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女的矜持（六）

    哪怕是对于爱丽丝来说，想要做出上海人偶这样的自律人形也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骨架的设计，基本回路的构造，还有为了能让其自主活动而必须拥有的魔力炉心，无论哪一个都是能让魔理沙这种见习魔法使思考数年以上的严峻课题。

    ……考虑到魔理沙有关魔道方面的偏科程度，也许这个时间还能再延长两倍以上。

    爱丽丝所做的事情就是这么了不起。然而这些问题不过是最开始的困难，无论耗费多少时间始终有解决的那一天，真正一直困扰着少女的阻碍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偶的意识。

    并不是从别的地方唤来灵体，安放在人偶之中。而是从虚无中创造新的意识，虽然就结果而言或许没什么区别，但之间的难度真可谓天差地别。

    爱丽丝并不是不能制造具有一定智能的人形。

    处理的简单问题，正确的对待来访的客人，想要完美的再现这些行为只需要提前编织好人形的指令就好了。

    但是————那和拥有灵魂完全是相去甚远的情况。

    爱丽丝所期望的并非是按照自己指令行动、冷冰冰的人形。少女所期望的是能够回应她期待，真正具备喜怒哀乐的灵魂。

    然而想要制造出真正意义上拥有自发情感的人造之魂，又何谈容易？

    ……但是她成功了。

    经过了无数的尝试和失败，终于奇迹般的迎来了成功。这就是幸运的垂青，哪怕问爱丽丝一百遍，她也一样会这么回答。

    因为那是一万次中也未必会出现一次的奇迹。

    在失败中积累的经验的确不能说是没有作用，不过在最后的最后决定一切的则是虚无缥缈的运势。但爱丽丝对此则毫无介怀，因为她终于得偿所愿。

    老实说，她甚至很得意。

    欣喜若狂、得意忘形……这样的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善良谦逊的少女身上。但她确实没办法抑制住从心底漫溢而出的得意与雀跃。

    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在跟飞厉和魔理沙介绍的时候露出喜形于色的表情。

    「……就是这样。」

    经过一段不长也不短的叙述，爱丽丝终于做出了总结。

    有关上海人形的诞生因缘的介绍，迎来了终结。

    听到了爱丽丝所叙述的一切，同样身为魔法使————哪怕是见习魔法使————的魔理沙不由陷入了沉默。

    个性奔放，从来不在意无趣之物的她面对爱丽丝目前的最高杰作时也不禁动容。

    她毕竟是立志于成为魔法使的求道者，面对先驱的知识还是不会无动于衷。只因她明白这是何等了不起的成就……并非对原本就存在的灵魂进行改造，而是从无中创造了全新的意识。

    纵然尚有不足之处，亦不过是仿造出的人造之魂。但那又如何？在魔理沙看来，如果赝品也能达到和真品一样的品质，那么所谓的真迹也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涉及到灵魂层面的魔法都十分精密，因为所谓的人之灵魂都是如泡沫般易碎之物。魔理沙深知自己无法做到爱丽丝的程度，她无论炼金、降灵、诅咒、占星术都有所涉猎，却都只有半桶水。少女所最擅长的魔法就只有破坏……将光和热喷发到极致的破坏力。

    从通用的角度来看，能够进行创造的爱丽丝要比只会破坏的魔理沙要优越许多。但至少魔理沙从来没未此而自卑过。

    ————不过，这份毫不动摇的自信，也不会妨碍她对能够做到自己无法达成之事的爱丽丝投去惊讶和赞叹的目光。

    相较于魔理沙的激赏，飞厉的双眼中倒没有太多的感慨。

    他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他并非不了解爱丽丝的话语意味着什么，不过作为天外之神中的一员，他所见过的超凡生命是在太多，那些无愧于被称之为神的生灵，所拥有的力量无一不是超乎想象。所以在他的眼中，爱丽丝做到的事情的确应该被赞许，但却没办法让他太过惊讶。

    而且，比起惊讶。他倒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爱丽丝已经强忍住语气住的得意之情，不过她那略微上翘的嘴角已经彻底的出卖了她。先不论魔理沙发现与否，至少这一点没有被飞厉敏锐的双眼所漏过。遗憾的是，少女却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

    这就是在炫耀吧？还真是单纯的家伙。

    飞厉很想笑着指出这一点，不过为了少女的矜持着想。他还是微笑着保持了沉默。

    虽然保持着沉默似乎失去了难得的能够调侃少女的机会，不过却也因此避免了被少女投以带有怨气的视线，飞厉并没有觉得多么遗憾。

    况且，眼前正强自压抑着雀跃微笑的少女，唤起了飞厉的记忆。

    此刻展现于眼前的光景，他似曾相识……而这绝非错觉。

    是的，他与【爱丽丝】最初的相遇也是如此。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那个时候爱丽丝还只能被称之为孩子，而带着炫耀的心情介绍她的人则是另一家伙。

    孩子，你是谁？当自己向【爱丽丝】询问的时候。原本身旁半阖眼睛的魔界之神突然睁开了双眼，朝他投来的现在与少女如出一撤的目光。在那一刻，将神的威严完全卸下的那家伙，所展现的是身为母亲的身姿。

    那与母亲大人相似，却更为明亮的银白色双眸在那一刻将飞厉完全迷惑住了。直到现在也仍然让他无法忘怀。

    而现在，和那个时候几乎完全一样。

    只是保留着少许矜持炫耀着自己的珍宝……自己的孩子的人换成了另一个而已。

    这变换就已经足以让飞厉的内心生出无限的感慨了。

    「……爱丽丝。」

    他用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温和口吻呼唤起少女的名字。

    「怎么了？叔叔。」

    不知是不是正处于高兴的状态，爱丽丝的这一声“叔叔”叫的要远比平时流畅自然，当然少女本人对此毫无察觉就是了。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还是想说————你长大了不少啊。」

    纵使内心深处蕴含着无限感慨，但相较于少女而言可谓城府极深的飞厉只是将所有的慨叹化作了一句向爱丽丝说出。

    「…………？」

    理所当然，爱丽丝没能体会飞厉的感慨。也许那是因为她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吧。

    感到疑惑的少女歪头看向了飞厉。那比天空都更为晴朗的湛蓝双眸中无疑饱含着意欲询问的不解。

    但飞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私，但他只是在单纯的抒发自己的情绪，并不是想要让爱丽丝了解什么————更何况，对少女而言这也并非必须了解的事情。

    P.S:很好，开学了！更新能稳定许多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