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浴佛节
初八那天，路氏一大早领着谢澜焚香沐浴，准备了银钱和贡品，领着谢澜去了鸡鸣寺，准备参加盛大的浴佛节。 倒不是路氏不愿意带着谢洛，而是四姑娘谢滟要办咏春诗会，谢洛两相比较，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谢滟那边。 谢澜乐得清静。 路氏有些遗憾，摇头道：“这孩子，浴佛节是多难得的盛会，不去实在可惜了。” “别管她，咱们要是强拉她去，她肯定怨恨咱们，觉得咱们挡了她结交朋友的机会！”谢澜凉凉的说道。 路氏叹了口气，跟在二房姑娘身后当个尾巴陪衬有什么好的？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谢洛长成今天的性子，她多少有些觉得是自己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求佛祖保佑四房的几个孩子都有一个好的将来。 鸡鸣寺外人山人海，马车一律停在外面，不许进山门。路氏和谢澜带着焦mama和彩绣下了马车，报了名号后，知客僧立刻客气的请了她们进去。 没走多远，谢澜和路氏就碰上了陪着谢老夫人来的二伯母和三伯母。 “四弟妹，你和澜娘怎么进来的？”二夫人惊讶的问道。 话一出口，她就察觉出不妥当了，这意思好像是说两人偷溜进来的似的，二伯母立刻笑道：“你们要来，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咱们也好一起。” 谢澜忍不住冷笑，二伯母三伯母陪着伯祖母过来，也没和他们四房说啊！也没有问四房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浴佛节啊！有伯祖母和二伯母这两个诰命夫人在，想带四房进鸡鸣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还不是根本没想着要带四房来！ 路氏是借了宛平公主的面子才进来的，当然不会到处得意炫耀，也就没有和二房三房的人说，她原本是想带着女儿过来，安安静静的听法师讲经，看法师举行仪式，再安安静静的回去。太高调张扬了，别人势必会问她们怎么进来的，到时候把宛平公主牵扯出来，对人家公主影响不好。 她正发愁怎么跟二房三房的人说时，谢澜笑着跟长辈们打了招呼，“见过伯祖母，二伯母，三伯母！”又问道：“四jiejie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二伯母笑道：“她忙着诗社的事，今日不得空。” “那二伯母你们先忙，我和母亲去观音楼那边看看。”谢澜乖巧的笑道。 话说到这份上，二伯母只得笑道：“那你们过去吧，人多，当心着些！” “多谢二伯母关心。”谢澜笑道，“今天天热，伯祖母也要注意休息。” 谢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等谢澜几人走远了，谢老夫人皱眉说道：“老四媳妇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从没听说过她们要来浴佛节？” “谁知道是走了哪条路子进来的？”二伯母随口说道，“我听说每年鸡鸣寺都会给那些捐了大笔香油钱的人发邀请，四弟妹信佛信的厉害，这方面必不会抠的。” 谢老夫人摇摇头，在二伯母和三伯母的搀扶下往前走，说道：“商贾终究是下道..” 今日薛焕也陪着母亲来到了鸡鸣寺，他们来的早，地位尊贵，寺里的和尚早收拾出了一处阁楼供宛平公主等人歇息。他站在阁楼的窗台处，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谢澜。 白衫绿裙，十五岁的少女开始抽条发育，胸前已经有了起伏，身形纤细窈窕，她正安静的站在那里，仰着头看庭院中间的一尊会喷水的黄金莲花，整个人都沐浴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笑容婉柔，脸上泛着淡淡的柔光，肌肤白净的透明，一眼看过去，小姑娘干净剔透，纯美贞静，像是从诗经中走出来的香草美人。 浴佛节上午的活动是大法师讲经，鸡鸣寺今年一共请了五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来自天南海北的古刹名寺，还有从西藏请来的番僧。 谢澜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隆重的佛门庆典，也是第一次听高僧讲经。有的大师声音平缓温和，宛如讲故事般娓娓道来，有的大师慷慨激昂，声音洪亮，说起佛理来振聋发聩。 可见就算修佛修到宗师级别，不同性情的人还是不同性情。薛焕那样温和正直的君子不用修佛，照样心怀慈悲，林绍那种杀人魔就是修上十三世，功德圆满，也杀心不减。 