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何淑仪的事情不过小打小闹，方冰冰并不放在眼里，而顾潇却突然要被调回去，却不知为何？程杨也颇为奇怪，但顾潇却只跟程杨说了，程杨也只能对方冰冰道：“避避风头，这也是怕他老子怪罪。”

    不过程杨竟然也接到调任了，这也是升任江南总督，程杨以而立之年就成为封疆大吏，便是煜哥儿跟敏哥儿几个都高兴极了，偏生方冰冰还要嘱咐他们：“你们父亲到现在这样的地位，你们越不能丢人，我怕我的儿子们以为老子有了功劳还以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你爹爹也希望他走出去旁人能说这是程煜跟程敏的爹，而不是大伙都说这是程杨的儿子，没什么大出息。”

    俩个少年人听了越发用功，当然方冰冰也会帮他们舒缓一下的，这事还得程杨同意，程杨这个人年纪越大越爱吃醋，方冰冰都有些消受不了。

    酷暑之际，下人们见是夫人来了眼前一亮，别看方冰冰已到中年，但就保养来说实在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今天穿的极为简单，上衫穿的米白色的琵琶袖对襟衣裳，下身则是珍珠湖水色百褶裙，头上用花冠倌住，十分大方，又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洒脱。

    水晶碗里头有被砸的细细碎碎的冰，上面浇了杨枝甘露，美女美食，方冰冰进来时周敦已然退了出去，程杨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方冰冰把这碗现代刨冰放到程杨桌上，狡黠一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先吃，我再说？”

    程杨捏了捏她的脸蛋，好奇道：“这还是你头次求我，不知道是何事？”方冰冰本就是方家独女，方志忠跟孙氏又俱是不惹事的人，方冰冰本人从来是安分守己，便是为了煜哥儿几人的学业前程也都是让他们不要依靠自己，可以说他的三个儿子也是他的毕生骄傲，煜哥儿性格温和孝顺，人做起事来却是雷霆手段，果断干练，敏哥儿年纪不大，但是十分上进，观察能力十分强，念哥儿聪明灵活。

    方冰冰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我喂给你吃？”程杨还真是正有此意，可方冰冰当然不依，程杨一遍捏着方冰冰的手，一边吃，他跟敏哥儿一样贪吃凉性食物，所以有方冰冰陪着很快就吃完了。

    方冰冰见她吃完，这才道：“是我想的俩个孩子这些日子在家里学习太热了，正好爹娘正在庄子上避暑，我就想着带他们一起去，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你这些日子是不是也很热？”程杨突然问道。

    方冰冰下意识点头，程杨便笑，方冰冰又道：“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程杨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站起来走几步，然后才道：“我陪你去吧，正好我这几天也忙完了，去那边散散心。”他也不是不愿意方冰冰去散散心，但是现在时机敏感，他也不能跟方冰冰说这些，毕竟这是国家大事，大金打了这么多年仗，国库早就空了，顾斐之前兼任户部尚书的时候，便做了税务改革，其中江南真是重中之重，所以程杨最近在解决漕粮的事情，程斌留下来的线索也一般，而她也不过是个小头头，真的要改革的还是制度。纳兰总督年纪大人守成有余却开拓不足，所以皇上任命程杨为江南总督主要负责这个事情。

    最近大的章程拟出来了，正好陪陪妻子，果然方冰冰很是高兴，她得了这个准头，不由得扑上去搂住程杨细细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出门带着下人离开，程杨还在想自家妻子怎么变得这么活泼了。

    要去庄子上了，大伙儿都挺高兴的，譬如方冰冰身边得脸的古家的，昆布媳妇几个都跃跃欲试，她们是下人，不像主子们屋子里几个冰盆凉丝丝的，所以能去庄子上，她们还是很高兴的。而璇姐儿这些年基本上经常被方冰冰拿出来练手，所以要去庄子上需要准备的行李便由璇姐儿来准备。

