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说什么好呢

    史晴喧看向已经蹦蹦跳跳随着宇文落影走了出去的水摘月，眼底闪过一抹担忧：“老爷，让摘月这个时候进宫，真的合适吗？”

    “太子亲自开口，不管合适不合适，这事情都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了。再说了，你不是已经让纪玄陪着她一块儿进宫了吗？纪玄与太子一向交好，又常在宫中来往，自然能够照顾好摘月的。”

    水雨斋将史晴喧搂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喧儿你就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嗯。”史晴喧点了点头。

    可虽然如此，她心底却依然很乱。依稀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偏生又朦胧模糊得很，就像是被一团厚重的云雾给蒙住了，她怎么都没有办法看到个真切。

    水摘月将宇文落影送到门口，大着胆子拉住宇文落影的衣袖，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道：“太子哥哥，月儿真舍不得你。”

    “本宫也很舍不得你啊。”宇文落影微微一笑道。

    他这一笑，对于水摘月来说，简直就是比阳光还要美好。

    “这是月儿亲手做的，希望太子哥哥能够喜欢。”水摘月将手里头的小东西塞到宇文落影宽厚的掌心里，红着脸看了一眼宇文落影，然后扭头就往回跑。

    宇文落影摊开手心，看到一个小巧的挂坠，双面绣制成，分外精致小巧。他随手放进袖笼，抬腿步上马车。

    “太子，接下来您是直接回宫，还是……”小福子公公轻声问道。

    宇文落影闭上眼睛一面养神，一面道：“后天就是长公主生辰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该去看看她。”

    每年的长公主生辰，对于旁人来说是歌舞升平的隆重盛宴，可是对于宇文落影来说，却无异于是噩梦。

    站在朱红色大门口，宇文落影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吱呀——”

    门被推开，荣嬷嬷看着宇文落影，忙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

    宇文落影点点头，神情如常看向荣嬷嬷道：“长公主呢？”

    “长公主一切都好。”荣嬷嬷回道。

    宇文落影再次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有些悲凉：“凤凰阁太冷清了些。”

    “因为凤凰阁现在就只剩下奴婢与长公主了。”荣嬷嬷低声道。

    宇文落影收回目光，道：“等会我让人挑一批人过来侍候，这段时间就辛苦嬷嬷了。”

    “太子这么说，就是折煞奴婢了。为了长公主，奴婢愿肝脑涂地。”荣嬷嬷沉声道。

    宇文落影不愿与荣嬷嬷说过多话，其实他并不喜欢荣嬷嬷，总觉得荣嬷嬷身上阴冷的气息太重。可是发生了这些事，只有荣嬷嬷会如此忠心服侍长公主，并且将一切事情守口如瓶，替长公主收拾好一切的烂摊子。所以，她的存在是必然的。

    宇文落影朝内间走去，难得的，房间里面很安静。原来长公主在睡觉。宇文落影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只见长公主脸上戴着面具侧身躺着。

    这面具，宇文落影相当熟悉，因为这面具是他亲手挑了送给长公主的。

    只是，那时候长公主尚未毁容，他送她这个不过是为了博她开心。却不想，这个面具竟会在今时今日派上这样的用场。

    “朝阳，后天你就二十一岁了。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记得你小的时候，穿着纯白的纱裙，跟着我后头追着我叫哥哥的情景。”宇文落影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而透着嘶哑。

    躺在床上的长公主宇文朝阳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宇文落影轻声道：“朝阳，我知道你没睡着。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说什么好呢？”宇文朝阳翻了个身，面对着宇文落影。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放在面具上面，语气里透着讥诮，笑道：“落影哥哥，你说，若是我将面具摘下来，你看着我的脸，你还会有心情与我说话吗？”

    “你是我meimei，无论怎样，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宇文落影沉声道。

    “呵呵，是吗？”宇文朝阳说着，手指往上一挑，露出了脸颊上的狰狞恶心的肌肤。

    她留神观察着宇文落影的面容，却见他神情极为清淡，如同池水一般，无波无澜。心头顿时有些泄气，将面具重新遮掩好。

    宇文朝阳坐起身，正色道：“说吧。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彻底疯掉，变得不清醒，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

    “朝阳，今年的生辰会跟往年不一样的。大家都在很用心为你准备节目，到时你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宇文落影有些艰难地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出了这些话。

    大家都说他与长公主最为交好，他说什么，长公主就认为是什么。可事实上，没有什么事情会比面对长公主更让宇文落影觉得压抑了。

    “是啊，今年的生辰的确是跟往年不一样了。听说又将乌家兄妹请了回来，咱们皇宫中人就这么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吗？还有，今年我二十一生辰了，这样的高龄，依然待字闺中，应该没少给咱们苍穹国丢脸吧，看来父王今年一定会给我安排许多邻邦小国的皇子来庆生了。”宇文朝阳一桩一桩地细数道。

    在凤凰阁待的这段时日，她真疯过，也假疯过。

    失望一点点地汇聚成绝望，到最后，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直到水菀云的出现，她告诉宇文朝阳，她的脸还有救。

    那一刻，宇文朝阳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是凤凰阁被保护过度以至于如同囚禁的疯子，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有理由幸福。

    “朝阳，父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需要有一个家。而且，我相信这世间一定会有人不在乎你的容貌，用真心对待你。朝阳，你这么美好，你一定会幸福的。”宇文落影真诚地道。

    宇文朝阳呵呵冷笑起来，道：“落影哥哥说得真是好听极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便祝愿落影哥哥将来的太子妃，也与如今的我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吧。”

    “朝阳……”宇文落影只觉得自己与宇文朝阳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宇文朝阳看着宇文落影的眼睛，目光清明如水：“落影哥哥，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后天的生辰大会，我也会好生注意皇家脸面，不会让父王和太后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