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女儿
莫绥一出会议室门，看到的就是一脸纠结的秘书，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又出什么事了？居然让他一贯能干的秘书露出这般难看的表情，“张秘书，你在干什么？” 威严的声音将张远山的思绪拉了回来，周遭已经有不少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看着盛怒的莫绥，他默默来到他身边低语了一句，“莫书记，刚刚卿卿来电话了。” “卿卿？”莫绥一愣，脸色却是立刻恢复如常，“回办公室说。” 市委书记办公室内， 莫绥依旧是面无表情，张远山顿时一阵心寒， 跟了莫绥这么多年，对他的领导有方，他这个做秘书的一直以来都是敬佩有加，可作为父亲，他自认比起上司，他成功的多。 也难怪刚刚卿卿那么失落，这么多年，书记一直这么待她，孩子也大了，该懂得怎么可能不懂？如果不是因为伤心，怎么可能是刚刚那副语气，“卿卿回家了，今晚您没有行程，要不，” “张秘书，你先下班。” 这是拒绝么？ 张远山无奈的很，就算当年小艾的死和卿卿有关，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不够么？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每次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流一滴眼泪都心疼地要死，卿卿和小艾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rou，差别怎么这么大？ 偌大的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莫绥拿下鼻梁上的眼镜，疲倦地揉着眼睛，刚刚张远山的不忿他都看在眼里，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果然，连他这个跟了多年的下属都认为是他的错。手已经落到右边的抽屉上，莫绥熟悉地拉开，里面静静地躺着的相框立刻也是出现在眼前， 灿烂的阳光下，一对漂亮的姊妹花甜甜地笑着，那般欢快，那般无忧，可是这快乐，却是再也不会有了。 莫绥的手轻轻地抚上这个不知道摸了多久的相片，心里也已经是惊涛骇浪，他的女儿，还那么小，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凄惨地死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有再多的权势又如何，他的女儿，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我的爸爸，是一个比超人还伟大的人，我为我是我爸爸的女儿而感到骄傲。”甜甜的女声似乎还在耳边响起，莫绥的心一沉， 小艾，爸爸就算再有能力，最终，不还是没能把你救回来么？ “爸爸，meimei没了，meimei死了。”带着哭腔的童音在耳边回荡，莫绥的心顿时更疼，他快速关上抽屉门，不再看那张照片一眼，却也是立刻起身， 是时候该回去了。 莫家， 赵然正细心把一块块小排骨放到莫卿面前的碟子里，眼中满满都是期待，“卿卿，快尝尝，mama亲手做的，” “好。” 莫卿的目光从悬挂在墙面上的钟上移开，八点半，爸爸，还是没有回来，看mama的样子，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这偌大的房子里，虽然有李奶奶在，但mama，应该是很寂寞才对，不然，也不会看到自己那么高兴。 “妈，要不你去外公那里住几天？”她提议，有舅舅和外公在，mama应该会开心一点。 “卿卿，我和你妈前天刚刚回来。”李丽忍不住搭腔，赵然却是不满地瞪了这个照顾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一眼，“李婶，食不言寝不语。” “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大字也不识几个，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个文绉绉的，” 莫卿忍不住笑起来，放眼整个Z市，大概也只有李奶奶这个一手带大了母亲的奶妈才敢这么教训mama。 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连老父亲吹胡子瞪眼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唯有对这位一手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人没辙，吃着喷香的排骨，莫卿也是莞尔。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的李奶奶，的确能算是家里的宝贝。 赵然的脸上带着怒气，李丽却是不以为意，她照顾了赵然多年，还不知道她的性子，看着身边扒着饭的莫卿，她也是开始了絮叨，“卿卿，你也不小了，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可要，” “李婶，”这下赵然的脸真的拉了下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看着女儿，果然，莫卿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知道，李奶奶，”将面前最后一块小排骨吃完，莫卿放下手中的碗筷，“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李婶，你刚刚怎么回事？”赵然埋怨地看着照顾了自己几十年的奶妈，李丽却是面色凝重，“难道你还真的想让卿卿孤独终老？”这些年，卿卿身边来来去去的男孩子那么多，优秀的不乏其人，可哪一个又落到了她的眼里，当年小艾的事情，她知道对卿卿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可日子还是要过的，她不愿意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就这么下去，绝对不能。 “这件事，慢慢来吧。”赵然默了一下，看着已经冷掉的杯盘，她脸色一变， 就算是有了丈夫又怎么样，她有丈夫，还不一样是得一个人孤独终老？ “吱呀，”门就是在这一阵沉默中打开的，看着进门的人，李丽满是惊愕，“莫书记，您回来了。” “嗯。”莫绥的声音淡淡，“还有饭么？” “有，您等一下。”李丽连忙放下饭碗，临走之前还给了赵然一个脸色，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丫头还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我去看看卿卿。”赵然咽下最后一口饭菜，已然起身，她的目光扫过莫绥，“以后回来，记得通知我一声。” “赵然，卿卿是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赵然忽然笑了，“你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么？卿卿，是我的女儿。”不理会莫绥是什么脸色，她径直往女儿的卧室走去，对这个男人，她早就已经死心了，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她还能报什么期望？ 偌大的客厅，又剩下了他一个人，墙上的钟不紧不慢地走着，良久，莫绥终于起身， 来到久违的房门前，他轻轻打开门，里面，已是一室黑暗，他悄悄来到莫卿的床边，看着被赵然搂在怀里却依旧蹙着眉头的女儿，他的心一纠，又悄悄退了出去。 屋内依旧一室黑暗，刚刚一直紧闭着眼睛的莫卿却是悄悄睁开了眼，爸爸，你终于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