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毓妃遇惊
沈舒窈进去见过皇帝,打量着他:“父皇的身子好些了吗?” 冯太医在旁答道:“查不出毒源,我们也不敢轻易下‘药’,只能以甘草催毒,进展很缓慢,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说” 她又问:“剩下的参汤可还在?” 冯太医摇摇头:“皇上剩下的膳食,如果不是赐给其它宫人,就必须要立刻倒掉。” 这么说,物证已不存在了,只能从原料与烹饪过程中追查了。不过,也不排除真的是毓妃下的毒,只是剂量不够,皇帝并没有出大事。 等待半晌,毓妃复进入殿来。 面‘色’苍白地跪在皇帝面前:“臣妾仔细查探后,食料都无问题。人参是御‘药’房拿取的,鸭子是皇庄进献的,宫人们都在食用。汤是臣妾亲手炖制,端到乾明宫,确认中途无人能下毒。” “那依你的意思,果真是朕自己服毒,嫁祸你了?”慕容煜神情凝滞如冰。 毓妃慌忙抬起头:“臣妾不敢这样揣断,不过是否可以查一下殿内之人,或许是有宫人无心酿成了大祸。” 他一指常松:“当时朕身边只有常公公一人,你是怀疑他吗?” 毓妃凄然地摇头。常松是内相,从皇帝登基之初就进入乾明宫‘侍’驾,君臣相处已有二十多年了,内廷的地位无人能比。 这时,一道秀丽的身影风风火火闪进殿内,正是太子妃裴漓。 她满眼焦虑,望了毓妃一眼,急急地跪下:“父皇,姑母对您情深义重,断不会做出这等弑君谋逆之事,儿媳愿意帮姑母查明此事!” 慕容煜的神‘色’略有缓和,也许是宠爱太子,爱屋及乌的缘故,平时对裴漓总是和颜悦‘色’的。 他默然一会问:“你打算如何追查?” 裴漓扫视一眼大殿,肃声道:“将殿内所有的宫人都关押起来盘查,再仔细检查屋子的每个角落,看有无异状,再翻阅父皇的膳谱,看最近有没有进食特殊的东西。” 沈舒窈心底暗叹,她果然有些谋划,不愧是‘药’圣的传人。 皇帝略一沉思,点头同意,移往内室,命人先将毓妃关禁在旁殿。 毓妃‘花’容失‘色’,狼狈不堪,与平时的跋扈骄横判若两人。 她想起在狱中被裴家指使,遭受的酷刑,以及毓妃陷害懿妃的种种,内心不由生起畅快淋漓之感。 裴漓立即带着贴身宫人在殿下忙活起来,走到沈舒窈跟前,狠狠地盯着她:“本妃现在查案,闲人勿近,请你退出去!” 她愣了愣,只得站在殿‘门’旁。她倒要看看,裴漓究竟要如何破解这个案子。 可是裴漓在殿下翻找盘查了半天,将整个大殿‘弄’得一片狼藉,一直到掌灯时分,仍然一无所获。 满心沮丧地坐在那里,脸上有烦燥,也有惊慌。 没有结果,就意味着毓妃的弑君之罪成立。虽然以裴家的地位,皇帝可能不会杀她,可毕竟事态严重,贬去妃位甚至打入冷宫是无可避免的。 沈舒窈见状,慢慢地走到案几旁,上面杂‘乱’地摆着几本册子。随手拿起一本膳食手札,翻看了一阵,目光落到了“木樨香‘露’”几个字上面。 上面记载,皇帝每日‘精’神疲乏时,常常在茶水中掺入两匙香‘露’,用以提神醒恼,振作‘精’神。已持续数月的日子了。 她愣了愣,要旁边一名宫‘女’将木樨‘露’拿给她看看。 不一会,宫‘女’拿过一只三寸来高的‘玉’瓶,上面螺丝银盖,封着鹅黄笺子。 据说这香‘露’是‘精’选上等的银桂‘花’瓣,压榨蒸馏而成,纯度非常高,香气浓郁,‘药’效显著。 她放下瓶子,若有所思,接着又走到殿角,让莲生拿来,细细地翻阅起来。 裴漓满腹怀疑,走过去拿起‘玉’瓶瞧了瞧,想了许久也不解其意。 又走到凑身过去,远远看到她手中的医藉,吃了一惊,这本正黄册怎么落到了她手中? 看来这个贱人,的确不同常人。今后我不仅要取她的命,还要将医书也一并夺过来。 此刻,沈舒窈翻看到‘花’草一节,上面注解桂‘花’确实有提神凝气,活血顺肺的效果。古代甚至认为桂为百‘药’之长,常饮能延年益寿。 只是与任何的香‘精’一样,浓度过高,食用过度都会产生副作用。 她又问方才那宫‘女’:“皇上今天进食了过量的香‘露’吗?” 宫‘女’忙摇头:“皇上一直按照太医的嘱咐,每次食用的香‘露’,从来不会超过两匙。” 这时,莲生悄声说:“娘娘,会不会皇上吃的食物中有相克的东西,你忘了楚夫人中毒病倒的事了吗?”
她豁然开朗,忙拿过膳谱细看起来,可是从上面的食材来看,并没有与人参与鸭相克的‘性’状。 莲生见她眉头紧锁,又迟疑道:“那会不会有些食材,不是相克,而有相辅的作用,加剧了‘药’效?” 沈舒窈沉思片刻,猛然茅塞顿开,抱住莲生开心地叫起来:“我终于知道答案了。想不到你这鬼丫头,自打跟了我,也变成半个大夫了。” 莲生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冷冷地瞥了裴漓一眼:“我们是闲人,何必‘cao’这份心,自有人会查明真相的。” 裴漓嫉恨地盯了她一眼,内心惊异,这个贱人是真的有了眉目,还是故‘弄’玄虚?刚才自己也细细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啊。 这时皇帝服‘药’过后,身体已能稍稍舒展,由人搀持着来到正殿,开始提审毓妃。 毓妃垂着头,满脸憔悴地进入大殿,不复往日的娇媚容颜。 裴漓上前,脸有愧‘色’:“姑母,很抱歉,我没能查出结果来……” 毓妃的身子摇晃了一下,默然良久,长叹一声:“不怪你,木秀于林,其风必摧,姑母盛宠后宫近二十载,大概是荣耀的日子注定到头了。” 慕容煜在上面沉声道:“毓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毓妃面‘色’凄然,可眼中始终带着一丝傲‘色’:“其实有没有结果都不重要,只看皇上信不信任臣妾。既然皇上选择不信,臣妾也无话可说了。” 皇帝怒声道:“朕就是平时太宠信你,才使得你利‘欲’熏心,胆大妄为。现在罪证确定,即便你兄长在前,也当无可话可驳了。” 裴漓忙跪下请求:“父皇,姑母‘侍’奉您多年,而且她还曾接连失去三个孩子,饱受身心痛苦,你不能不念一点旧情啊。” 毓妃起初还算淡定,听到这话,大概勾起了失子之痛,眼泪一下子垂落下来。 皇帝本来坚硬的眼神骤然一软,伤痛,愧疚,怜惜,戒备,复杂难言。 良久,他悲慨道:“朕念你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就除去你的妃位,贬为宫人,回到芳粹宫自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