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不能从
慕容琤的表情，渐渐有些僵硬，从未曾想过，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刻要挟他。 他抿了抿嘴，撑起身体去看她。她面色淡定，那双明亮的眸子，沉静得若一泓静静的湖水。 很惊异她在此刻还能保持冷静，她明明已被自己撩起了渴念，内心动情。看来她早有预谋。 可是他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低声恳求：“舒窈，这个问题好复杂，我们先办完正事再讨论好吗？” 沈舒窈挣扎着坐起了身子，语气坚定：“你不回答，就不要继续了。” 他有些恼怒：“你好狠的心，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停得下来？” 她心中一软，正要妥协，可很快又冷起心肠，继续冷着脸，准备要穿衣服。 他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想彻底拥有她，最好让她怀上孩子。 她变成自己的人，替自己生儿育女了，自然就跟他一条心了，太子也会断了念想。 慕容琤忙搂着她，耐心地劝说：“舒窈，我早已跟你说过，我就算放弃争夺，太子也不会放过我的。与其坐以待毙，为什么不拚手一博？” 她满眼的憧憬：“那我们就离开京城，到田野山林中隐居，过着种桑采茶，悠闲自乐的日子。那时对太子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他也就不会再忌惮了。” 他哀叹一声，再一次觉得她的脑子，是如此的简单笨拙。 “舒窈，你要知道，我出生在帝皇家，不管走到哪里，皇子的身份都是无法改变的。你所构画出的那种美好生活，我此生是无法享受了。” “怎么会呢，皇室血脉兴盛，不会在乎少了你一个王爷，朝堂也不会因你的离开而坍塌，你若真有去意，谁会拦你？” 他虽然觉得，纠缠这个没有任何可行性的话题毫无意义，可为了得到她，不得不耐着性子。 他连哄带劝：“我即便离开，太子也不会放心，认为我在暗蓄阴谋。而且，我又得罪了裴家的人，到时我身边没有侍卫，手中没有权力，肯定会被他们杀了。你难道想年纪轻轻就做寡妇么？” 她内心有些茫然，迟疑着道：“我想太子不会是那样的人，只要你不跟他争位，他必会护你的周全。” 他听到这里，心中的渴望渐渐化成了满腔怒火，沉声道：“你才与他接触过几次，就这样理解他？我跟他日日在朝堂相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 “既然我们谈不拢，就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你走吧。”她冷冷地道，心底有一丝苦涩在蔓延。 其实在他犹豫的时候，她已经输了。 慕容琛说得没错，他不会听自己的话，比起他的理想追求与这份感情来，她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琤满眼哀伤痛楚，本能地探手，去抚摸她的脸颊，试图与她重新合好。 他坚信自己是深爱她的，会一辈子护着她宠着她。 可她为什么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让他做这种艰难的选择？ 他握着她的手，还在企盼：“舒窈，我们结合在一起，与夺位这件事，并无冲突，不是吗？” 她在衣服中摸索到那枚碧玉佩，放到他面前。 他怔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噙着泪，抚摸着他的修长的双手：“我不想你为了皇权，去伤害更多的性命，不希望这双高贵优雅的手，沾染更多的鲜血。” 抬眸凝望他，“这是一条荆蕀丛生的路，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如果你心如止水仍被太子陷害，我相信皇上不会这么狠心，对你坐视不管。” 慕容琤总算意识到，她今天是不会同自己两情交融了，身子慢慢冷却下来，开始披衣下榻。 他长身修立站在屋子中，满脸的疲惫伤感：“为什么别的夫妻，都能风雨相随，生死与共，你却做不到？” 沈舒窈默默地道：“你坚持不肯听，我也无可奈何。我既然嫁进了王府，自然会夫唱妇随，你若有不测，我也不会独活。” 他轻笑一声：“你对我就这样没有信心？就没想到我有功成的那一天，你也跟着风光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有那天，我会让你走的，不会连累你。” 他转过屏风，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叹了口气。 这样一个满心期待，原应美好欢乐的时刻，就这样结束了。 回过头，看到沈舒窈衣衫不整地坐在那里，那张绝美的面容上，也是一片萧条落寞。 他深吸了口气：“你难道不知道，用身体来胁迫男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接着又说：“感情都是有限资源，任意挥霍，终有消失殆尽的那一天。” 说完终于走了，午后的阳光照着他的身影，带着满身的不羁与倔强，缓缓地消失在那扇大红院门外。 鱼与熊掌，都是他想要的。对他而言，自己是鱼，事业才是熊掌。 当两者不可兼得时，便舍鱼而取熊掌了。 她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下来，安静无声地，控制不住地沿着眼角滑落。 又忽然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固执，对他有点残忍？ 皇权斗争中，从来就是你死我活，你进我退，他或许真的难以抽身？ 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下，早已堆满了森森白骨，一两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那样一个胸怀奇志，才华横溢的人，又怎会甘心平淡悠闲的日子？ 又想到那句，爱情是有限资源，这样下去，他终有一天会对自己厌烦的。 沈舒窈站起身，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追上去，可还是狠狠地压制住了这个念头。 眼前又浮现那天深夜，皇帝谈起太子时的满眼慈爱，还那天在天坛，他痛心疾首地陪着太子一起淋雨的情景。 他对太子如此宠信，谁反太子，就等于是在反他。 皇上本就不喜欢慕容琤，如若知道他的野心与阴谋，结果必然十分惨烈。 我还是要趁着他有对我有所眷恋时，竭力阻止他，哪怕最后被他厌恶抛弃，也不能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