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保证
“小蕊……”季雪如抱住了她，也痛声大哭起来。 何雨菱虽然不至于如此，也是红着双眼，泪水不断。不过，哭过一阵后，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劝慰一下：“别哭了，都别哭了，夏蕊，医生说你身体弱，千万别再把身子给弄坏了。”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季雪如，她赶紧抹了抹眼泪，“对，小蕊，别哭了。孩子还会有的……”虽然心痛如绞，她还是勉强自己说着：“你给宝贝买的那些东西，以后还能用得上。” 夏蕊没有说话，一颗心却已痛到了极点。是的，她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但与诸子篱的这一个，是不可能再有的了！ “雪如……”片刻，她抹干了泪水，“我有个请求，你帮我好不好？” “你说。” “你帮我转院吧，我……不想看到诸子篱。” 闻言，季雪如看了何雨菱一眼，从何雨菱的眼神里，她知道了为什么是她留在这里。大概是小蕊一定不想与诸子篱见面，瞿天泽为了让小蕊安心休养，所以把他强行给带走了吧！ “好，”如果这是夏蕊想要的，她一定尽力帮忙：“我马上去安排！” 转院办得很顺利，而这一次诸子篱也没来问她小蕊在哪里。估计他是没脸来问，要么就是知道即使来了，她也一定不会说，其实就算她说了，诸子篱又有勇气去见夏蕊吗？ 她不知道，至少她自己是没脸去见小蕊的。 小蕊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的悲伤，她怎么看不出来？先前好几次她去医院，都看到小蕊一个在默默流泪，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她太清楚了。 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小蕊，准确一点说，她有什么资格安慰小蕊呢？这个孩子没有了，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帮凶！ “妈咪，你怎么了？”然然扑入她的怀抱，用软甜的声音问道。说好来花园陪他玩小皮球的，却又坐在这里发呆！季雪如伸手抚着他的小脸，这眉眼、这笑容，都是如此惹人疼爱，本来小蕊也有的，可是……泪水无可抑制的滚落，把然然给吓着了。 “妈咪，你怎么了，你别哭……”他焦急的说着，一边用小手为她慌乱的抹着眼泪。可是，妈咪的眼泪真多啊，他的小手都湿了，眼泪还是没能抹干。“妈咪，你不哭了好不好……”她再这样，他也要哭了，“是不是然然不乖？你骂然然好不好，不要哭了……” “宝贝！”她将然然紧紧的搂入怀中，“不关宝贝的事……是妈咪不好，是妈咪让小meimei没有了……”从未对人倾诉的心事，此刻再也忍不住吐露出来。对于夏蕊的事情，她心里有多自责，没有人知道。 她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在电话里，她就把诸子篱已经知道的事情告诉小蕊，小蕊是否就不会赶去机场？如果没有赶去机场，没碰上诸子篱，小蕊就不会跑，那么孩子也就不会没有了…… 然而，一切都只是“如果”，是她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唿吸，只恨一切再无法重来。 感受到她撕心裂肺的痛苦，然然的小心儿也难过极了。他想不到更多的话来安慰妈咪，只能大叫着：“妈咪，不哭，不哭……”话说间，他自己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黎乔烨闻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大一小的泪人儿。“雪如，怎么了？”他惊讶的上前，神色慌乱的将两人抱住了，“怎么了，然然，妈咪怎么了？” “爹地！”爹地来了就好，然然抹了一把泪水，梗咽道：“妈咪……妈咪伤心小meimei……” “我没事！”话未说完，却让季雪如给打断了。只见她匆匆抬手抹去了泪水，转过头来面对黎乔烨时，已是一脸的平静，“然然，来，妈咪陪你去玩小皮球！”说完，也不管黎乔烨是不是要说什么，她拉过然然便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了。 与其说她是在躲他，不如说她在怪他。自从她在医院醒来之后，她便没再跟他说过什么，即便是不得已两人独处时，她也拿他当空气。 他知道她是在怪他把那件事告诉了诸子篱，间接导致夏蕊失去了孩子，只是到刚才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如此深深自责着！他好想告诉她，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一切都是巧合。说到痛苦与自责，还有谁能比得过诸子篱呢？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去见夏蕊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把这些都告诉她，看着她这样痛苦，他宁愿受到责罚的人只有他一个！ 晚上，等到很晚，她才从儿童房回来了。这几天她都是如此，想要等他睡着了才回来，他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每次她进房间的时候，他都佯装睡着。但今天，他决定跟她谈谈。 “雪如……”待她在身边躺下，他便翻过身来。能感觉到她浑身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他竟还没睡。 “我不想和你说话。”反应过来的她急急吐出这么一句，便把身子转过去了。 黎乔烨紧紧皱眉，知道现在不是和她讨论夏蕊这件事的最好时机，如果非得讨论，只怕两人今晚都不能睡着。于是，他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道：“雪如，导演让我问你，明天可以拍最后一场戏了吗？”她休息了这几天，剧组实在耗不起。 季雪如顿时心思翻滚，最后一场戏，之前她总是催促他多多练习，现在倒是她自己在拖延时间了。 可是，她真的无法入戏。这一场戏是男女主角重逢，有床戏先放一边，让她却步的是女主角要对男主角说出，他们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 从来没有这一刻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句话，她只担心在镜头前，她会情绪失控。 但是……这部戏不能耽误太久啊！ “可以，明天去试试吧。”良久，她这样回答，眼角有泪水滚落，她只当做没有察觉罢了。听出她语气里的勉强与伤感，他何尝不心痛。换做是他做决定的话，他一定立即停止这部戏的拍摄，什么损失不损失的，都抵不过她的情绪重要。 可是，这部戏对她有多重要，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雪如，别怕，”他从后轻轻搂住她，柔声道：“有我在！”