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卧虎藏龙
尤一新俨然一幅司令员的架式，向众人下达了命令：“张工，你和天赐、诗人拿着床单绞成绳子当杠杆，往病房这边拉！军师，你和我，还有哆来咪，一起用凳子腿使力，把铁条往墙角拉！我一说，两边一齐用力，一、二……” 尤一新的命令一下达，众神精病都像带马达的齿轮一样立即发动。 “那我呢，我呢，我干什么？”抱着洋娃娃的小老头奶声奶气的问。 “你？你负责喊口号！”尤一新吩咐完毕，掠起袖子，和众人忙活起来。 小老头认真的喊起口号来，“一、二，加油！一、二，加油！……” 连刘院长和护士长也跟着帮忙。终究是人多力量大呀，病房窗户上原本结结实实、牢固异常的两根铁条终于被众人掰弯了。 丁医生的脑袋终于可以从铁条的束缚中解救出来。可是，他出来后并不开心，依旧一门心思想重新往窗户里钻。嘴里吆喝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招弟，等着我……” 护士长当即立断，立刻给他注射安定剂，和另一名医生扛着就往特殊病房跑。 丁医生走了，尤一新又向301号病房的精神病人下达命令：“小伙伴的解救计划成功！为表扬大家，先提早上床的，可以早睡几个小时！” 众病人一窝蜂的各自往自己病床上跑。有的还假装打起瞌睡来。 望着这一屋子原本最让自己头疼的病人，现在居然变成乖乖听话的小宝宝，让刘院长也不得不感叹：这小子天生就是干精神病院工作的！ 小章护士原本是要辞职的，可看到尤一新对待精神病人到达一个新的境界，简直就是用仰慕的眼神来看尤一新。 “哎哟我的妈呀，可真是让姐开眼界呀！小尤啊，你可真是我们病院的一朵奇葩，我们医护人员的楷模呀！告诉姐，你是咋整的呀？为什么那些病人看见你比看到亲爹还要听话？”小章护士握紧尤一新的双手，无不激动的问道。 尤一新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心比心，把病人当作自己家的亲人罢了！” “就你这样的，到别的医院当个护工都太屈才了！你的心肠太好了，才刚工作一个月就这么老有经验……” 还不等小章护士把话说完，刘院长赶紧插话，他可不想小章护士前脚走，后脚又把医院里最有前途的护工给诳走。挖墙角这样的细致活只能自己干，怎么轮得到别人在自己家的医院里这样做？ “咳咳咳，小尤呀，你的能力和人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样吧，从下个月开始，我就给你转正，以正式员工的待遇发放给你。只要你继续认真的在医院里面工作，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嘿嘿，谢谢院长！我……” “小章呀，只要你和小尤一样工作，我保证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你要知道，外面的工作不好找，你就先和小尤在这里呆着，要是碰到更好的工作再向我提出辞职，怎么样？”刘院长又笑嘻嘻的挽留小章护士。现在医院里急缺人手，留住一个是一个。 小章护士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见员工安心留下来上班，刘院长悬着的半颗心终于静下来几分。又接着夸奖尤一新，“小尤呀，对于你的前进事迹，我们一定会集中表扬，让大家共同学习！还有，这个301号病房从此由你接管，在新的主治医生来之前，这间病房的所有病人统统由你负责！我相信你的能力！” 说完，他又带着几分怪异的表情瞅了一眼病房里的所有病人。 尤一新郑重的点点头，“嗯，一定不辜负院长大人的期望！” 刘院长终于长松一口气，一直让他头疼的301号病房的病人终于找到接管人了！ 尤一新目送着刘院长离开，心里面偷偷乐着。不是因为下个月提早拿转正工资，而是他真正的成为301号病房的统管者，真正的司令员、主宰者。 他不是个权力*者，对这样一间病房的病人的控制权也丝毫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因为短短一个月不到的相处时间，尤一新对301号病房所有的病人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间病房虽然不算大，病人也不算多，但是每个病人都很有特点，都有着各自的小秘密。而且细说起来，他们都有一些特长，或者说一些才华。有人曾说，天才都有障碍，因为障碍会塑造天才。这话确实不假，301号病房确实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先说这边这位，声音细细尖尖，长得却虎背熊腰的粗犷男人。看他的脸形就知道，这家伙热爱美食，他以前的职业也确实和美食有关。对了，他就是一位厨子。 可惜这位厨子一旦发现自己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就认定自己一定是投错了胎。上一辈子到这一世都是女儿身，要不然他唱起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竟然一点儿也不带走音？ “性别方面的否定，加上能力方面的认同，产生了畸形的幻想，行为方面的失常。”这是专业医生对他的评价。 从此，这位自认为是女歌唱家的厨子就住进了这间病房。而且每天早晨坚持吊嗓子，这一吊就是三年。他成为这家医院公认的音乐天才，也是这家医院常年的老病号。病友们亲切的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哆来咪”。 尤一新第一天来这间病房时，“哆来咪”走过来，轻声细语的问一句:“想听歌吗？” 尤一新亲切的说了一个字：“想！” 于是，“哆来咪”甩了甩他那并不存在的长辫子，在尤一新的面前高歌一曲。 曲毕，尤一新拍手鼓掌。从此，“哆来咪”就认定尤一新是自己的知音兼伯乐。每回在音乐方面有什么灵感，都向尤一新报告。 再说那边一位，戴着报纸做的帽子遮住半边脑袋的，他来疯人院之前是一位工程师，据说还是属于业界很有知名度的。 一次他在工地上现场监督民工们的施工，亲眼看到一位没有戴安全帽的民工被削掉半边脑袋，鲜血顿时喷溅他一脸。从此之后，那恐怖的画面就一遍一遍的出现在他的脸前。 工程师再也无法上班了，成为了精神病院301号病房的一员。他每天都会为自己戴上一顶纸制的安全帽，提醒自己安全生产的重要性。 301号病房资历最老的一位病人，是一位喜欢扮小姑娘的老大爷。老大爷年纪不算大，六十来岁的样子，可天生皮肤又细又白，个子又小巧，扮起小姑娘来有着天然的优势。 老大爷是最早来这家医院的，听说文革那阵子就被送进来了。他们家人受迫害，老大爷当年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据说老大爷有同性恋趋向，跟他要好的那个基友，在他的面前迫害致死。从此，老大爷就变得疯疯颠颠的，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样一送进来就是四十来年，他也因祸得福，家里人全在那一场浩劫中死去，唯独他疯疯颠颠的活了近半个世纪。而且，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每天，只要尤一新巡房的时候对他说一句：“小姑娘，快点回房睡觉！否则，明天不给你讲灰姑娘的故事。” 六十来岁的“小姑娘”便会搂着心爱的洋娃娃，乖乖的跑回房中。 在这家医院呆久了的病号就这一点好处，早已经认定了自己是这家医院的一员。医院就是自己的家，医护人员就是自己的家人，家人的话总是会听的。 而靠着窗户的那张床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每天都看着报纸上的财经版块，看完之后就会把报纸撕成一条一条的，揉成一团，把它扔掉。那是我们301号病房的“军师”，来这里之前是一位专打经济官司的律师。 旁边那位喜欢捂住脸，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年青帅哥叫天赐，刚进301号病房不久。天赐住院的原因比较奇怪，老是对人说自己长得丑。 可是你看看他，长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认真捯饬捯饬，也不会比一线的男明星差太多。 小伙子曾经受到过伤害。在某赫赫有名的选秀节目中，他本来力拔头筹，却因为几票之差而最终落败。有观众恶意攻击他，说他不够帅。小伙子从此落下病根，成为了精神病院的一员。 当有人看着天赐的脸时，他总是喜欢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半边脸，不让人看见他的全貌。 靠着墙角，有一位喜欢蹲在地上的三十来岁的光头，老是用粉笔在地上画着一大串数字。口里面还振振有词，“差哪呢？差哪呢？” 那位不是数学家，也不是在拆解什么微积分、三角函数之类的数学难题。他来这里之前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平素最大的爱好就是买彩票。 据说两年前的某一天，这位出租车司机常年买的一组数字遇上幸运女神的垂青，中了特等大奖。就在他兴致勃勃的准备去领奖时，却悲剧的发现自己买错彩票，差了一个数字，而和天文数字的巨额奖金失之交臂。 巨额大奖没有得到，精神病倒是患上了。从此301号病房又多了一位执着的病人。 还有喜欢每天都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那位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是我们这里的诗人。不是吹牛的诗人，是真正的诗人，听说来这里之前，曾经出版过两本诗集。 之所以住进来疯人院，有人说是因为喜欢他的女孩太多，选择太多而引发精神病；也有人说，是因为他喜欢的女孩爱上别的男人，失恋的打击让他住进医院；还有人说，是因为他爱诗歌多过于爱女人，导致精神分裂。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尤一新知道，那都不是诗人生病的真正原因。他知道这里不少人的小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