    这才是亲妈啊？吴雅氏不由得想道，只有亲娘才锻炼你，把这样的大事都敢交给女儿，日后去了人家家里才不会做什么事情都怕。

    “姐儿把驱风散要多带一些，还有车马上的人的安排，您看如何？”古家的在一旁问道。

    璇姐儿早就想着要去避暑了，又听说全家都去，难免高兴，可母亲交给她这些任务她丝毫不敢懈怠，她的兄弟们皆是人精，而她也不能因为自己日后拖累家人，她要为程家争光，而不是要父母cao心。这些年她也看懂了，她的爹娘比其他人的爹娘，恩爱无比，她甚至觉得如果是娘跟她一起掉到河里，爹爹肯定先救娘，这样对于她来说是羡慕的，同时身为女儿难免无施展之地，还好娘经常会跟她争取这些让她管事的机会。

    春红跟柳绿都配了人，春红配的是车马上的胡大，柳绿则配的是账房小厮张鹏，这俩人均是日后要带去顾家的，所以配的人都是一个人是在外头跑的，另一人则是算账很厉害的，无论做掌柜或者是管庄子都是好手。而其他的小丫头们则可以去顾家配人，便是红袖跟紫裳，还有白术黄芪俩人也要配顾家的人。

    柳绿无疑是丫头中的头头，管人做事虽然比不上古家的，可也有自己的一套，春红则辅助柳绿，俩人绝对是绝配。

    “古家的说的对，驱风散得带上一匣子，念哥儿年纪小，平时也最爱坏肚子，所以上次配的药也要，至于衣裳，各处有房里人收拾，而车马上我们家这次去的人不少，至少十辆马车是要的，至于扇子书籍这些专列一辆马车出来吧，还有薄被子也要带一些。”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璇姐儿才放下心来。

    古家的在旁边听了也直点头，不愧是夫人肚子里跑出来的，这做起事情来就是不一样。

    方冰冰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煜哥儿跟敏哥儿俩人，这哥俩也是喜不自胜，敏哥儿更甚：“这下好了，儿子要天天在树下读书。”

    “美的你，快些收拾东西，现下是你meimei管事，你要带什么去找她就是？”

    程家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出发，程杨拿起一本书正在看，方冰冰则拿着手里的闲话本子看的呵呵直笑，而且一边看还一边跟程杨吐槽：“你看这个什么婉娘传，一个大家闺秀，啧啧，还干出了私奔这件事，她爹娘可就她一个女儿，还跟一个下人私奔了，俩人在发水灾的时候又失散了，最后这小厮也努力脱离了奴籍还中了状元，可这婉娘却沦落到青楼了，最后俩人重逢，可惜这小厮已然娶妻了，要我说这婉娘纯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程杨挑眉：“你知道这是真实的故事，这话本子也算不得作假？”

    方冰冰作为女人就没有不爱听的八卦，连忙问道：“那你说的是谁？”

    “两淮盐运使朱韬，那婉娘便是咱们江南最有名的歌姬苏媚儿。”程杨淡定说道。

    实际的故事更狗血，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这苏媚原来也是大家子出身，因为当年大齐灭亡，大金入侵，所以苏家便让苏家的世仆朱二带着小姐回乡下避难，可偏生运气不好遇到鞑子了，所以，朱二丢下苏媚还抢光了苏家的财物跑了，最后苏媚被金兵接近府做了姨娘，可惜为大夫人不容，便卖到了青楼，这朱二抢了财物后又知道苏家人都死的死伤的伤便放下心来，用抢来的钱买了宅子投靠了金兵做了乡绅，此人还十分有经济头脑，在苏杭贩布起家后来捐官出身成了六品的员外郎，后来又巴结上了内务府的杜衡，在皇后千秋办了几件大事，所以被任用。

    当他知道苏媚的时候，正好被抓了些把柄，所以想把苏媚娶进府好掌控她，苏媚儿恨都恨死他了，哪里会嫁给他？所以朱韬就造谣说苏媚儿曾经跟他私奔云云的，坊间便写下婉娘传。

    果然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方冰冰叹道：“这苏媚儿也是个可怜人，以前也是个小姐，却沦落到这种地方。”