季雪如没有说话，她也无力将他推开，只能闭上眼，装作没有感觉到这怀抱的温暖。 “黎总，雪如姐没事吧？”开拍前，小芯不放心的冲他问道。季雪如的情绪不太好，这谁都看得出来。但小芯跟在她身边的时间较久，能看出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拍戏在即，雪如姐那都是非常有精神的。可是今天，再好看的妆也遮不住她那双无神的眼睛。 “没事的！”黎乔烨冲她微笑：“有我带着呢，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小芯也笑了笑，希望真的是这样才好呀！ 因为是床戏，虽然没什么暴露镜头，在黎乔烨强烈的要求下，还是进行了清场，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一切准备就绪，季雪如也坐在了床上，可是当她看了一眼镜头，仍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当时决定留下这场戏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镜头面前自揭伤疤。 是了，当时她不可能料到会有夏蕊这件事，还以为自己的专业精神能够战胜过往的伤痛！终究，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别怕，”也坐上床来的黎乔烨在她耳边小声道：“不要看镜头，看我就好了！” 她没理会，低着头想要将台词回忆一遍，而那边副导演已经在问：“都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便是都准备好了，于是副导演高声喊道：“第180场，开始！” 她完全忘记了要说什么！ 等了片刻，导演只能叫停。 “对不起！”季雪如非常抱歉的对各位工作人员说道。ng是常有的事，大家并不介意，只求这样的次数不要太多就可以啦！ “雪如，没事吧？”导演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看看剧本？” 季雪如点头，休息一下也好。却听黎乔烨道：“导演，拿个反光板把台词用大字写上，让人在镜头外举着吧，这样效果可能好些。”以她现在这样的情绪，再看剧本也是记不住的，只有用这个笨办法了。 导演哈哈一笑，“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于是立刻让人去办了。 季雪如也没反对，事实上，如果能尽快把这场戏拍完，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雪如，”又听他道：“等会儿我就你耳边提醒你，你要是实在记不住，就仔细听我说的话，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提醒！”想也没想，她便这样回了一句。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他出的笨办法已经有损她的专业形象，她什么时候还要他提醒台词了！“好，好，不需要提醒，”她的倔强让他好笑，“我的宝贝是最棒的！” “能不能别叫我宝贝？”烦恼中她更觉这称唿的恶心。 闻言，他笑得更开心了，“你就是我的宝贝，我不叫你宝贝叫什么？”好容易逗她多说点话，他当然要再接再励，“如果你不喜欢听，那换你这样叫我好了！” “想得美！”她忿忿的回了一句，得到的却是他贴在脸颊上的一吻。“多笑点，”他柔声道，“我喜欢看你笑。” 她懒得理他，见那边台词提示板已经写好，便冲导演道：“导演，我们开始吧！” 灯光再次亮起，他亦像刚才那样亲吻着她，这一次她总算没有忘记台词，“我以为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他答：“我一直都在找你，每次我打听到你的消息，但我到了那里，你却总是先一步离开了……” 闻言，她讶异且震惊的凝视着他，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换来他更加热烈的亲吻。 “那你……”在亲吻中，她继续着她的台词：“那你有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他问着，心里却莫名紧张。接下来就要说到那个孩子，他担心她会联想到夏蕊那个孩子，或者，她还会联想到更久以前，属于他们的那个…… 不自觉的，他将她紧紧的搂入了怀中，想要给她一点力量。 见状，副导演在一旁小声的对小芯道：“真夫妻就是不一样，加戏都加得这么自然。”小芯淡淡一笑，虽然两人是很恩爱没错啦，但是她总是觉得季雪如的状态有些不对。她的感觉没有错，季雪如的这句台词久久无法出口，一张脸却被泪水浸湿了。 副导演也意识到不对了，转头用眼神请示导演的意思。小芯看在眼里，又见导演也有意叫停，她坚定的走上前，做了个千万不要的手势。 为什么？导演和副导演都用眼神冲她询问。 小芯看了一眼被黎乔烨抱在怀中的季雪如，动了动唇瓣：等等吧！ 相信黎乔烨，可以帮助季雪如突破这一个关口。 但见黎乔烨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问：“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你说吧，我听着……”虽然是自加的台词，但只要能让她顺利的把台词说出来，他这一段到时候剪掉就是。 闻言，她的目光透过泪水，定在了他的脸上，或许是他温柔的眉眼给了她力量，她终于把台词说出来：“孩子……孩子没有了……”伤痛的语气符合剧本的描述，却比剧本更让人动容。 别人看来，只道她演技娴熟，他却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夏蕊的孩子。“我知道，”他继续抚着她的发丝，“我知道孩子没有了……但是这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知不知道？” “不，我有错，我有……”她拼命的摇头，满布泪水的小脸让人心疼极了，“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没能保护好他。都是我的错……” 他们在说什么？副导演满脸错愕，这跟剧本相差也太远了吧！他赶紧转头去看导演，却见导演冲他轻轻摆手，目光却凝在镜头前，面色透着异常满意的神情。或许，这台词与剧本不太相同，但这情感却胜过了剧本很多倍！ “你没有错！”黎乔烨不断的纠正她：“错的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她终于在迷蒙的泪水中听清了他的话，怔思片刻，她忽然点头：“对，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都是你……”说着，她竟捏起拳头使劲的捶他。他任由她捶打，一边不住的亲吻着她的脸、她的泪水，每一个吻，都是如此的怜爱与深情，叫旁人看了都不禁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