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负罪
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的香气，正如过去的几年来一样，与友人赏樱这种趣事之于少女来说是少有轻松的时间。春天的花，柔弱而又娇嫩，在认识西行寺幽幽子之前，伊洛暮从未对这贵族间的风雅之事产生兴致。 啊啊，不过是浪费时间的应酬罢了。 连带着消减的与meimei相处时间，作为交换与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大人物赏花吟诗颂唱，歌咏这无意义也无趣味的植物，真是难得，明明这种东西并非换取吃食的金银，更非华丽精美的珠宝，亦不能作为药石延长寿命，你们啊，是为了什么而开心雀跃追求它的？ 过去的伊洛暮不明白，现在的伊洛暮不明白。 但这都是没必要明白，也没必要了解的。 只要清楚了这个就足够了。 “暮，紫带了新酿的好酒哟！” 酒液纯净无暇，在深色的杯中摇晃，连带着洒进杯中的阳光一同饮下，出乎意料的清淡呢！少女对面静坐的妖怪贤者少有的不带那令人不适的笑意，意料之外温暖的神情，今时今日，樱花盛放，端坐其下观赏，的确是消磨时间的享受呢！ 自勘酒一杯啜饮，脸上是否涌上红晕，不知不知，妖怪贤者调戏一般将手搭在少女脸上，冰凉柔软，眼前的一切一如幻想，不管是那略添妩媚的妖贤还是温柔优雅的公主，此时此刻天空散落的樱花，坠入杯中静现魅影，最后结果也不过入赏花人腹中，醉了，醉了，大概是醉了酒。 不解风情，不善花意——却无碍欣然自乐。 白衣拈花，微风拂送，柔和了脸庞，眼睑也为之温雅低垂，突闻笙乐，抬首，八云紫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乐器，这家伙，平日里一副钓郎当的无所事事样，怎知有此才能？ 乐声飘渺，趁着漫天樱色，许是被她激起了兴致，蓝衣的公主起身舞蹈。 “啊…….”略带不爽地嘀咕了一句，严谨认真的阴阳师也是被醉意驱赶，卸下那沉重的面具，撇了撇嘴，一口饮尽杯中琼浆，砰地一声放下酒杯，空出双手打着拍子。 挑衅地瞟了八云紫一眼，看啊，我也不是全都没用。 这孩子气的行为不仅没激怒贤者，反而令她噗呲一声没憋住笑了出来。 乐器的演奏也为之中断了一刹。 看着满脸困惑打拍子的伊洛暮，八云紫少有记起她才十五岁这个事实，即便隔上几个月十六岁便是。 “紫！暮！你们好好看啊！” 注意力被夺走的舞者不满地嘟了嘟嘴。 “抱歉抱歉，幽幽子，会好好看的。” 八云紫露出不带任何歉意的笑容，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却生动形象地表达出了这句话，真不愧是妖怪。 头脑不清楚的伊洛暮倒不知道公主为何不满，迷糊地眨了眨眼，手打的拍子却一点不乱。毕竟乐理也是阴阳师的必修课嘛！ 公主与贤者看着阴阳师少有的可爱相视一笑，不过这倒是弄得阴阳师脑子更乱就是了。 一下午的赏花，半天的相处，确确实实快乐的一天啊！ 樱花还会盛开半个月，还有的是玩乐的时间。 半醉的阴阳师被贤者送回，满身酒气是否引得深闺中的那位小姐不满呢！嘛，故意将人丢在那位小姐床上这种恶作剧，妖怪贤者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 佛教，神道教，宗教的争端总是桩麻烦事。 神社的巫女冷眼看着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了风进入神社参拜的名僧，是被某个本家的纨绔子弟带来的吧？做出这种不敬神明之事，那个男人还真是……仗着背景肆无忌惮啊！理所当然的，这种事是不会被长老一类的老顽固知道的，至于敬神，更不可能了！如果祭祀的那位神明大人真的有在看着这里，为什么不惩罚他们呢？ 污秽的一族，负罪的一族。 僧侣念叨着诸如此类话语，那个纨绔子还连连点头称是，真是够幸运的，这帮家伙，毕竟真正信仰那位神明的位高权重者都不在此处啊！ 至于告状？ 位子不高没权没势的小巫女怎么会这么做呢！ 不仅如此，神主啊，神官啊，这神社的大家都会守口如瓶呢！ 守住口舌的除了威胁，更有用的是那几两金银啊！ 掂了掂口袋中的贵金属，巫女思索着今天要不要开荤改善伙食。 至于连神职人员也不信仰尊重的神明大人，您还是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看着凡人的恶行吧！ 这罪孽呢，也不会被大家背负哟！ 毕竟……闲时翻看到的禁忌书卷，只言片语眼前闪过，巫女垂下眼帘，这一切的罪孽，都会被那个孩子，伊洛的家主大人所背负啊！ “阿嚏！” “嗯？jiejie你是不是又生病了？”伊洛飘将手搭在少女额头，不烫，自从上次那场大病后她便额外关心这个不好好照顾自己的jiejie，小病不生，一生就是大病，真让人担心。 伊洛暮摇了摇头，看着澄澈的天空，道：“大概是言灵之类吧！” 翻译过来就是遭人念叨。 伊洛飘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被人念叨就会打喷嚏的传言在古时也如此应验啊！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警告：“最近不许再喝酒了！” “唉？好。” 愣了一下后答应，心里无言以对，几天前被八云紫扔到meimei床上这件事真的真的不是她的错啊！不过是一不留神喝了点，谁想到八云紫准备的酒尝着清淡后劲却这么大……习惯性的将锅甩给某只妖怪贤者，倘若那传言当真有效，现在的八云紫应该会连打几个喷嚏才是。嗯，最好是在喝水时，呛着吧！ 默默诅咒着不知远在何处的妖怪贤者，以伊洛暮阴阳师的天赋，这小小的诅咒说不定真能应验呢！ “飘要去赏花吗？”虽然meimei的身体不便外出，但借着八云紫的隙间倒也能过去，那么美丽的盛况，一般的女孩子会喜欢的吧？ 不确定，但试试就好。 “不———要！” 刻意拉长音，伊洛飘撒娇一般搂住伊洛暮的脖子，施加不轻不重的力道。 “我才不要见到那个讨厌的妖怪和亡灵呢！” 被meimei的话所提醒，伊洛暮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幽幽子身边的死气，她和八云紫能承受，不代表病弱的伊洛飘能承受，险些将meimei置于险境呢！ 看着自责的伊洛暮，伊洛飘莞尔一笑。 “那，给我带花瓣回来哟！” “花瓣？” “嗯。” 伊洛飘点头。 “用来做枕头应该不错吧？” “听你的。” 一贯宠溺meimei的伊洛暮自然也不会拒绝这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