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孰无情
郊外安然公墓 秋日的脚步已经光临这里许久，本该真是“秋风萧索”的世界，可这座Z市最负盛名的公墓内依旧是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明明是逝者长眠之地，却是看上去比生者居住之所还要富有生机， 也许，《圣经》上说的是对的，唯有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 一步步踏上那熟悉的台阶，穿梭在洁白的大理石内，在那座属下的墓碑前，莫绥终于停下了脚步，那张总是严肃清冷的眼中此刻已是有了泪，“小艾，爸爸来看你了。” 手指抚上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莫绥心里更加沉痛，他的小女儿，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所差无几，只可惜，原来那个鲜活的生命已是化为了一抔黄土，和他天人永隔了。 “莫书记，您来了。” “孙叔，好久不见。” “莫书记，逝者已矣，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希望亲人开心地生活才是。”目光触及那张年轻的面庞，年过半百的守墓人也是忍不住轻叹， 这位莫书记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也实在是可怜。不过，更可怜的大概还是莫书记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个中滋味，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对了，有件事还得告诉您，最近，有位年轻人经常来这里，倒是很陌生的面孔。”来祭奠莫艾的人，就那么几个，他早就了然于心，可那个男人，却是个个生面孔。 “是个男人？” “对，每次都是放下花就走。” “孙伯，以后，不要让那个人接近这里，” “好。”这张熟悉的脸上怒气实在太明显，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识的人，“我会记住的。” “多谢。” 莫绥沉着一张脸，快步走向早已等候在不远处的车，司机连忙给他开门，车缓缓在墓园边驶动，王司机也不敢出声，倒是在墓园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也是惊喜，“书记，那是莫卿小姐，” 莫卿当然也看到了父亲，她低头看着还散发着清香的百合一眼，却是毅然决然地转过身不再前进， 临近路边的垃圾桶，她面色忽的一冷，将花束尽数扔了进去， 莫绥顿时面色极为难看，一时之间王司机也是心惊胆战， 今儿个莫卿小姐着实是反常，他心里寻思着，难道果真是父女皆是心有灵犀么？今儿个莫书记也着实是反常的很。 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他也是放慢了车速，“莫书记，要不要停一下？”这安然公募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公交也不好打车，既然他们来都来了，何不捎她一段？ “不用，往前开，” “啊？哦好。” 王司机不敢怠慢，心里却是可怜起莫卿来， 真不知道书记是怎么想的，明明都是亲生女儿，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挂着市委牌照的车从莫卿身边疾驰而过，反光镜中折射出女儿呆愣的面容，莫绥闭上了眼，终究是没有再看莫卿一眼。 飞扬的尘土漫起，溅进了莫卿的眼里，混合着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莫卿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凄然， 今天是她每个月都会来看小艾的日子，刚刚有事耽搁了一阵，所以，来的晚了一些， 她知道，往常都是她前脚走，后脚爸爸就会到，今天在这里碰到本是意外，可爸爸却是，好像没看到自己一样，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不该这样的， 可是，看着在墓碑前流泪的父亲，再联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她心里着实是难受， 她也是需要父爱的孩子，可明明都是爸爸一样的女儿，为什么，他对自己就如此狠心。 七年，这七年，他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一个温暖的眼神，每次看着她，仿佛都在控诉当年小艾的死和她密切相关， 折磨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他的心里，真的会开心吗？手里还残留着百合花的香味，莫卿也是一脸颓然， 她知道刚刚自己是一时冲动了，这阵子，她一直都是这样，果然，是慕容道远的回来把所有的一切都打乱了么？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帕，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人，莫卿有些呆愣，“你怎么会在这儿？” “再不回去，就打不到车了，如果今天不想露宿荒郊野岭，就给我赶快起来。”黎波鸿答非所问，他一把拉起莫卿，“走吧。” “好。”第一次，莫卿没有拒绝，现在，她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安慰而已。其他的，不重要，都不重要。 看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墓园，她也是毅然决然地不再看一眼。 第一次的缺席，小艾，你不能怪我。我是你jiejie，可同样的，我也是个需要爱的女孩。你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不愿意深究，可是那不代表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 墓园拐角处，看着和莫卿一起上了出租车的人，莫绥满脸都是深究，“老王，去查查，那个人是谁？” “是。” 看着那个小心翼翼地扶着莫卿的人，王司机的心里此刻倒是好受了许多， 真好，这么多年，莫卿小姐身边总算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可看他这番关怀备至，想来也会是个温暖的孩子才对。 瞥了眼后座面色如水的人一眼，他心下一叹，莫书记，你这又是何必？ “看看这个，“ 见好友全然没有反应，贾芳柏无奈，“看这个，不是看我。” 市政府的邀请函，他早就看到了，这种交际应付，向来都是他贾芳柏的事，与他，有何干系？ 这些日子，为了应付那个慕容道远一帮人，他已经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想起那个还滞留在Z大的一群人，他也是心内烦躁， 不过也就这几天了，就算再怎么不耐烦，这几日忍过去就行。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屏幕上，黎波鸿也不再分心，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很珍贵， 初稿已经定了下来，可他和莫卿都不甚满意，在追求完美这一点上，他们倒是有着共同的默契，“你代表就行了，我还有论文要改。”在张爽出院前，将这个成果送到她面前，她会开心的。 贾芳柏不再多言，却是径自走到电源插座旁，一把将所有的插座都拔了下来。屏幕突然黑掉，黎波鸿有些恼怒，贾芳柏却是拿起刚刚被黎波鸿放到一旁的纸张，“看清楚，诚邀黎波鸿先生，这里专门写上了你的名字，而且，是莫书记的意思，”贾芳柏的声音很是意味深长，“波鸿，莫书记亲自邀请，你可不能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