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偶遇
“你……”修崖目露心痛，双拳紧攥，声音颤抖，“竟是这般厌恶我么？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他的锦袍冷蓝，仿佛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令宣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她缓缓道：“并非令宣讨厌世子，令宣没有选择。” 她不会傻到去自杀，是为了制止修崖才出此下策。 他漆黑的眼眸像窗外的夜色般寂寥，俊逸的面容不可自抑地变得哀伤。 默了默，他松开了她，一个翻身重重躺在她身侧。 令宣蓦地松了口气。 身旁响起一声自嘲的笑。 令宣扭头，看见修崖的嘴角浮现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弧度。 他用手臂遮挡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棱角分明的脸在微弱温和的光线下变得柔和。 她叹了叹，坐起身，抱着膝头，对他道：“修崖，我曾说过，我并不讨厌你……只是现在的情形，你也清楚，你无法明媒正娶我，我也无法嫁给你。” 修崖闭着眼睛，她也不知他是否听进去了。 她很想对修崖说，“有时失去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拥有。” 以他的性子，这样的话未必听得入耳。 令宣想了想，道：“世子想娶奴婢也不是不可，等世子娶了公主，如果届时世子还喜欢奴婢，奴婢便心甘情愿嫁给世子为妾。” 修崖突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着她，“果真？” “嗯！”令宣点头。 前世赵、齐两国协商联姻，最终把长乐送了过去，她这才有机会嫁给修崖。 今生如果不出差错，修崖未必能娶到长乐。 她变相的答应，安抚他的心，也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修崖看起来却十分开心，握住她的手道：“那我要快点娶长乐！” 令宣微笑，“长乐还有两年才及芨，世子急不来这一时。” 两年的时间看似短，实则能改变很多事，说不定两年后修崖不再喜欢她了。 她从未想过，这两年的改变远远超乎她想象。 叫来丫鬟送走了修崖，她这才得以长吁一口气。 书是看不下去了，或许太累缘故，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又过几日，修崖安分了下来，不再来杂役院找她。 偶尔在抄手游廊碰面，他会陪她走一段路，聊上几句，便又回去了。 这日，经得丞相夫人同意，她第一次踏出相府，购置养月色用的物品。 养活月色她自有方法，用不了几个银子，琢磨着该给秋夕添几件新衣，买些她喜食的糕点。 她本想穿男装，但初入相府，不好问家丁借，修崖身量高大，她穿不合。 只好向吴嬷嬷借了遮挡容颜的纱布，可戴着纱布奇怪还麻烦，无奈之下只好用深色胭脂涂丑了脸。 好不容易出了府门，不巧竟是午时，艳阳高照。 虽是秋天也是有些热，她加快了步伐，就怕脸上的胭脂融化了。 还没走一半，额间便出了细汗。 正好路中有酒楼，打算入内歇歇，躲过这艳阳天再继续逛街市。 门口小二哥打量了她一眼，衣着朴素却气质高雅，面容一般却五官精致，眉宇间神采非凡。 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立马换上副笑颜迎接，领着她上了二楼，挑了个好位置。 令宣疑惑了，她这么普通，怎么着小二像见到了金主似的，暗笑小二眼笨，落了她便宜。 一楼都是人，人声鼎沸，二楼清雅安静，焚着香，隐隐飘来阵阵清幽古琴声， 正好二楼还剩一空位。 难得此处舒适，加之小二殷情，令宣觉着自己不点些贵的都不好意思，遂点了壶龙井和一壶水。 她不喜喝茶，嫌其清苦，独爱饮水，龙井也不能浪费了，说不定兑水喝别有一番风味。 令宣支着脑袋看着窗下熙攘热闹的人群，心中安宁。 这时远处两匹快马从官道上疾驶而来，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了酒楼楼下。 那是两位穿着一白一蓝的锦袍的男子。 因背对着她，所以未能看见正脸。 能在官道上策马自然不是常人…… 令宣眯了眯眼，莞尔一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三道脚步声，一道极重，一道极轻，一道没有声音。 想必后两道便是属于那两位身份高贵的男子，他们二人都会武功，其中一人更是内功深厚…… 会是谁呢？ 令宣唇畔勾起一抹笑。 近了，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男声，“姑娘。” 令宣敛去笑，转头。 两位男子皆是一怔，少女那双眼眸灵秀，霎时像看见一碧如洗的晴天天空。 看见一白一蓝锦袍的两位男子，令宣心底讶异，太子？少将军？ 蓝色锦袍、温润如玉的是齐国太子，景湛的皇兄景钰。 白色锦袍、俊逸飒爽的是战功显赫的少将军楼然楼少帅，年纪轻轻，名声便盖过了自己的父亲楼老将军。 太子景钰和少将军楼然的关系之于四皇子景湛和丞相世子李修崖。 说白了，太子和皇子是赌注，世家嫡子是筹码，将军属太子党，有意辅佐景钰；丞相属四皇子党，辅助景湛。 太子、四皇子是朝堂之中最被看好的帝位人选。 真是巧，刚见识了四皇子党，又偶遇太子党，短短半月见识到如此多的京华风云人物，实在好运。 令宣心情大好，扬眉问：“两位公子，有何指教？” 语气竟是如此从容，带着一小股气场。 打量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亦笑容不变。 竟如此镇定么？ 景钰眼中多了丝玩味，“二楼满座，本……在下和朋友欲与姑娘拼桌，不知可否？” 寻常女子见到他们二人，不是娇羞就是羞怯，相貌平平又这么淡定的倒是第一次见。 楼然似乎天生带着些不屑一顾的冷意，自始至终都没在看她，吸引了令宣的注意。 这位楼少将军，满腹经纶，上阵杀敌毫不畏惧，偏在这儿女情长上是个蠢材。 前世数面之缘，印象中他始终是这个神情，不知道还以为他戴了面具。 她和秋夕丫头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万年木头脸人。 令宣转头，朝景钰颔首，“无碍，我一人而已，用不了一整张桌，公子随意。” 说着坐了下来，扭头继续看着窗外。 两人落座。 景钰点了菜后，一时桌上安静。 少顷，小二送来了令宣的茶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