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私相授受
“你怎么会来这里？”拥被坐起，看清眼前之人，水菀云不由诧异。然则如此，她依然并无多大惊慌。 宇文落影眸光幽深，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抬步上前。 灯影摇曳，夜色幽静。 水菀云终于动容，低喝道：“太子！” 宇文落影在距离床榻约莫两三步处站定，将一个碧绿色瓷瓶抛向水菀云，嘴角有玩味的笑意：“宫规可不是那么好学的，你再过目不忘，光嬷嬷跟前复述也得费不少口舌，这是皇宫秘制金喉嗓，每夜入睡前一颗，可保护好嗓子。” 水菀云接过小瓷瓶，心头疑虑千丝万缕般滋生：“太子……为何帮我？” “因为，你将是本宫的弟媳，本宫与皇弟手足情深，这点举手之劳是理所当然。”宇文落影淡淡地道。 尽管逆光，可水菀云依然感觉宇文落影的眼中仿若波谲云诡。 这个男人，很危险。 水菀云心中已经警铃大作。 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他身上仿佛潜藏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让她克制的心怀也忍不住蠢蠢欲动，试图去窥视一二。 “菀云多谢太子出手相助，只是眼下这般私相授受，总归是于理不合，传了出去难免惹了闲话，太子还是早些离开，以后也望勿再作出这般率性而为的事情。”水菀云一字一句地道。 灯光虽然昏暗，可是打在她的脸上，依然能够清晰地看见轮廓的每一个细节之处。那双眼眸，灵动如同水中锦鲤。 宇文落影的声线压得很低，透着嘶哑：“菀云，若是可能，本宫真不希望你成为本宫的弟媳，本宫想……” 水菀云的一颗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全身在顷刻间像被定住了一般，就连眼珠子都忘了转动。 然而，宇文落影却迟迟没有再说下去。 烛火突然熄灭。 万籁俱静。 水菀云只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只片刻，便迅速撤离。依稀感觉是指尖。 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谁，水菀云相当清楚，她脸上顿时犹如火烧云般绯红。 “大小姐……”春桃的敲门声传来。 水菀云有些慌乱地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见着宇文落影的身影，想来，方才烛火熄灭时，他已经离开了。毕竟，深夜他出现在她的闺房，传出去，毁的不仅仅只是他们的声誉，还有水家与偌大的皇宫。 明了他已经离开，水菀云心中终于安定下来，当下微微抬声道：“春桃吗，不用进来了，你与柳绿都一同去歇息吧，我困了。” “奴婢取了些膳食回来，大小姐您若是饿了，不管多晚，都一定要叫醒奴婢来服侍您。”春桃一字一句地道。 真是个忠心的好丫鬟。 水菀云心下感动，语气也放得更加轻柔：“好的。” 手中的小瓷瓶圆润光滑，水菀云拿着把玩，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宇文落影那一双眸光幽深的眼眸，以及方才轻触她脸颊的……指尖。 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轻佻的挑逗？ 水菀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辨不出。 只是，这样的琦念才浮出水面，就被水菀云给狠狠打回头去了。她是什么身份她很清楚，她如今是身上已经有了婚约的人，要嫁的人，是三皇子，宇文落影的弟弟，她与宇文落影的关系，从他们相见的第一眼就已然定下格局。 水菀云，你在宵想什么？ 你可又知道你能宵想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水菀云下了榻，挑亮灯芯，重新拾起厚厚的宫规细看。 水雨斋穿过回廊准备去找管家商谈一下嫁妆的置办情况，却看见水菀云房间的灯火还亮着，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一会。 记忆最会趁虚而入。 时光仿佛在瞬间倒流回了十七年前…… 那时候，水菀云的娘亲——苏如是，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光景。苏如是父母早逝，但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产业却有良田万倾，铺子三间，嫁与水雨斋后，这些财产自然全都归水雨斋所有。水雨斋那时候商业正困顿，将苏如是的万顷良田悉数卖了，靠着那笔银子才度过最艰难的时候，迎来如今百年来最为兴旺昌盛的水家。 可以说，没有苏如是，或许就没有今日的水家。 水雨斋对苏如是内心充满了感激，可是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商人，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在商界立住脚，他还想要成为商界的风云人物。所以，一个苏如是成全不了他，他接着娶了史晴喧。 但是，苏如是却在这个问题上与他针锋相对，无论他如何规劝，她始终不愿妥协，不愿作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让步。他意已决，如期将史晴喧娶回家，她便在当天离家出走。他恼怒她的不识大体，希望她明白自己的错误后回来，他仍然愿意接纳她。可是，她不愿意。 她没有回来，哪怕一个音讯，都不曾往水家递。 头一年里，他也动过念头，派人打听她的去向，甚至想要亲自去寻找她回来，但是史晴喧极为懂得他的心思，三言两语下来，让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夫君是天，天怎可屈尊降贵，这凡事有了开头，往后便再无法压制住。于是，他便一直等着她的悔过。这一等，就等来了史晴喧的身孕。 史晴喧怀头胎很辛苦，孕吐得厉害，情绪还激动，只要他离开半步，她便啼哭不止。他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她，哪怕是外出谈生意，也是备了软轿带着她一起。等待苏如是回来的心，也逐渐在琐事中淡化，甚至遗忘。 他想，到底是有缘无分，便就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也无不妥当。毕竟，史晴喧不过是个开头，往后，他还会有很多夫人。与其每一位新夫人进门都要吵吵闹闹，倒不如现在这样耳根清净。他派人送了一大笔银子过去，足够她母女生活。他已经决定，从此陌路人。 然而命运弄人，没有想到，十七年后的今天，他竟然会将他们的女儿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