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序幕
杨天下了天辰阁，沿着狭窄的小巷，缓缓而行，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虽然和幽黎见了面，谈了半个多时辰，但他依然没弄清楚这个老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扔下正在紧张修筑的魔修防线，抛下瓜分东阳国的盛大宴会，不顾生死的潜入落日城，费尽心思的约见自己，但到头来，却半点正事没说，一番交谈下来，除了当年的恩怨纠葛，就是对下一辈的期许盼望，根本不像杀生杀死的仇敌，倒像是个关系不远不近的长辈，见到了自家还算有出息的晚辈，只不过含蓄赞扬晚辈的同时，又倚老卖老的批评告诫的了几句，说什么对敌不可心软，要斩尽杀绝，明年合欢宗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全部干死他们！ 期间，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压抑久了，幽黎讥讽凌霄宗一代不如一代，不敢上阵死磕，就知道窝里斗；鄙夷天云宗上下全是懦夫，来点压力就全跪下了，没有半点武者的血性：鄙夷天丹宗心胸狭隘，全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杨天虽然没有附和，但听着舒服，给他倒了几次酒。 最后，幽黎拍了拍杨天的肩膀，说了句多拿点好处，否则就要给他人徒做嫁衣了，便转身离去了。 杨天毛骨悚然，言下之意，魔修这次从西月城退却，不是实力不济，而是在谋求更大的利益…… 正是这句话，打消了杨天强留幽黎的念头，直到老人离开落日城，都没有出手。 总的来说，这次会晤，谈上不有何惊喜，但也不算失望，对于伤筋动骨的落日城来说，没有坏消息，已经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当天下午，杨天带着三百烈焰铁骑，由落日城入西月郡，过正阳郡，缓缓向凌霄宗逼近。 按常理来说，寥寥三百铁骑，别说驻扎二十万大军，有两位涅槃境强者坐镇的西月城，就算是作为凌霄宗西南门户的正阳郡，只要大军尽出，也能将杨天这支小小的队伍就地绞杀了。 但一路走来，本该出面阻拦的各郡豪族，个个噤若寒蝉，连象征性的出面质问都没有，使得三百烈焰铁骑在天风国防备森严的西北战区，犹入无人之境。 不过，当三百铁骑来到青云城南门，负责凌霄宗山门安危八千金霄卫，全军身负重甲，手持长枪，腰配长刀，倾巢出动。 这支本该由李逸风统领的宗门精锐，因刘风的逝去，金傲的失势，在各方博弈之下，由秦雨担任统领，成为守护宗门的第一道屏障。 养精蓄锐的八千精锐，对上风尘仆仆的三百铁骑，竟然是牵着如临大敌。 秦怀宇站在大军中，神色复杂，转头看向秦雨：“老爷子，万一师兄……哦不，是杨城主，他不肯停下来的话，我们真的要率军围杀？” 秦雨面无表情道：“太上长老的旨意如此，我等总不能抗命。” 秦怀宇握紧了双拳，指关节发白，声音略显沙哑道：“老爷子，杨城主不会真的在宗门脚下大动兵戈吧？” 秦雨皱起眉头道：“等他们推进到三十里，如果杨天主动派遣随从和我们接触，就说明他会遵循规矩行事。” 秦怀宇小声问道：“如果他不派人接触，我们怎么办？” 秦雨沉声道：“布阵迎敌！” 秦怀宇脸色煞白，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执剑一脉传承数千年，素来以宗门为重，如今整个天风国倾覆在即，杨城主肯定不会做出让亲人痛仇人快的事情的。” 显然，秦怀宇把执剑一脉已经快要断绝的事情，下意识的自动忽略了，更把杨天一剑重创肖腾的决绝，抛掷脑后了。 三百铁骑到来，两军对峙不过三十里，仍然不见任何人前来接触。 粗重的呼吸声从四周的大军中传来，不用去看，八千大军已经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秦雨高高举起右手，竭力吼道：“布阵！” 三千铁骑列阵前行，长枪如林；两翼大军换形相接，举盾如墙；中军八百架巨弩弓弦嗡鸣，蓄势待发，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是因为紧张，前军和两翼的调动，都出现了轻微的sāoluàn，阵型间的衔接略显生涩。 前来lánjié杨天的这些宗门精锐，虽然在段正云的刻意封锁下，不知道合欢宗兵败的具体情况，可谁不知道杨天一剑斩杀了金奚，这种堪比涅槃境的强者，或许杀不完他们这八千大军，但杀个一两千总是可以的吧？ 作为前锋和两翼，冲锋和防御都是他们的，可不就是最先死的那拨？再者说，就算侥幸活下来了，落日城之主在这个地方战死了，按照林傲和莫邪的性子，肯定会尽起大军打杀过来，到时候这笔帐算在谁头上？按照宗主以往的做法，还不是把段瑞摘出来，让他们背锅？ 众人视野中，三百身穿青铜战甲的烈焰铁骑，缓缓加速，提着长枪举着盾牌，摆开冲锋阵型。 秦雨呼吸急促，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两军交战，无论是获胜还是兵败都是小事，但貌合神离的落日城和道修联盟完全撕破脸破，甚至直接投靠魔修，别说他，就算是两位太上长老都担不起这份罪责！ 但是，他不能后退，一步都不能退，今天退了，凌霄宗五千年的声望将彻底沦为笑柄，死后都无法面对列位祖师。 就在这时，秦怀宇咬了咬牙，单骑出列，来到杨天车撵前不足百丈之处，抱拳大声道：“凌霄宗秦怀宇，见过杨城主！” 三头拉车的烈焰虎没有停下脚步，车撵前帘低垂，没有半点回应。 秦怀宇慢慢低下头，沉声道：“杨城主，未经宗门允许，任何人不得乘撵登山！” 三百铁骑阵型依旧，煞气凝重，缓缓逼近。 秦怀宇抱拳躬身道：“恳请杨城主以大局为重，下撵登山！” 三百烈焰铁骑同时举枪，锋芒直指秦怀宇。 就在此时，金霄卫传来一阵哗然。 原本已经心若死灰的秦怀宇愕然回首，只见青云城中飞出三道身影，极速而来，为首的李牧高举宗主令牌，嘶声喊道：“宗主有令，杨天为落日城之主，抗魔有功，特许乘撵前行，其随从三百铁骑，披甲登山……” 秦怀宇如释重负，悄然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但是，当李牧喊出接令那两个字后，全场寂静。 尤其站在李牧左侧的段瑞，嘴角翘起，笑意玩味。 车撵继续前行，车帘纹丝不动。 李牧老脸涨红，气息阴沉，拦在车撵前，高举令牌，丝毫不让。 良久，杨天醇厚的嗓音响起：“说完了？” 李牧眉头微皱，缓缓道：“说完了。” 杨天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说完了就给本座滚开！” 段瑞眉头微挑，正要借机出声斥责，李牧立刻换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瞠目结舌的秦怀宇轻声道：“秦副统领，还不为杨城主护驾！” 当秦怀宇如蒙大赦的返回金霄卫指挥大军散开阵型的时候，快要登临宗主之位的段瑞紧握拳头，指甲刺入手心。 李牧朝车撵拱手道：“杨城主，老朽还要先行回宗，就不在跟前陪同了。” 车撵中没有回声。 李牧转身离去，宗主令牌仍在手中。 段瑞让开道路，有意无意放缓速度，看着大大方方从八千精锐中穿行而过的车撵，冷笑道：“丧家之犬，好大的架子！”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