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二漫长的一天ix
苍穹被撕裂当然只是莫妮亚一眼看过去的错觉，将身体潜能开发到极限的上位战职者拼尽全力或许可以斩断河流撼动大地，完成世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伟业。然而天幕高远难测，即使是神明降临显圣，也不可能动摇此世存在的基石，更别说区区凡人——走到凡人之路极尽的职业者，只要还没有跨出那一步，终归也只是凡物。 而凡物，是不可能射出那一箭的。 没错，一箭。 法师低下头，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包间内的投影屏幕上，那个不断回放的特写镜头上——一名其貌不扬，神容气质与山野农夫一般无二的粗鄙男人走到武器架前，轻轻吐出一个烟圈，随手把手上的劣质烟卷往地上一丢，之后揭开纱布，轻抚着不甚起眼的乌木弓上的每一处纹路，眼神温柔的像在看自己的情人。 “安静。”他说。 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后微微皱起眉头，想要发作却又硬生生忍住，在长长的吁一口气后，粗大厚实的rou掌轻轻一拍武器架，乌木制的长弓翻腾到半空，随后被他一手接住，身体猛地回旋一百八十度，单膝跪地，挽弓如月—— “嘭！” 屏幕上的影像虽然无法传递声音，但当他松手的那一刻却仿佛真有雷鸣涌动，雪白的箭羽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端，投影屏幕最后捕捉到的只有箭矢撕裂的大气以及云层，如苍穹的创口一般久久没有消散。 这宏伟的气象，令人不由叹服。 ——此等伟力，已经近乎传说中的英雄了吧？ 千百年未曾现世的传说仿佛于眼前重演，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洋溢着振奋与激动，只有少数几人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而莫妮亚正是其中的一个。 不对！ 法师的眼中写满了疑惑。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战职者的极限，无论如何，如果仅仅停留在凡物阶段的话，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仅凭一箭就营造出刚刚的声势。 所以—— 真相只有一个。 矮个子的法师抬起头，绯色的瞳仁闪亮的几乎发出光来——那把武器、那把弓，要么是神明灌注以神恩的恩赐武器，要么就是超脱凡人领域踏足传奇的伟大法师的杰作，总而言之，它，不可能是凡物。 在这个各项技艺均普遍落后的古老世代，拥有这样一把武器的确有资格被称为至强！它所拥有的价值，根本就无法用金币来衡量！ 一个商人，真的有能力收集到这个级别的武器？ 莫妮亚紧紧锁起眉头，即使用偶然来解释也说不通，姑且不论这个时代有没有传奇法师，就算有，肯定也不多，而其中有能力能制作超凡级武器的又更少了，流入市面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现在，不仅流入了市面，还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拍卖会上买卖。 这太不现实了！法师倒不是没见过超凡武器传奇物品上拍卖会，只是那是在几个纪元以后的未来，那个时代的文明水平远远高于当下，法师们根本就不用遵守隐世法则，步入凡人之路尽头的职业者数不胜数——可就算是那个时代，超凡武器登上拍卖会都是一件轰动整个服务器的大事件，价格高昂到各大公会的会长都无法承受，最后能够参与竞价的只有那些有着悠久传承的npc势力。 可想而知那时的场面有多么火爆。 反观今日，虽然被誉为群山之巅近百年来的盛事，但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商人举办的拍卖会，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渠道能够获得超凡等级的武器，又到底有多么大方、豁达敢卖出这把足以被称为神器的强悍武器。 除非……那只是假象。 这个念头只是一转，很快便被她否决——如果不是超凡武器的话，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驾驭这把武器的伦道夫·休利特本身就是近乎传奇的超级强者，而另一种则是，这场拍卖会就是场骗局，就是场闹剧。 在法师想来，这两种可能都找不到立足的依据。 传奇级别的战职者？开什么玩笑！先不说有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会听命于商人，在拍卖会上演这么一场闹剧。至于骗局的可能性？