？ 可是，就算很生气，还是忍不住想念她。 在她借口剧组很忙，看似早出晚归，其实是错开与他碰面的时间的几天后，他终于忍不住丢下公司里大堆的事情，往剧组赶去了。 她不想见他，他身为老板、经纪人与丈夫，去剧组探班总是可以的吧！ 只是没想到，他来到片场，正好碰上了她与男主角的一场吻戏。他到达摄影机前的时候，导演正因为男主演无法进入状态而喊了一声“咔”！ “男主角，你要大胆一点呀，你是很喜欢女主角的，怎么你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呢？”导演急得跳脚。男主演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巧瞥到站在摄影机旁的黎乔烨，便开玩笑似的道：“我说怎么老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呢，原来是正牌老公来了！” 他这样一说，正忙碌的工作人员才发现了黎乔烨的身影。老板既然来了，大家当然纷纷停下手边的活跟老板打招唿。副导演更是周到，赶紧道：“好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十五分钟后再拍。”腾挪出十五分钟给老板和夫人小聚，应该够了吧！ 男主演和导演都围到他身边去了，季雪如厌烦他来这里，便坐在刚才拍戏的椅子上没动。 “黎总，今天是来检查工作了？”导演开玩笑的问道，那男主演跟黎乔烨也有些交情，便跟着开玩笑：“导演，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黎总一定是来看夫人的！” 黎乔烨淡淡勾唇，“这戏有吻戏？我看剧本的时候怎么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