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锋芒
她回过神，听闻身后有声响，转身回眸，饶是她再镇定，不免也心中一惊。 在她身后的这一行人，都是皇亲贵胄，有几个是她认得的。 太子，楼然，宋宛凝、李修崖和几位面生的世家公子千金…… 身后侍从手上拿着茶具和笔墨纸砚。 想来他们是要在水天亭饮茶作诗。 不见景湛，听闻他这几日受命辅佐举办秋狩。 是了，过几日便是秋狩了。 令宣无暇顾及太子紧盯的目光，陷入沉思…… 令宣的脸上仍涂着胭脂遮盖，看起来容颜普通得很，就连宋宛凝也没认出她来，几位世家公子难免大失所望。 太子看似神情镇定，心下已是狂涛骇浪、汹涌澎湃。 几日前看着她进了相府，还以为她是相府的庶小姐，打算今日借机问问修崖。 不想……竟是个婢女么？ 若她是个世家千金，她的一切从容淡定都说得过去。可偏偏，竟是个侍女？竟只是个侍女…… 楼然没多大反应，仿佛世间一切皆不重要。 李修崖在看到令宣的脸后，差点一个趔趄。 这、这……噗嗤…… 他忍俊不禁，捧腹发笑。 令宣一囧，脸颊发热，瞪了修崖一眼，福身，告辞，往竹林方向快步走去。 很快，一袭青衫就融入了青葱的竹林里。 宋宛凝好奇地问道：“修崖哥哥，你为何发笑？” 李修崖嘴脸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你不觉得，她的样子实在好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 当然是戏言，宋宛凝却当真了，想了想道：“她虽普通，并不算十分丑。” 李修崖笑了笑没有接话，跟上太子往水天亭走去。 令宣进了竹林，听得林外传来声声笑闹，气不打一处来。 本想安安静静砍个竹子，这般喧闹，坏了她兴致。 于是只得扛着镰刀继续往竹林深处走。 笑闹声渐渐消失，悠悠萧声传来。 令宣呆愣住，往那箫声源头寻去。 是他吗？ 箫声越来越近了。 她拨开竹叶，眼前豁然开朗，入目乃是一片被竹林环绕的空地，摆着大理石的石桌石凳，桌面上茶香袅袅…… 箫声消失了，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微风拂面而来，竹林簌簌作响。 令宣皱了皱眉，环顾四周，“谁？谁在此处！” 她前世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受委屈时来此，哭泣发牢sao都没关系，不用担心祸从口出。 只是她从未了解过由来，没想到它也是有主人的。 而它的主人，定是方才吹箫的人，也正在暗处盯着她看…… 令宣不寒而栗，全身神经紧绷，缓慢地向后退，竖起耳朵警惕声响。 又一阵风，密林哗哗簌簌作响…… 忽然，脖间一凉。 令宣的心咯噔一响，暗叫不妙！ 此人内力深厚，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她身后！ 架在她脖子的东西冰冷锐利，想来是刀剑等物。 刀剑无眼她倒是不怕，只是，身后男子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结实肌rou的线条…… 令宣不由面色一红，调整呼吸，道：“你是什么人？” 头顶响起一声笑，“这个问题恐怕是我要问，你又是如何知道此处。” 透着微冷的男声，听着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 令宣忐忑道：“我是循着箫声寻来的……” “胡说。”身后男子微愠，讥讽笑道：“这片竹林有机关布局，一般人哪怕迷路都不可能找到，你驾轻就熟，还狡辩。” 令宣沉默一瞬，低垂眉眼，狡黠一笑，“不瞒你说，我几日前发现这清幽之地，今日进来砍竹，听见箫声便循声而来，没想到是这里。” “几日前？”他冷笑一声，“你进府不过几日……”猛地打住。 “呵……”令宣清脆笑了声，调侃道：“丞相大人，你喜欢在背后偷袭人吗。” 她身后的男子正是丞相。 他眉头一皱，“你何时发现的？” 令宣浅笑，柔声道：“我问丞相是谁时，便已发现了。” 他缄默。说不震撼是假的，本以为她只是有点小聪明，不想心思竟缜密至此。 她，又是怎么发现的？ “你……如何得知？”他问。 微风吹来，她轻轻阖上眼睛。 风中，有他的气息。熟悉而陌生，温暖又冰冷。 “这相府，还有谁会用昂贵的麝香。”她浅笑嫣然。 修崖不爱用香，他的衣袍只有好闻的皂角香，而丞相夫人用的是熏香，如此逐一排除，方得此结论。 李丞相黑眸沉沉，不发一言。 令宣用指尖触碰脖子上的冰凉，触手温润，是他的白玉折扇。 她心下一动，趁他出神之际夺过他手中折扇，闪到两步开外，展扇，挡住自己半张脸，点漆似的眼眸俏生生冲他笑。 “真是把好扇，若大人不介意，便送给奴婢当作赔礼吧。” 她对他要杀她的那件事仍耿耿于怀……又怎能不介怀。 他举眸看着几步开外的她，青衫衬得俏脸明丽无双，虽用脂粉掩盖，却无法抹掉那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风姿绰约。 令宣亦看着他。 今日他没有穿华丽朝服，一身天青色家常棉麻长袍……看着看着，忽地想到方才他的胸膛紧贴着她后背…… 她别过头，脸上浮现奇异的红，不敢看他。 他微微一凝，“怎么了？” “没、没事，奴婢不打扰丞相了，告辞……”她恬淡一笑，欲离开。 “走？”听得他轻笑一声，“坏了我的兴致，便想离开么？” 一眨眼，只感觉一阵风刮来，黑色的影子遮挡住她的去路，步步紧逼。 这……令宣后退，背撞上冰冷坚硬的竹子，无路可退。 她不敢抬头看他。 他眯了眯眼睛，拿起手中的萧，挑起她圆滑如玉的下巴…… 少女被迫抬起头，脸颊通红，娇艳欲滴，更显娇媚。 他怔住，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之感，眸光骤冷，“魅惑修崖的那招对我没用。”一顿，“你到底是何人，谁派你来的，来这相府为了什么！” 这女子的身世竟查不出头绪，父母双亡，被卖进相府，如此简单而已……