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书肆
肆街，很直白的名字，因为这一条街的两边店铺，真的就只有肆而已，孔颖达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敢置信。 山南黄州，并不是什么文风昌盛的地方，也不是世家大族聚集之地，更不是什么名城，会有诸多学子士人聚集，为何肆会如此兴旺？ “光想没用，不如一探究竟罢。” 同行的萧瑀知道孔颖达的疑问，他初次来到西阳城的这肆街，也是觉得奇怪，西阳城不是江陵等名城，更谈不上文风昌盛，却有如此兴旺的籍买卖。 肆门口不光人多，车也多，一箱箱装车被拉走，然后又有空车驶来停下，继续装、拉走， “两位郎君是要买么？” “呃，看看，看看。” “里边请，老李，有客到！” “啊，店家，我等只是随便看看。” 孔颖达没见过如此热情的商，他今日没打算买，所以担心店家空欢喜一场，奈何对方毫不在意，热情的拉了他进去“随意看看”。 这一看就不得了，孔颖达坐在临街座位，看着单上密密麻麻的名，惊疑不定的看着萧瑀：“这当真有如此多籍？” “孔兄可以问店家嘛，这肆又不是小弟开的。” “就怕开了口，就得要定金啊” “那不用，西阳城肆里大都是现货，列在单上的，即便现在拿不到，只要数量不是太过，三日内必定能交货，若是你不要这，肆很快也能卖掉，所以不用定金。” “这么好卖？这些别处也有售吧，何苦当然，这种线装确实别出心裁。” “孔兄，方才小弟已经说过了，列在单上的，即便现在拿不到，无论数量多少，三日内必定能交货。”萧瑀又强调了一遍。 “你是说‘出版’？” “这位郎君说得及是！”伙计笑眯眯的走上前来，“本店的优势，一是量大，二是价廉。” 孔颖达本想问问价廉到何种地步，但毕竟面皮薄，做不出不买光问价的事情，见着肆里许多人正和伙计们讨价还价，他尴尬的拱拱手。 “多谢店家，我等真的只是来看看。” “无妨，郎君若有意，随时来小店看看。” 孔颖达扯着萧瑀离开，见着一路上鳞次栉比的肆，他决定直接到“求学社”一探究竟，他不太懂“肆街第贰拾叁号”是什么意思，但求学社却很容易找，因为萧瑀知道在哪里。 “原来萧兄知道求学社，何不早说？” “孔兄又没问，小弟还当孔兄是来逛肆的。” 萧瑀说的很有道理，孔颖达竟无言以对，他今日出来碰见萧瑀时，确实只说是到肆街走走。 求学社伙计和前一家肆般热情，搞得面皮薄的孔颖达不知如何开口，问到底何为“出版”，伙计阅人无数，见着这位年轻郎君支支吾吾的，心里已明白大半。 “这位郎君是慕名而来的吧？” “啊，是的，在下初到西阳，听说求学社出版籍，所以前来看看，请问何为出版？” 伙计心知又是位前来一探何为“出版”的读人，每日里他都要答同样的问题，所以要说什么做什么信手拈来，只是另一位年轻人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间想不出在哪见过。 “好教郎君晓得，所谓出版，即是雕版印刷术，和手抄有区别。” “雕版印刷术？雕版印刷” “正是，小的就这么一演示，郎君就这么一看。” 伙计从柜台拿来一块木板、刷子、墨还有一张纸，孔颖达拿过那块木板，只见其上刻着一个个文字，确切的说，是一个个反体字。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抓到要点，却见那伙计将刷子蘸上墨汁，在木板上刷了几遍，然后将那张白纸盖了上去。 又用一张干净的刷子在白纸背面刷了几遍，随后将白纸揭下来，却见白纸上印着许多字迹。 “郎君请看，此即为印刷术。” “原来如此！和拓印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孔颖达拍案叫绝，伙计这一番演示，让他直截了当的明白，什么叫“印”，什么叫“刷”，而“出版”是为何物也呼之欲出。 “多谢了，只是只是这般演示，岂不是把贵店的机密泄露了？” “这位郎君多虑了，雕版印刷之术，各家肆均已掌握，防是防不住的。”那伙计丝毫不在意，“实不相瞒，建康那边，已经有肆开始如此印刷籍了，可商们依旧来西阳购。” “此是何故？”孔颖达话说出口，觉得有些失礼，想必这就是肆盈利的秘密，他这样问就有些不妥了。 “郎君，本店，以及西阳其他肆，之所以有如此多商来购，一是量大，而是价廉，商从西阳购运到建康，售价依旧比建康肆的便宜许多。” 孔颖达闻言十分惊讶，他家境尚可所以不缺，但他知道对于贫寒的学子来说，一本意味着什么，手抄本的价格，可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如果真的很便宜，那么，那么有多少人就可以 他没有冒昧的问为何西阳的能如此价廉，拱了拱手对伙计的演示表示感谢，这几****一直为“出版”的问题辗转反侧，如今终于得到答案，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既然来了，人家又如此热情，孔颖达觉得不买些说不过去，拿来单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名密密麻麻，比前一家明显多了许多。 “这单上的，都有么？” “大部分都无现货，郎君若要购，定了单之后还得等上两日。” “此为何故？” “存货已售空，今日交的，是两日前客商定下的。” “这么好卖！” “是的，本店每日装订好的籍，次日便装箱外运，当然，若是郎君等不得，别家肆也是有的。” “那么这全套的华林遍略” “华林遍略今日已无现货，郎君若要，只要不超过十套，五日后定能交付。” “五日就行了？全套可是数百卷本啊！”孔颖达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这样的“出版”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郎君，本店主打华林遍略，如今以后许多套在装订之中，并且印刷速度是别店比不了的，毕竟要有全套雕版，那可是数以万计。” 孔颖达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该说什么，萧瑀却是一副“我早知道你会这副表情”的模样。 “这位郎君，听口音似乎是北方人士？” 伙计每日接待南来北往的客商，分辨口音的本事可不小。 “在下确系北人。” “不知郎君买的籍是否要送家乡？若如此可不必如此麻烦，本店本月在邺城的分店已开张，郎君的亲友可到邺城看看。” “贵店也在邺城印？” “是也不是，一般的是在邺城印，但华林遍略等是在西阳印好，运到邺城分店出售，当然分店也接受预定籍。” 听到这里，孔颖达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写信，让父亲和亲友们赶紧派人到邺城看看，他在单上选了几本，正要交钱，却见门口数人走了进来。 萧瑀见了来人，赶紧行礼：“阿舅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