    财帛动人心，千古不变的道理。

    到了庄子上，起了风，孙氏脸色很是红润，见外孙子跟外孙女都来了高兴的不行。念哥儿平时就会哄人，又十分会看眼色，他现在年纪小，正是撒娇的年纪，跑上去便跟孙氏亲香，那声音连璇姐儿听到了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外祖母，孙儿好想你啊，你想不想孙儿啊？”

    孙氏喜得嘴都合不拢嘴了，“外祖母若不是受不得热，哪里会放下我们念哥儿。”孙氏一手拉着念哥儿，一边又对身边的璇姐儿道：“姑娘最近越发文静了，你们女学的小姐们现在都还在上学吗？”

    璇姐儿道：“我们这一批的都快走的差不多了，纳兰jiejie成了嫂子，春华jiejie早就走了，姜jiejie也去了北边，现在只有我跟李jiejie还在学，不过李jiejie家世代织造，我看怕是要进宫的。”李淑仪要进宫？程杨挑眉，这李织造恐怕亏空了不少，想早些把女儿送进宫做个保障吧！

    “你怎么知道她要进宫的？”方冰冰问道。

    璇姐儿笑道：“她家里请了宫里的嬷嬷不教管家，针线，规矩，却专门打听各宫主子的喜好，所以女儿就猜到了。”

    方冰冰对女儿的观察能力还是很欣慰的，方志忠本就十分精通庶务，这庄子因为孙氏每年夏天都要过来住，所以方志忠也花了心力布置，别说是池塘，便是小径都规划的十分讲究，小径两旁花草扶疏，煜哥儿对花草十分感兴趣，来到这里他的心情就放松不少，还跟方志忠说起了花花草草的事情。

    方志忠也是乐得有听众，敏哥儿则陪在方冰冰身边，一会说要吃这个一会儿要穿那个，程杨瞪了他一眼：“你要你娘这么辛苦做什么？”敏哥儿等程杨背过去才做了个鬼脸，一下被方冰冰也瞪了一眼。

    晚上，一大家人都是喝的冰糖粥，夜晚的空气更加清新，她们一家人也穿的是家常服，方冰冰还特许他们可以躺着说话，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一件特别新奇的事情。程家除了煜哥儿之外，基本上等敏哥儿出生，三房的家境开始越来越好，所以孩子们几乎都是由乳母养大，很小就跟父母分房睡了，所以一家人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太少了。

    “若是耀哥儿在就好了。”孙氏叹道。

    而正被念叨的耀哥儿打了个喷嚏，长福连忙道：“二少爷要不要撤个冰盆子？”长福跟月季夫妇二人正是年轻图表现的时候，月季也是个聪明人，早就得了方冰冰的吩咐一定要照顾好二少爷，平时也没少在她家相公长福耳边念叨，长福还算听进去了。

    耀哥儿摆摆手：“不用。”

    他来京里正好一个月，刚来的几天在大房住了几天，觉得还是不自在，潜大哥办事很妥帖，也知道他的心事，便留了他几天就让他过来大宅子这边了，这个五进的房子还真是大，可惜只有他一个人住，未免空荡荡的。

    “回二少爷话潜大奶奶送了几篓果子来，是血橙，您要不要吃一个？”松木在一旁道。

    松木这话也不是真的说纳兰秀英送了吃食来，而是要人情往来，只是松木一贯在程杨身边伺候的，说话从来不说透。耀哥儿毕竟也是跟在程杨身边做事的，所以程杨身边跟着的人没说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母亲能讨来松木跟着他，那是让他能够用好人。

    “顾伯伯前些日子送了我两坛酒，你们打几壶送给潜大哥，再有，还有我们布庄产的布也送几匹给大伯母跟嫂子们。”

    程家的教育下，便是男孩子们都不能放松这些小细节。当然，大事上更要谨慎而为了，他又随口问道：“听说妹夫回来了，我明儿正好休息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