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皇有恙
亭内立时鸦雀无声,沈舒窈感觉到一道道惊诧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脸上立时火辣辣的热。 一旁的慕容琤反应过来,忙搀起了她。 “这是晰王妃吧,摔痛了没有?”拘束不安间,上首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 她怯怯地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方庭饱满,面如冠玉,头戴双龙戏珠善翼冠,身穿杏黄龙纹袍,显然就是翊圣帝慕容煜了。 见皇帝温润宽和,如同寻常长辈一样,心头的惧意顿时减轻了几分。 可是,旁边那位头戴凤冠,面如满月的老太太却开口了,语气中隐透威严:“你身为王妃,一举一动都该端庄典雅,这样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不用说,这位就是皇太后,整个大容王朝最富贵荣耀的女人。 她不敢抬眼,忙俯首道:“儿臣第一次见驾,内心紧张,有失端仪,望父皇责罚。” 慕容煜摆摆手,让她在旁席坐了,微笑道:“那天你进宫,朕正同朝臣们商议国事,未能见你。今日有空,又见园中牡丹开得热闹,就特宣了你们夫妇来赏花。” 她没想到皇帝竟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脸上漾起了笑容,而慕容琤面色更难看。 不一会,宫女们将一盘盘珍馐佳肴端上桌来,其中有盘红烧大虾,色香俱全,让人食欲大振。 美食在前,她已将正事忘到脑后,拿起虾剥着,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一抬头,却见太后望着她眉头紧蹙。 她一怔,见皇帝与太后身边都站着伺膳的宫女,转头望着慕容琤,莫非太后是想让自己伺候他? 也罢,上次在沈府他伺候了自己一回,就当是投桃报李吧。 于是就剥了几个虾放到他碗内,笑吟吟地道:“殿下慢用。” 慕容琤望着碗内的虾仁,又怀疑地打量她的手,她睨视一眼:“放心,洗过了。” 太后见状,方露出笑容,对皇帝道:“皇儿,你看这两口子新婚燕尔,多恩爱啊。” 慕容煜却目光深沉,忽然问道:“晰王妃,不久前你父亲过寿,来了多少宾客,可否热闹?” 她想起书房密谋之事,内心有几分慌乱,稳了稳神:“回父皇,宾客并不多,都是沈家的亲朋好友,宴散后大家就各自回府了。” 慕容煜端杯喝了一口酒,又问:“朕听说那天你回府时,徒步走在大街上,还淋了一身雨,是怎么回事?” 她望了慕容琤一眼:“那是因儿臣整天闷在府中,想借机散散步,就让殿下先走了,没想到却忽然下起雨来。” 慕容琤颇感意外,想不到她会临时改变心意。 她却知道,其实在听懿妃说了他过去的经历时,自己的心就动摇了。而在席间,又发现他们父子关系冷淡,内心又添了一重伤感。 沈舒窈刚吃了几个虾,忽觉胃内一片翻腾,十分难受,对身后的莲生小声道:“快拿个盆来,我想吐……” 她的声音很轻,众人都没注意,可太后年过花甲,耳神却特别尖,立刻叫了起来:“啊,想吐?快传太医来,八成是有喜了!” 她慌了,开什么玩笑,自己都没跟慕容琤同房,哪来的孩子? 慌忙摇头:“不是的,太后娘娘,我肯定是刚才吃多了虾,身体过敏了。” “胡说,我们也吃了虾,怎么没有反应?”太后笑吟吟地拍拍她的手:“不必害臊,结婚生子是平常的事,你们成亲两个月,算算日子已够了。” 她倒不全是害羞,而是担心诊断过后,太后会失望,于是拿求救的目光望着慕容琤。 他却似失了神一般,喃喃自语:“叫太医看看也好,也许真有了。” 什么,真有了,脑子坏了吧?沈舒窈望着他,内心很讷闷。 不一会,太医赶了过来,诊过脉后,认为是她的体质对虾过敏,再加上夜间受了风寒,才导致出现不适。 慕容琤闻听,暗暗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太后空欢喜一场,叹声道:“沈妃,你该努力一点才是,王府中其它侧室进门几年都不受孕,你身为嫡妃,这开枝散叶的重任,就全落到你身上了。” 她内心嘀咕,生孩子这件事,不是单方面努力就成的吧?
这时,太医望了慕容煜一眼,担忧地道:“皇上,您的面色不太好,微臣嘱咐过不能饮酒,怎么又犯戒了?” 慕容煜道:“今天难得我们三代齐聚在一起赏花,朕心情舒畅,饮了两杯,无甚大碍的。” 太后也面含忧色:“哀家也觉得你这几日气色更差了,既已吃喝过了,大家到园中走走吧。” 众人走出亭子,徜徉在花丛间。 沈舒窈走在皇帝身侧,暗察他的神态气色:“父皇克制饮食,可是龙体抱恙?” 慕容煜微叹口气:“从今年入春开始,朕就时常感到胸悸气闷,眼目昏眩。太医说,是朕的脾肺出现了问题,膳食要清淡,多加休养。” 她又问:“不知太医可查出父皇的具体症结,平时服哪些药治疗?” 慕容煜摇摇头:“太医说病症太复杂,无法确诊,也就无法对症下药,平时只以人参虫草调养。” 她内心一怔,这究竟是什么病,连医术精深,经验丰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还欲细问,太后在一旁道:“沈妃,皇上的身体状况是机密,只有御用医官能探询,况你又不懂医,打听这么细作什么?” 她满面尴尬:“其实,儿臣也略懂一点岐黄之术……” 慕容琤忙将她拉到一旁,低声训斥:“你那点三脚猫的本领,在家中炫耀就算了,还想拿到宫里来丢人现眼啊?” 她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却听慕容煜温和地道:“沈妃果真懂医,就替朕探下脉吧。” 说着在旁边石桌坐下,伸出手来,她忙走过去,替皇上探诊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松开了手,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掏出绣帕抹拭着。 太后见状一惊:“莫非,皇上病情很严重?” “不是,是儿臣什么都探不出来。”她脸涨得绯红,讪笑着。 慕容琤扶额长叹,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这回可真是面子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