她一直以为听和尚念经是件很枯燥的事，没想到得道高僧的佛理讲的都很好，谢澜听的津津有味。 五个大师给信徒们讲完，又举办了庆祝佛诞的活动，就到了中午斋饭时间。 知客僧请各位夫人小姐去了专为女客准备的休息厢房，很快将斋饭送了上来。 吃过饭后，路氏还在回味着方才听到的大师讲说，赞叹道：“到底是佛门大师，见识和领悟都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上的！” “母亲若是喜欢，日后再有大师讲经，我陪母亲一块来听。”谢澜笑道。 路氏惊奇的问道：“你也喜欢听？我还当你们小姑娘都不耐烦听这些冗长无趣的经文！”看彩绣就知道了，大师讲经的时候，这丫头低着头，一个哈欠接一个，都快睡着了！谢澜一直注视着大师，表情认真，路氏还以为谢澜只是对那些得道高僧好奇而已。 “我这里可是老姑娘了！”谢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 路氏点了谢澜的额头，笑道：“又胡说！” 中午日头大，女客们都在厢房歇息，等着下午的活动。彩绣把她们带来的包袱展开，铺到了厢房床上，让谢澜和路氏躺在床上歇一会儿。 路氏是真累了，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谢澜却睁着眼睛看着房梁，一点困意都没有。即便是知道提防二伯母和父亲联手欺骗她和母亲，但她依然不能安心。只要她一天还在谢家，做谢家的姑娘，她就有可能随时被谢家人当成牺牲品推出去。她躲的过一次算计，却不能保证躲的过所有的算计。 这会儿上，守在门口的彩绣走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姑娘，外面有个小丫头，说有人托她带话给您。” 谢澜轻轻的翻身而起，走到了厢房门口。 站在门口的是个小丫鬟，不到十岁的样子，梳着包包头。 “您就是谢家四房的五姑娘？”小丫鬟问道。 谢澜点点头。 小丫鬟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谢澜耳边小声说道：“我家公子姓薛，请五姑娘移步，有话要说。” 谢澜心头一跳，下意识的问道：“去哪？” “您跟着我走就行了。”小丫鬟甜甜的说道。 谢澜回头看了眼沉睡的路氏，想了想，鸡鸣寺是佛门清净地，哪里都有和尚看守着，倒是不怕有人对她图谋不轨，便对焦mama说道：“有个朋友见我过来了，想让我去她那里坐坐，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母亲要是醒了，您跟她说一声。” 焦mama以为谢澜要去见的是哪个官家小姐，笑着点点头，叮嘱道：“姑娘早去早回，太太一会儿就醒了，莫让太太担心。” “我知道，一会儿就回来。”谢澜轻声说道，叫上了彩绣，跟着小丫鬟出去了。 小丫鬟领着谢澜和彩绣到了观音楼附近的一处阁楼，离的老远，谢澜就从一楼大开的门里看到了向她微笑的薛焕，白色绸质长袍，背着手站在那里，稳重如山。 看到薛焕温和的笑脸，谢澜没来由的心情就变的特别好，她拉着彩绣快步走了过去，脸上满是甜甜的笑容，声音轻快，说道：“薛大人，您找我？” 阁楼光线并不是很好，在薛焕看来，白衣绿裙，走路翩然的谢澜就像是一抹色彩明快的影子，带着甜蜜的笑容，朝他扑面而来，让他的心都猛然跳漏了一拍。 真是个漂亮姑娘，还十分正直纯良，难能可贵，他带着微笑想到。 走到房间，谢澜才发现房间中除了站在正中间的薛焕，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年轻男子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直裰，面容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而那个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同色绣花外褂，粉雕玉琢，眉目清秀，十分可爱。 她又打量了那年轻男子一眼，终于想了起来，二jiejie出嫁那日，她在竹林提醒了薛焕之后，并未立刻离开，之后出现的男子就是这人。 看来良善如薛焕，待人处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警惕的。倘若有人要设计他，那隐藏在暗处的年轻男子就能出来为他作证。 薛焕走到小女孩身边，拉着小女孩的手，对谢澜笑道：“这是我女儿，闺名慧心。” 他蹲下身，指着谢澜，对小女孩笑道：“这位是谢至诚谢相家的五姑娘。” 小女孩睁大眼睛，冲谢澜甜甜的笑道：“jiejie好！” 在这一瞬间，薛焕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而旁边的穿深红色直裰的男子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