倒不能武断的说没有，可骗得过骗不过她的眼睛也先不说，就算能骗得过，当卖出那把乌木弓后骗局被拆穿，真的有人可以承担的了这份损失吗？要知道够资格参加这场拍卖会的基本都是贵族和大商人，都是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得罪了他们，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国家！ 所以，排除所有可能之后，剩下的最后一种可能，就是真相。 那就是……这把弓，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卖！ “现在开始竞价，”主持人扯得尖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打断了莫妮亚的思绪，“这把武器是纽斯曼先生花了大代价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师手中收购的，来源绝对可靠放心，它的起拍价是……” 停顿，非常明显的停顿。 随后他将拍卖槌砸落，掷地有声：“一万金币！” 拍卖会的会场再一次的出现了难得的沉静，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恐怖的价位吓倒了——不要说一万金币是起拍价，就算一万金币是最终的竞价，在坐的绝大多数贵族世家都凑不出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只有少数几个非常有经济头脑的商业贵族，才能一口气拿出那么大一笔流动资金——当然，伤筋动骨不可避免。 但这一万金币可不是最终的定价，而仅仅是起拍价！最终的拍卖价肯定会翻了倍的往上涨！不是区区一万两万金币能够拿得下的，有资格参与最后这场角逐的，恐怕只有掌握群山之巅政治、经济、军事命脉的三王家——也只有他们，才能拿出那么多的流动资金，才能有把握吃得下这把随时可能招来灾祸的武器！ 因此，会场诡异的陷入了无人竞拍的困境。 直到—— “602号房间的先生出价一万一千金币，”主持人挥动着拍卖槌，“还有出价更高的吗？还有出价更高的吗？一万一千金币一次，一万一千金币两次……” “一万五千金币，好的，627号房的先生出价一万五千金币，这是个明智的选择，相信我，你不会因此而吃亏的。”主持人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与从容的气度，目光再次驻留在四楼的一个数字之上，“一万六千金币，621号房的女士出价一万六千金币，诸位女士先生们，心动不如行动，请抓紧时间。” 价格越炒越高，从一万六千金币飞快的攀升至两万一千金币，然后又向着更高处攀援。 一切欣欣向好，井然有序，但莫妮亚却不由皱起眉头，不为别的，只为现在的价位——太低了，她皱起好看的眉头，尽管时代不同，世人对超凡武器的认知不同，金币在货币体系中所占的地位也有所不同，可是就算以保守的估值方式进行估算，其价值也不应低于十万金币，理想的价位应当在十五万金币左右，这还是考虑到现在这个时代对超凡武器的认知不足而酌情削减了部分。 毕竟，一把超凡武器，可以帮助上位战职者跨越整整一个档次，足以帮助凡世间的英雄以凡人之身，成就超凡伟业！ 它不是简单能用金币衡量的拍卖品，而是衡量一个势力强弱的底蕴之一。 果不其然，位于第七层三王家代表在漫长的缄默之后，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703号房五万金币，还有更高的吗？还有更高的吗？”主持人显然非常的激动，仅仅是这一场拍卖会他所能得到的抽成，就足以抵得上他一年的所得，“五万金币一次，五万金币两次……好的，701号房六万金币！” 第七层仅有的三个房间反复的抬升着价格，但随着价位渐渐逼近十万大关即使财大气粗如三王家，也开始力不从心——这可不是后世炼金术直接可以炼成的伪金，而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群山之巅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相当于这个数，年景不太好的时候甚至可能还不到这个数的二分之一！ 终于，最终的价位停留在了九万七千这条线上。 “九万七千一次，九万七千两次……”主持人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个价位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所剩的只有单薄无力的数字，“九万七千金币三次……还有……还有更高的吗？” 没等答复，他径直抡起拍卖槌，砸落。 但没有声音响起，一只粗厚的手抓住了竞价槌，粗犷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 “我反对。” ——是伦道夫·休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