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高不胜寒

    一个身着粉嫩宫装的豆蔻少女冲了进来，脸还挂着淡淡的泪痕。【】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匕匕首发Ыqi.

    “瑾儿”皇后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脸浮起一丝爱怜的神情，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她。

    华云公主虽然尚未及笄，可宫里长大的孩子有有几个是真正毫无心机的她看着母后这些日子里越来越憔悴的容颜，摸着她不再丰腴莹润的手背，心里一阵悲苦。

    “您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请表哥来看看”她声音里带了哭腔，“父皇呢，父皇怎么都不来陪您我这去朝阳宫找他”

    皇后手一用力，拉着华云公主不让她离开，“别去母后没事，只是最近休息得不好”

    华云公主见她坚持，也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倚在皇后怀里，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寒素见华云的到来彻底安抚住了皇后的情绪，这才放心地悄悄退出寝殿，开始处理着坤泰宫的日常事务。

    华云，挽云，还有那些已经出嫁了的公主们，封号里无一例外地都带了个“云”字。皇帝执拗地用这种方式，缅怀着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皇后虽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女儿的封号，可私下里永远也只是叫她的名字萧瑾。

    她不能再让钱云笙用这种方式，影响她和女儿之间的感情。

    看着华云娇俏的面孔，皇后被噩梦折磨了数日的脆弱神经也得到了一丝安慰。她仔细地抚摸过华云脸的每一处，像是要把女儿最好的模样镌刻在心，牢牢不忘。

    她在同女儿一般大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天真不知愁

    那时她是梅家最受宠的大小姐，成日里只需要打秋千、扑蝴蝶、赏花看雪，吟风弄月，是何等的富贵悠闲。

    她知道，长辈们必定会为她择一良人琼州梅氏的嫡出大小姐，值得云苍大陆任何世家的芝兰公子前来求娶。他一定会有极俊的相貌，极高的才华，极广的心胸，必定能与她琴瑟相和，白首不离。

    可她的皇后姑姑，那个为梅家带来无荣光的高贵女子，在她的儿子成功即位后，竟为梅家又争来了一个皇后之位。

    她这样懵懵懂懂嫁进了京内最高最大的那座皇城，成了万千女子心目最羡慕的正宫皇后。

    她的丈夫果然如她曾经偷偷幻想过的那般，有极俊的相貌，极高的才华，极广的心胸。大红盖头被掀开的那一瞬，四目交接，她仿佛听见自己一颗心沦陷的声音。

    她的丈夫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男子，可他，偏偏不爱她。

    除了洞房之夜那一场丝毫感觉不到愉悦情意的欢爱，他平日甚少踏进坤泰宫的大门，连那些规定必须留宿宫的日子里，他也只是和衣而睡在最外侧，甚至不愿意多靠近她半分。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慢慢地，她明白了，明白了他最爱的是那个叫钱云笙的女人，明白了她的后位是姑姑以死相逼夺来的，明白了其他妃嫔进宫的意义。

    他有多宠爱钱云笙，对她有多残忍。“位同副后”四个字明晃晃地出现在册封钱云笙的圣旨，简直让她这个主礼的皇后无地自容。

    她曾偷偷去找姑姑哭诉过，问她为什么明知他另有所爱，却还要让自己进宫，还要让她承受这种无休止的等待与煎熬。

    嫉妒和不甘，已经要把她逼得发疯了。

    可是姑姑却狠狠教训了她，斥责她不应该对他动了真情，斥责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家族的意义，斥责她学不会扮演一个完美的皇后形象。

    她脸泪痕犹在，“他是我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期待他的真心”

    姑姑表情淡漠，“他先是这个国家的帝王，然后才能是你的丈夫。对一个孤家寡人动情，你觉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还想争辩，“可钱氏为什么”

    姑姑冷笑一声，脸是她从未见过的森寒表情。

    “皇后，你记住哀家的话对帝王动情，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直到走出福寿宫，有句话还一直在她嘴里打转，始终没能问出来。

    姑姑是不是从未爱过先帝，所以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笑到最后

    在荣氏和她相继生下皇子后，她也曾安慰自己钱云笙再受宠又如何，没有子嗣傍身，又能在宫里风光多久呢

    算是荣氏的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后，她都不再像从前那样，惊惶无措地去找姑姑想办法。

    姑姑说，自己只要好好坐稳这个后位行了，其他的事，有她来做。

    于是她不争也不抢，只冷眼看着前朝为了立嫡立长争得面红耳赤，自己待在坤泰宫陪着扬儿吃吃睡睡。

    她终究还是有了他的血脉的甚至钱云笙更幸运。算他不再踏进坤泰宫一步，她也能守着他们的孩子过下去，在这深宫里耗尽每一分光阴，最后身挂满绫罗珠绮地死去。

    可没过了几年，钱云笙终于也生下了一个儿子。他居然欢喜得要大赦天下，广发谕令，甚至还在各地举办庆祝活动，到最后居然异想天开地想要让北苍家家户户都为九皇子立长生牌位

    前几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大礼议，因为萧离的出生，波澜再起。

    那个偏心偏得没了边儿的男人，居然还悄悄问了礼部尚书能不能改立太子

    后来呢，她猜，姑姑一定是忍不住出手了。趁着他离宫出城，祭祀天神，整座皇城防守空虚之时，她，出手了。

    接到钱云笙死讯的那一刻，她正抱着扬儿在窗边看花。钻进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不满周岁的九皇子该怎么办

    她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母性柔软的想法。钱云笙这个压在后宫所有女人头顶的噩梦终于消失了，难道她不应该拍手称快吗

    可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是解脱，是畅快，亦或是怅然

    “一个贤明的君王，是不能囿于男女小爱的。钱云笙错只错在太让人疼惜，错在她让阿彻动了情。”

    姑姑只用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为钱云笙这短暂又华丽到极致的一生作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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