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事件始末 缘起张栋
时间回到去年十一月，名义上的秋季已是悄悄过去，南方的气候并不是那么寒冷，在这时节，也是全国高中男子篮球联赛开始的季节。 舟南中学作为去年打入决赛的队伍，是大赛的二号种子，被人们给予了厚望，身为队长的罗阳也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瞩目，尤其是在前一年铩羽而归后，罗阳对胜利的渴望强烈到了令人难以望及的高度。 这件事正是发生第一阶段省级的选拔赛中，只有获得这一阶段的冠军，才有资格进入第二阶段的南北赛区比赛，因此凡是参赛的学校队伍，都卯足了劲儿想从十余所高校中脱颖而出。 而在淮苏所在的苏省，则有着两支非常具有竞争力的球队，一支是罗阳所在的舟南中学，另一只则是去年与舟南中学争夺省级冠军的队伍淮南第四高级中学。 那件对手受伤的事件就发生在这一场比赛的最后一节时间中，当时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两分钟，双方的比分仍旧十分焦灼，战成了平分，至于分数是多少，罗阳就没有记得那么真切了。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在一场淘汰制的赛制下，这场比赛输了意味着进入下一阶段无望，而在揭幕战上就是两只省内数一数二的队伍相拼，也着实吊人眼球，同时也未免让人有点遗憾。 最后时刻，每球必争，罗阳或许记不得他人的名字，但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名叫做张栋的球员，这是一次快攻，一次足矣能够奠定胜负的快攻，而cao控这一球的就是张栋。 昔日画面仿佛又跳到了眼前，球场刹那间的静谧，地板的摩擦，以及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的响声，计时器上数字越变越小，满场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 张栋快速奔袭至篮下，回望了一眼，他企图用一记上篮终结这一次的快攻，给舟南在关键时刻一次重大的打击。 然而就在这时，张栋起跳的瞬间，身后一道黑影杀出高高扬起的手如同古代沙场上扼住敌人咽喉的戟，众目睽睽下便是拍了过去，这一瞬间，观众的呼吸凝滞了。 嘭！ 巨大的响声在篮球馆中炸响，张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罗阳也坠到了地上，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裁判的哨声。 罗阳打手犯规。 “想在我面前得分，你还差点……”罗阳没有忘记他说的这句话，却也在这句话后，观台上的那些人们发出了一阵sao乱，淮南高中板凳上的球员疯了似的朝着他的位置跑了过来。 其中一人直接推开了他，一场大冲突瞬时爆发！ 篮球场上的碰撞非常正常，罗阳是追着球去的，若不是张栋在空中一个小幅度的变幻，他也不可能打到对方手，那会是一个很漂亮的盖帽。 直到裁判的哨声不要命似的吹了起来，直到自己的队友跑了过来试图分开对手和罗阳，罗阳才透过密集的人群，发现张栋的身下是一滩血渍，更触目惊心的是，那森白的手臂骨头破开皮rou，断成了两截！ 怎么会这样？当时的罗阳脑海一片空白，他只是打手犯规，怎么可能对对方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 最后的判罚并不是很重，罗阳的犯规只是普通犯规，而张栋的受伤则是下落的时候重心全部撑在了手上，间而导致的开放性骨折。 在裁判和双方球员的阻拦和调解后，最后主力张栋被送去了医院，至于最后一分多钟发生了什么事，罗阳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他度过了浑浑噩噩的最后时间，而且舟南最后拿下了胜利。 指责、批判、辱骂，违背比赛道德，为了胜利不折手段，蓄意伤害对手，这些评论是在那场比赛后一段时间内对罗阳造成非常大影响的话语。 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清楚怎么回事，但张栋在医院的一句“总之我觉得防守者是刻意的，我不可能原谅他”，又把罗阳推向了风口浪尖。 舆论的压力是巨大的，不管出于被指责，还是自责，罗阳内疚了很久，直到一个月后，他才被接踵而至的比赛打断了情绪，重新投身进入比赛中。 后来他去医院探望了张栋，却并未得到对方的原谅。 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发生在去年的一件真实的事情，每每回忆当时血流如注的画面时，罗阳心中就如刀绞般难受，如果当时自己受伤的是自己，那么可能就错失了今年上半年的决赛，甚至自己以后都可能打不了球了。 他接受所有的批评，就算当时判罚的裁判和亲眼目睹每一个细节的观众认为罗阳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所有的骂声，但事件最终发生了，喜欢张栋的球迷会骂罗阳一辈子。 时间可以让他们淡忘这件事，却也能在不经意间如同风一样吹起这一页，让人们重新记起当时的场面，破口骂一句：“不折手段的罗阳！” 因此，罗阳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听到崔浩念出这个评论时，往日记忆翻涌，才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时隔快一年了，这件事几乎已经没有人提及了，罗阳内疚的心情也随着一场又一场的比赛而逐渐减淡，但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获得张栋的原谅，却也没有再打听到张栋的消息了。 听完罗阳的叙述，寝室里面的人都沉默了。 晌久，唐也行咳嗽了两声：“罗阳，我相信你亲口说出的这些话，也为我之前的怀疑感到抱歉，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没错，运动受伤很正常，在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你除了手打到了他的手，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接触，更谈不上故意了。你有一定的责任，但不应该背负这样的骂名！” “周涛说的对，我相信还是有些人看得清的，只要把当日比赛的录像重新放给大家看，这样大家都明明白白了！” 罗阳的目光落在眼前三人身上，此时此刻生出一股暖意，他知道三人会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们是他的室友，这件事终究还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的，但这三人选择相信了自己，这或许就是最大的支持，而且唐也行也没有再怀疑。 当日比赛的录像的确是有，被他刻录了一份放在了自己的房间中，罗阳看过很多遍，他也曾想过，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去挡那个球，没有去追张栋，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 不断地诘问，若是重来一次，罗阳觉得自己还会试图去阻止那一次快攻，这是一名球员在球场上的cao守，就好像是在战场上，眼看着自己的阵地要沦陷，难道无动于衷吗？ 罗阳不会，哪怕再来十次，他依然会去盖球，他针对的是球，绝非是人。 所以罗阳才会想去找到那发评论的人，对方既然知道这件事，定然也是淮南高中的球迷，至少是看了那场球的，罗阳并不怪对方翻出了旧账，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从对方口中打听到张栋在哪里，哪怕对方不知道，他也想去道个歉。 江石论坛都是实名注册的，这一点并不是很难，既然对方发出了这个言论，也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所以唐也行要查对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等等。”罗阳看着唐也行熟练的cao作，忽然制止了。 “怎么了，很快就查到，我在问版主。对了罗阳，那场比赛的视频有没有，我重新发个帖子，让大家自己判断去！” 在知道罗阳的事情后，唐也行三人是充分站到了罗阳这一边，情绪激动的他们反而不如此刻吐露心扉的罗阳冷静。 真正饶不过自己的人，是自己。 “算了吧，我也不想再找是谁了，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视频放上去了又能怎么样，该埋没的就让它埋没吧，背负最大的那一段时间我已经过来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